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年時間還真是長啊,不知道現在的武鬆怎麽樣了,石手想著這一路追趕武鬆,卻不太能夠聽得到他的消息,隻是從一些最為零星的傳言中聽說有一個男人隻是躺在馬車裏發愣,並不出來,而且那個男人看上去很強壯,並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劉林隻能以此推測,那個就是武鬆。

不過不要緊的,即便不是為了尋找武鬆,他也愛上了這種一路西行的過程,這是他人生最美妙的一次旅行,他甚至偶然的時候會想,莫不如這一次就不尋找武鬆了,隻是這樣做著西行的事倒也快活,劉林完全可以把過去的自己忘記,把那隻是當做一場夢,而把現在的事才當做現實,他可以用這種方式再活一次,這跟轉世投胎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這樣對他自己說了很多次,但最後,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武鬆是必須要尋找的,以前說過的話,不能夠不作數,更重要的是,張樹也說了,找到武鬆之後,會見證更為新奇和偉大的事情,這正是劉林所期望的,人這一輩子,不就應該是這樣嗎?何況,找到武鬆之後,也可以繼續西行,既然已經知道了做大俠的好處,也知道如何去做大俠,那剩下的一切,也就容易的多了,隻要這支石手還在,那麽路上照樣會傳唱著屬於石手的歌謠。

劉林踏入大漠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五了,還有五天就要過年了,他曾經考慮過是不是過完年之後再進入大漠,但是轉念一想,在異鄉慶祝新年也沒有什麽意思,還會徒勞的勾起一些傷感,一切對於過去的回憶。雖然那回憶必然是溫暖而讓人心醉,但劉林也知道,那隻不過是欺騙人的把戲而已,他自己恰恰是從那種所謂的溫暖中掙脫出來的,那種溫暖背後,隱藏的是最為險惡的陷阱。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還像過去一樣猶豫,石手甚至沒有在沙漠邊投宿一晚,就從沙漠邊的小鎮中,采購了一些糧食和水,然後連夜進入了沙漠。他之前的時候聽那些豪客講,大漠的夜晚即便是在夏天也有些寒冷,沙子的地麵儲存不住任何的熱量,更何況是冬天。

石手不害怕寒冷,他反倒是對大家傳說中的炎熱更加的慌亂一些,但是現在快要過年了,那樣如同盛夏的炎熱肯定不會出現,這幾乎打消了他的全部顧慮。

沙漠中的星空,星星如同寶石一樣點綴在蒼穹上,在這之前,劉林從來沒有那麽認真的看過天空,因為地麵上總有很多需要他注意的東西,可在大漠中,腳下的路簡單的有些單調,甚至可以說沒有道路,隻要認準一個方向,就可以一直的走下去。在注視天空的過程中,劉林甚至看到了幾顆流星,上一次看到這東西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半大小子,喜歡鄰家的姑娘,而女孩家家對於天上這些飄忽不定的玩意,很是在意,總覺得那些高高掛在天上的玩意,可以代表人的命運。

無論是在那個時候,還是這個時候,石手都知道,這樣的言論是無稽之談,天上的星星對於地上的人來講,實在是太過於遙遠,它們不可能有什麽預見性的作用,否則的話,所有的人所看的都是一片天空,那星星所預示的命運究竟是誰的呢?如果這麽大的一片星空,僅僅為幾個人或者幾十個人而語言某一件事的話,那簡直是太離譜了。

西行之前的石手並不是這樣認為的,他覺得天下存在那麽幾個人,他們個人的命運可以波及到每一個人的身上,但是一路西行他發現,越遠離中原,沿途的人越生活的獨立,他們甚至不知道皇帝是誰,當然皇帝也很有可能不知道,在這麽偏遠而衰敗的地方還存在著可以被統治的人,當雙方各自不知道對方存在的時候,統治與被統治就不能夠成立,雖然劉林知道,這裏肯定是的大宋的疆土無誤,但這種看似奇怪的事,就真的普遍存在著。

想到這,石手突然發現有些東西不對勁,從進入大漠後開始,有些事變得詭異了起來,這種想法讓他有些毛骨悚然。這裏的環境本來就跟事先想的有很大的區別,每個人都對劉林說——包括劉林也那樣想,大漠的晚上應當是很冷的,可是走入沙漠大概二裏之後,他居然感覺到了沙子有些熱的溫度,固然空氣中的溫度還是寒冷,可這種寒冷比沙漠外的溫度居然要略微的差一些。這種背離常識的*下,產生了感覺怪異的錯覺,就必須要引起重視了。

