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讓潘金蓮本來就發燒的臉更加滾燙了,但她卻沒有因為害羞而低下頭,相反的,她更加的堅決了。這裏並沒有其他她認識的人,那麽有什麽可以害羞的呢,既然決定要用那種方式獲得毛蛋,既然連最私密的東西也要分享,怎麽可能還會因為想法而害羞。潘金蓮咬了咬牙,強迫自己不再思考這件事。

因為欲望會讓她沉迷於這種情緒當中,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找機會執行就可以了,過多的思考,會讓自己變得瘋狂起來。在危險中瘋狂,隻會讓危險更加危險,潘金蓮不由得想起了臨死前的鄧白,何其瘋狂,但是死亡的樣子,卻何其淒慘。絕對不能走上這種老路。

再看毛蛋的時候,他正在改變火堆的結構,看的出來,他是想讓火燃燒的慢一些,的確,雖然木柴的總數並不少,可如果全力燃燒的話,並不能堅持多久,但是潘金蓮在意的是,毛蛋做這些事並沒有跟黃虎有任何的溝通,按說如果想要尋找逃跑的機會的話,不是應該盡快的讓木柴燃燒嗎?木柴燃燒殆盡,三個人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必須要選擇下一個落腳地,或者去尋找新的木柴,但是,三個人是不可能一起去的,潘金蓮在黃虎那的印象應該還是雙腿無力,而且她是個女人,並且剛剛從昏迷中醒來,也就是說,去尋找木柴的,隻能是黃虎本人或者是毛蛋,不管是這兩種可能的哪一種,毛蛋都是有機會逃脫的。潘金蓮的心中蕩漾著希望的快樂,在她看來,毛蛋能夠獲得自由,就相當於她獲得了自由,自由的毛蛋一定會對潘金蓮心存掛念,並且想方設法的來營救她,所謂的愛情,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

毛蛋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可他卻在控製柴禾的燃燒,這是為什麽呢?潘金蓮真想走過去,貼近毛蛋坐著,就好像之前他們在半天堡夥房的白案旁一樣,小聲的說這話,傳遞著那些細致的思考,和詭秘的信息,那種輕語對於現在的潘金蓮來說過於奢侈,她隻能暫時的忍耐下來,毛蛋這麽做肯定有他的理由,等到有機會說話的時候,再問個清楚,也就是了。

馬車那邊,黃虎已經完成了工作,其實潘金蓮並不知道他要搞成什麽樣,但是她看見黃虎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並且收好了斧子,就知道應該是差不多了。黃虎走到了火便,坐在了旁邊的一塊有些低矮的石頭上,然後輕輕的動著嘴唇,好像在跟毛蛋說著什麽,而毛蛋也在做著回應。

兩個人的交談,並不是那種人質和綁匪的感覺,到好像是平級的交流,這越發的讓潘金蓮不解,不過沒關係的,她知道,這一定是有理由的,隻要找個機會問毛蛋也就行了,現在她要做的,隻是裝作看不到,然後慢慢的等待真相的到來。

火堆劈裏啪啦的燃燒起來,這種爆裂聲很像過年的時候所燃放的鞭炮禮花,潘金蓮琢磨了一下,應該是快要過年了,不知道今年的除夕會是什麽樣子,更是不知道,明年的人生會如何。

沒有人過來把潘金蓮抱到火堆,她自然也不能自己走過去,好在潘金蓮身上的保暖物品很多,再加上也能感受到火堆的溫暖,過去不過去,倒也無所謂。

黃虎和毛蛋交談了幾句之後,黃虎便從火堆裏,取出完整的大柴,這些大柴的一段還都燃燒著火苗,黃虎舉著這些“火把”向遠處走,走上了那結冰的荒原。

要是突然冰破裂了,把他漏下去才好。潘金蓮在心裏說著,她知道,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人,掉到冰窟窿裏,都很有可能再也上不來,何況,這冰窟窿下麵並不是河水或是湖水,而是深不見底的大海。

當然,潘金蓮所盼望的事並沒有發生,黃虎隻是把大柴在冰麵上又支撐了起來,但是潘金蓮看的分明,這火堆支的太低了,火苗已經粘到了冰麵上,這樣的話,火是燒不旺的,而且下麵的冰也可能會被融化,融出的水還很有可能會熄滅火焰。

黃虎並沒有停止他的動作,而是繼續的回來,又抽走了比較大的柴禾,放在“冰原”的同一個位置上,反複了幾次之後,岸上的柴禾少了很多,而“冰原”上的火堆已經初具規模。跟潘金蓮想的一樣,火苗的火心不斷的舔著冰麵,慢慢的融化出了一些水,而這些水讓支撐火堆的大柴慢慢的滑動,火苗繼續不斷的降低。

支撐火堆的柴禾都很厚實,讓它們燃燒很艱難,讓它們熄滅則同樣的不容易,火苗頑強的燃燒著,水與火在一段時間內,居然共同的存在於海之“冰原”上。

“冰原”上的火堆,距離潘金蓮實在是太遠了,她感覺不到任何的從那裏傳來的熱量,毛蛋和黃虎也坐在岸上,他們的位置距離冰原火堆,並不比潘金蓮來的近,也就是說,他們也同樣的感受不到,那生這堆火是為了什麽呢?

