還是會死?劉林疑惑,剛才張樹不是說了嗎,那個婦人不會死,張樹如此精明的人,怎麽會前後矛盾呢?

“吾友劉林,你一定在疑惑,為什麽我又說那個人會死呢?實際上這都是因為你的猶豫,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處事太不果斷,這是心思細密所帶來的副作用,一切的事情都要了解清楚前因後果之後,才會開始行動。吾友劉林,我想告訴你,很多事情跟在桂花樓炒菜是不一樣的,不可能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再下鍋。當然,那個人死了,但是你不會,我分析你會付出一隻手的代價,不過你不用著急,以你閱讀的速度,現在灰敗已經蔓延到了手掌,反正整個手都要切除了,那就再用它舉著信看一會吧。”

劉林低頭看去,灰敗已經爬滿了婦人的臉,她暴露在身體外的部分,隻剩下一直左手還保持著肉色,她的胸口不再有任何起伏,她真的死了。而劉林再看自己的右手,灰敗的確已經蔓延到了手掌,他嚐試著動一下那些如同岩石一樣的手指,發現他們的速度確實慢了下來,而且手指上也幾乎沒有任何的感覺。

劉林感覺到自己在做夢,他篤定,這一定是一個噩夢。可是他依稀記得,好像做夢的時候,並不能清晰的看到文字,這次是怎麽回事?劉林低頭繼續看信,上麵的文字雖然潦草,但是清楚。

“灰敗蔓延到你的手腕就會停下,所以你也不用著急。在隨後我會寫明關於你手的處理方法。但是我覺得以後你改改先說點別的。吾友劉林,我希望這個事情對你來說是一種教訓,在以後的生活中,不要在那麽優柔寡斷。我雖然很早就看到了會有這樣的一天,但請原諒,我沒辦法阻止你,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我阻止了你,那麽灰敗一定會以另外的一種方式出現在你的手掌上,其實關於命運的最好解釋就是殊途同歸,既然如此,我情願把命運放到我可以看清楚的道路上來,不是嗎?

而且你可能不知道,我雖然不能從根本上來幫助你,我的朋友,可我已經做了我能夠做的。實際上你的馬就是因為我動的手腳才會把你摔下來,這樣的話,你就不會自己把東西扛到桂花樓。無論如何你要清楚,這塊石頭是需要一條完整的生命作為獻祭的,我不希望你作為那條完整的生命,因此在這裏做了一點點的波折,用別人來替代你。當然,你是沒辦法躲幹淨的,所以,你需要付出一隻手掌。

我感覺我像個女人一樣絮叨,好了,接下來我要說,命運讓你去做什麽。你是否還記得十一月十五的晚上,我們找到武鬆的那條街道,你需要自己扛著石頭去那,用石頭去召喚從武鬆的身上流逝掉的一條魂魄。你可以選擇現在就去,也可以選擇休息一兩天,這個並不著急,我的朋友,魂魄就在那裏,她已經等待了你很久,並不在乎多等一會。那是從武鬆身上流逝掉的虎魄,找到她之後,石頭會突然變輕,因為重量將會由那頭老虎進行負擔,然後你需要放棄桂花樓,隨便把它交給一個你信任的人,然後一路向西,向大漠的方向走,去找我們。我說的我們是‘武鬆、海砂還有我’,不必擔心找不到我們,我會在恰當的時候用我獨有的方式和你進行聯係。

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現在心中的感情是複雜的,尤其是在你眼前死去的人,明明能夠救他,卻最後因為自己而損失了性命。你也會認為,這條性命實際上是我們所害的,可是我的朋友,我隻能說,這是命運。當然,你可以不按照我說的那麽去做,用這種行為來表達你的憤怒,這完全可以,我的朋友。隻是要是如此的話,你會錯過見證的機會。我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裏,你並不是站在中心的人物,實際上我也不是,我跟你一樣,我們都隻能以自己的方式去見證將要發生的事,如果不能親眼看到,隻能夠聽到那些被篡改的麵目全非的傳說,是不是一種遺憾呢?何況,你手裏的石頭,將會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不管怎麽樣,我會在大漠等著你的到來。

最後,我的朋友,我們要談談關於你手的事。現在它應該已經完全的灰敗了,我必須要說明的是,你其實可以不切掉它,你隻需要找一個完全信任你的人,然後再一起握手一刻鍾,就可以了。信任你的人身體會不舒服幾天,隻會有一點輕微的頭疼和肢體酸痛,然後就會恢複健康。然而你的手卻可以保留下來,雖然它的感覺不會向以前那麽靈敏,顏色也會變成完全的灰色,但是它卻可以真的像石頭一樣堅硬,甚至可以抵禦鋒利的刀刃,並且力大無比。我的朋友,我送給了你一隻‘石手’,它會在你一個人的時候保護你,開始一種你一直期望和向往著的生活。”

信在這裏結束了,急匆匆的張樹甚至沒有留下落款,而且信件的後半段字跡越來越潦草,甚至筆上的墨都沒有了多少,筆畫經常出現中斷,看來張樹已經著急到沒有時間去再蘸一些墨水。

“劉賬房,劉賬房?怎麽辦啊?”薛三的聲音傳來,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手輕輕的推著劉林。

“薛三,你信任我嗎?”劉林咬緊了嘴唇問道。

“那是當然啊,劉賬房,你待我這樣實在,我怎麽可能不信任您呢?”薛三一邊說話,一邊拍了拍胸膛,還不時的看看躺在地上已經死了的婦人。“今天趕上這個事了,薛三願意替您擔著。”

“不,不是那樣,來握我的手。”劉林伸出了自己灰敗的右手。

薛三幾乎沒什麽停頓,就伸手握了上去。“劉賬房,然後呢?”

劉林感覺到幹枯的手在一點點的被溫暖。“從今天開始,桂花樓是你的了,還有,以後也不用叫我劉賬房了,我的新名字叫‘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