石手深吸了一口氣,並且停住了腳步,他必須要找到這種詭異感覺的源頭,隻有這樣,他才能繼續安心的趕路。夜晚的大漠沒有其他人同行,石手必須從自己的內心中感知到勇氣,否則的話,他隻會恐懼的如同一隻最為膽小怕事的沙鼠。

沉思片刻之後,隻是在突然間,他就發現了問題的所在。從進入大漠開始,天上的那顆紅色的彗星——赤鬼,就消失了。石手非常確定,它本來是在那裏的,甚至剛才在沙漠邊緣的村子買水和幹糧的時候,賣主還對石手抱怨,自從這顆紅色的星星出現,賣主的媳婦,便天天嚷嚷著要的多拜神,少做生意亂七八糟的,擾的賣主心煩意亂。這些都是確定的刻在腦子裏的事實,有根有據,絕對不會是憑空出現的東西,因此即便是遭遇過種種神奇的事,石手也深信,赤鬼本來就是掛在那裏的。

至於為什麽沒有在進入沙漠的時候一下子發現,原因也是很簡單的。石手第一次來到大漠,對於這裏麵的景物非常的不了解,所以當這些沙子沒有像平時晚上所看到的東西都染了淡淡的一層紅光的時候,他的腦海中下意識的覺得,那隻不過是因為沙子本來的顏色問題,並沒有往赤鬼身上想。更重要的是,石手一路向西,把赤鬼正好背在身後,無論他抬頭怎麽仰視天空,隻要不回頭,都是無法看到赤鬼的蹤影的。

石手首先想到的是,他並不在真實的世界當中。他聽張樹說過,有人就是善於製造幻境,甚至武鬆那麽強悍的人,之所以會被襲擊,也完全是因為深陷了這種感知不到的幻境中。石手一路西來的路上,也和別人談起過關於幻境的事,那些豪客告訴石手,的確有人可以製造幻境,不過大多數的幻境都並不完美,隻要用心去觀察周圍的事物,發現跟原來有什麽細微上的差別的話,就可以發現是身處於幻境之中。不過,有極少數的幻境高妙無比,它們完美的就好像是真實的生活一般,如果遭遇了那樣的幻境,常人就毫無辦法了,隻能自求多福,期待著那玩意在運轉過程當中會出現什麽小概率的破綻,或者是施展幻境的人,並沒有什麽過於惡毒的目的。

沙子的溫度和消失的赤鬼,這兩樣東西同時出現,讓石手產生了莫大的懷疑,他甚至已經肯定他是被什麽人給困住了,並且握緊了石化的右拳,準備想個什麽辦法打破幻境,然後隨時和可能出現的敵人決一死戰。

石手就以這樣的備戰姿態,在大漠中同空氣僵持了大概一個時辰,但他所期待的危險並沒有降臨,反倒是腳下的沙子和周圍的空氣,逐漸的冰冷了下來。他琢磨了琢磨,恍然大悟,沙子存不住溫度是雙方麵的,存不住熱量,也存不住寒意。所以即便是在冬天,沙漠的中午也並不寒冷,沙子也會有幾分溫熱,入夜之後,沙子要有一個冷卻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恰恰被石手感覺到。

過程持續不了太久,沙子已經徹底的涼了下來,連帶著周圍的空氣也更加寒冷了。看來,暖腳的沙子,並不是什麽破綻,隻不過是石手自己所不了解的自然現象而已。如此的話……這難道不是什麽所謂的幻境?

畢竟天上的星星,這麽大的東西,突然消失了的話,就算是傻子也是能夠察覺的吧,就算出現問題,也可能是類似於赤鬼的紅色稍微有點不對啊這些細小的東西,才合情合理。

如果說,這不是幻境,那就是說……赤鬼真的消失了,在我進入大漠之後。這個結論比可能深陷幻境這樣的假設,更讓石手感覺到驚訝。

張樹曾經說過,赤鬼是鐵學士的手卷中所載,這顆彗星並不是普通的彗星,而是關係到一個大事件。雖然石手一百個不相信星星能夠代表命運,但張樹的一些詭秘表現,和卷軸上預見的一些事實,也讓他不得不慎重的考慮這些事。不管怎麽樣,赤鬼都是非常重要的玩意,它的突然消失,一定是有原因的。

此時的石手,最想做的就是,趕緊走出大漠,看看赤鬼還在不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