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這是你等待已久的問題。王森,我承認你是個厲害的角色,那麽把你的收獲說說吧。”武鬆道。

王森這個時候顯示出他聰明的一麵是一個冒險的行動,以他這種分析事情的能力不可能不考慮接下來自己的發展,也許是對他自己在三人當中最後一個登場感覺到一點不放心吧,畢竟前兩個人所說的話在我腦海裏已經形成了印象,第三個人再做更改是很困難的,鋌而走險,強迫我信任他,也確實是險中求生的一個好辦法。

“我相信別的都頭都不會感興趣,我就來說說昨天中午和下午的事吧,這是在案發的時間段,我也相信,都頭剛才問我之前的兩位的問題也主要集中在這個時間段。”王森和平和的說。

“說下去。”

“昨天中午的時候,桂花樓的大堂人很多。基本上所有人都來跑堂了,包括掌櫃,我是指死者。也包括我。”王森說。

“你是說,昨天中午你沒有做別的雜工,而是也在跑堂?”武鬆追問。

“是的,雜工就是什麽都做的。但是因為我沒有跑堂的衣服幹淨,您也知道的,雜工的衣服不可能是那麽整潔的,穿著這衣服去給客人上菜,客人肯定是要罵街的。所以我這個跑堂隻能算是半途跑堂。把菜從廚房端到大堂的拐角處,交給過來催菜或者撤盤的夥計,就算是完成任務,而後繼續回廚房。周而複始。”王森在這裏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武鬆:“但是昨天中午我並沒有與李木和張樹做過菜品上的交接,所以他們倆對我應該是沒印象,但我確實是見過他們倆。當時五號桌的菜催的特別的頻繁,已經有好幾個夥計跑到廚房去說了,我端了五號桌的菜出來,準備找個夥計交接,誰知迎麵過來的竟是掌櫃。他一聽說是五號桌的,也就伸手把菜端了過去,告訴我他去送,順便也跟客人解釋一下。我看到掌櫃端著菜走,跟李木差點撞到一起,然後接著把手裏的菜給了後麵的張樹,自己上樓去了。”

“你怎麽看的這麽仔細?”武鬆問出心中的疑點。

“因為知道這個掌櫃是冒牌的,所以就會多看一眼。再加上我當時是背對著他們,透過鏡子進行的觀察,也就看上去不那麽奇怪了。”王森在這裏停了一下,看著武鬆,似乎是在有意等待著什麽。

“然後呢,你不必等我發問,你的敘述我一直在聽,不會有所遺漏的。”

“掌櫃從那個時候上樓,之後就再沒下來。我們中午忙完了,做了一下簡單的整理,就在同一個飯桌上吃飯,然後聽到了掌櫃遇害的消息。事後我想了一下,掌櫃那個時候應該是中了某種迷藥,我們三個都是有嫌疑的。我把菜給了掌櫃,掌櫃跟李木差點相撞,王森接過了菜,這三個環節都可能出問題。因為這個,我也需要首先洗脫自己的嫌疑。”

“那你認為,李木和張樹誰的嫌疑打?”武鬆發問。

“小人不知道。但我覺得張樹跟尋常人不同。”王森回答。

“你這是一種暗示。”

“大人明鑒,小人什麽都沒說。”

“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相撞的時候,掌櫃同李木相撞的時候,後麵的張樹有可能認不出李木的背影嗎?”武鬆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

王森略一思考:“可能,因為所有夥計的服裝是一樣的。帽子很大,周圍的人有很多,雖然張樹是個很特別的人,但在沒特別留心的情況下,是很有可能認不出前麵有一點距離的人的。”

“沒有問題了,把王森帶到後麵的房間。”

武鬆能想到的問題問完了。遺憾的是,他幾乎一無所獲。他聽到了四個人來講述昨天中午到下午發生的事,這四個人盡管是敘述的角度不同,情節上也有增減,但是沒有出現任何矛盾。三個嫌疑人話放在一起,恰恰是互為印證對方的真實性。

這三個人的確是都有下迷藥的可能,他們都跟死者在那個敏感的時間點上麵對麵的接觸過,隻需要預先服上解藥,然後在嘴裏含一根小小的迷藥吹管,在跟死者麵對麵的時候輕輕的吹出。動作隱蔽,周圍的人都不會察覺。因為吹送的量很少,所以死者當時也沒馬上的喪失了知覺,而隻是感覺到不適回房休息。

天衣無縫的計劃。凶徒隱藏在這三個人的群體中,不斷的用另外兩個人打著掩護。不過現在的情況好了一些,王森用他的分析取得了我的信任,是的,如果他預先知道掌櫃是假的那也就沒有必要對其不利了。嫌疑的範圍縮小為兩個,一直關押著他們,我相信真正的凶徒很快就會露出破綻的。而後我隻需要殺掉凶徒,給另一個人足夠的銀子就可以了,關押的時候對他們好一點也就行了。

武鬆再次的想了一遍事情的過程,覺得沒有什麽紕漏。

“把王森帶上來,其他的兩個人暫時收押,嚴密監視,但是要好生對待。讓賬房先生也回去吧,這沒他什麽事了。”武鬆對旁邊的手下發出了號令。

片刻,王森帶到。

“王森,我想了一下,你應該是沒什麽嫌疑了。回到桂花樓就不要做雜工了,去負責采買吧,這也是個肥差,我相信以你的資質應該是沒問題的。先前回去的人工錢本月發雙倍,你本月的工錢發三倍。另外啊,我這有些糕點,你吃兩塊,也壓壓驚。”