火會散發熱量,既然不是給人烤火……難道他們想融化冰麵?潘金蓮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可是潘金蓮卻搖了搖頭,這固然是一個很好的想法,但幾乎不可能實現,冰層有它自己的法則。

在陽穀,每年都有人在河冰上釣魚,而那些寒冷的漁夫,自然也會生火來取暖,火隻會烤融化最上麵的一層冰,卻很難繼續的把它融化下去,潘金蓮說不清楚這是為什麽,可能僅僅是一堆小小的篝火,並不能與隆冬的寒氣相抗衡吧。

黃虎生的這個火堆,雖然比陽穀的漁夫生的大一些,可一樣,他們麵對的是大海,對比融化河流也要更加的艱難。

果然,燃燒了一會之後,火堆地下出現了更多的水,但也是僅此而已,水的總量到了一定程度之後,便不再增多,相反,是柴禾越來越少。岸上的火堆雖然還在燃燒,可是剛才黃虎便已經把所有能拿走的大柴一次性都拿走了,不可能再有其他的補充和增援,“冰原篝火”要不了多久就會熄滅了。

黃虎和毛蛋並不著急,他們坐在岸上的火堆旁,時不時的交流一下,然後再盯著海上的那堆火。這種時間漫長而無趣,潘金蓮感覺不到任何時間的變化,仿佛周圍的東西都已經凝固了,隻能看見冬天那本來升的就不高的太陽,在地麵上慢慢的晃動,高度幾乎沒有變,隻是從東南方慢慢的向西南方轉去。

如果是夏天的話,潘金蓮還能夠很清楚的判斷出時間,但是現在,她隻是知道太陽應該走的位置,卻無法與荒原上的景物相對應。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現在的時間。

終於,大柴熄滅,海上的火堆上隻剩下了大柴的煙,這煙升的有些高,被被海風吹散的樣子很是漂亮。

毛蛋跟黃虎說了幾句話,黃虎點了點頭,然後便去搬沒有車輪的馬車,這一次,毛蛋並沒有在火堆旁邊等,而是走過去幫黃虎的忙,兩個人抬著馬車到了到了海上火堆的餘燼位置,然後把馬車像個水杯一樣,整個的扣在了餘燼上。

黃虎似乎把車子左麵的窗戶封住,然後毛蛋把頭伸進了車右邊的窗戶,這個動作讓潘金蓮很擔心,餘燼上還在冒著煙,毛蛋這樣把頭伸進去,會不會被煙嗆到。然後她才意識到,毛蛋這樣做的目的,好像才更值得關心。但是,毛蛋如若不說的話,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隻能等待機會,再來詢問,在機會到來之前,她最好閉嘴。

毛蛋的身體能夠看到明顯的起伏,倒好像他在大聲的呼喊,或者大口的喘氣,毛蛋大概做了幾十次這樣的動作之後,停了下來,然後長長的呼吸了一下,又把頭伸進去,如此往複。

在潘金蓮看來,毛蛋更像是在對誰大聲的喊叫,或者是在車裏大口的喘氣。難道這是黃虎在折磨毛蛋?用濃烈的煙逼迫他?不過看起來毛蛋倒是自願的,這讓潘金蓮更迷惑了。

終於,他們倆的動作停了下來,兩個人一起回到了岸上就要燃盡的火堆旁,黃虎的眼睛一直看著大海,而毛蛋則是很輕鬆的樣子,四周的張望之後,便看著那越來越小的火苗,似乎陷入了沉睡。

但即便隻看他的側臉,潘金蓮也知道,他是睜著眼睛的。這是毛蛋慣用的等待表情,當他做完了一個什麽計劃,在等待結果的時候就是這樣。看來,毛蛋又創造了一個奇跡,潘金蓮有些等不及的想要看結果。

會是什麽呢?會是自由?不不,他是在對大海計劃著什麽,難道他對大海也像對半天堡那麽熟悉?

潘金蓮興奮無比,她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她習慣了等待,但並不習慣等待自己心愛的男人的結果。

海邊的太陽似乎永遠不會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