“謝大人。”王森顯得是在意料之中的樣子,淡定非常。

此時糕點端上,是酥皮的綠豆餅。武鬆隨手拿起一個,一邊吃一邊示意王森也拿。王森拿過一個綠豆餅,慢慢的吃起來。

“王森啊王森,你這吃相太不雅了,你看這酥皮都掉出來了。”武鬆嘲笑著。

“小人出身低賤,不慣吃這糕點,吃著也就難看了。”王森笑的有些尷尬。

“嗯,還有,你回去好好琢磨一下,看看這兩個人身上還有什麽疑點,想到了的話告訴我,必有獎賞。下去吧。”

“再謝大人。”王森又拜了一下,轉身也就下去了。

這王森恐怕以後都會念及自己的恩德,以後自己就填了一個得力的手下。合謀者的範圍也被縮小為了兩個人,武鬆感覺高興不已。桌上的綠豆餅還有大半盤,武二腹中有些饑餓,也就繼續吃。

嗯這綠豆餅外酥內軟真是不錯,裏麵的綠豆是拿糖水和的。哥哥的燒餅攤不能總賣燒餅,也應該加一些這樣精致的點心。這次把哥哥救回來,希望能讓哥哥滿意一些,以後少挑一些自己的理。哥哥中了迷藥,估計也快醒了,不過我還是等兩天再上門吧,不觸哥哥剛醒來時憤怒的黴頭,讓嫂子先行安撫一下。不過武二也有感覺,嫂子跟哥哥並不是同一條心,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在陽穀穩定一段時間,最好能讓哥哥跟嫂子好好談談,嫂子如果確實是不想跟哥哥過了,那就改嫁吧。現在有我的身份,哥哥的燒餅名號會更加響亮,想必也會有來嫁的女子,雖說那樣肯定是奔著錢來的吧,但這貧賤夫妻百事哀,哥哥會一直有錢,奔錢就奔錢吧。

武鬆正琢磨著家裏的煩心事,突然看到仵作安道滿從外麵進來了。

“安前輩,有什麽事嗎?”武鬆對這個老者那是相當的恭敬。

“哦,武都頭,是這樣的。齊四的屍體被切的太碎,老夫剛剛才縫合完畢,雖然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這樣還是不太妥當。齊四就是咱這周邊縣城的人,雖說家裏沒啥人吧,但是‘狐死首丘’,從要把屍身運回故裏。就這樣的話太不好看了。您看能不能買一口氣派一點的棺材,咱們封棺運回,這樣呢,他的同鄉不需要換棺,也就看不見屍身,省了很多麻煩,也免得寒了弟兄們的心。”安道滿說這些話的時候倒是有些猶豫,畢竟氣派的棺材,也有著不菲的價格。

“齊四也算是因我而死,安前輩,就按您的意思,買一口氣派的棺材,價格什麽的您直接從咱們公務費用上支,如果不夠的話,再來找我。也希望能夠免除兄弟們在辦案時候的後顧之憂。”武鬆在這個問題上很豪爽,他現在也不缺錢。

武鬆和安道滿兩人一見如故,趣味相投,也就聊了起來。互相說了些以前在江湖上的趣事,倒真是覺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武鬆好幾次想詢問一下關於虎魄的事宜,但最後還是製止住了自己,這是最大的秘密,還是等等吧,現在也沒有到非問不可的程度。

聊著聊著,天色也就晚了,武鬆覺得腹中饑餓:“安前輩啊,你看這時候不早了,咱倆一起去弄些吃食,如何?”

“好是好,可是我比不上都頭清閑啊,需要在縣衙候著,不一定什麽時候就有公務。”

“那好辦,我打發人去買點酒菜,咱就在這吃。”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武鬆打發官差去桂花樓買幾個菜,再買些酒。武二特意囑咐要個回鍋肉,桂花樓有個劉廚子,回鍋肉燒的非常地道,武鬆回來之後也一直沒機會吃。

官差領了命令,騎著馬去買酒肉。

武二看見桌上還有兩塊綠豆餅就跟安道滿說:“來來,前輩,咱先墊吧墊吧,一會喝酒也有點底。空口吃酒不甚爽利。”

“老夫歲數大了,這口舌老化,比不上你們年輕人產生唾液的速度,吃這綠豆餅,怕是要掉上一地的渣滓,都頭莫要恥笑。”安道滿哈哈大笑。

武鬆的心猛然的一緊:“那安前輩,一個年輕人,我是說年輕力壯的男人,在什麽情況下,嘴裏會沒有唾液呢?”

“緊張,在極度的緊張的時候,嘴裏是一點唾液都沒有的。麵容可以偽裝,身體從不撒謊。”安道滿緊閉著嘴嚼著綠豆餅,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掉出了幾個渣。

馬蹄聲近,官差下馬進來。“回稟都頭,劉廚子今天回桂花樓後,聽聞母親生病,已經急速返鄉了。請問都頭要什麽菜好。做個替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