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的石手,請原諒,我無法滿足你的全部要求,食物對於我這個隊伍來說是非常必要的,不過我可以提供給你一些水,你也許不知道,這片地方是硬地,我每一次跨越沙漠”都要經過這裏,所以懂得一些在這裏取水的辦法。在發現您的時候,您身邊的食物並不缺乏,您可以繼續帶著,應該夠支持相當長的時間。”曼德斯回答。

水,有水就足夠了。石手開始慶幸他在扔掉肉幹的時候並沒有氣急敗壞的把其他的食物也一並扔掉,實際上那時候他幾乎都要這麽做了,畢竟能夠減輕很多負重,但是理智還是組織了他的這種行為,因為在他的幻想中,野外水源應當也存在於沙漠裏。沒想到,真的讓他蒙對了。

“尊敬的曼德斯,有水就足夠了,我很想學習您取水的辦法,畢竟我還要在沙漠中旅行……”石手提出了下一個要求。

“這個是不行的,尊貴的石手,即便你是神的使者也不可以,每一個人都有必要保留他的秘密。就好像我不理解您為什麽身上會帶著一塊沒什麽用的石頭,我並不會問您,因為我知道,即便是問了,您也不會告訴我。不過我可以跟您保證,您身上的水袋都會裝滿清水,另外我也會再送您兩個水袋,不過太重了的話,怕是會影響您的旅行。”曼德斯的話雖然生硬,但卻能切中要害。

“感激不盡。”石手並沒有做別的要求,因為曼德斯的回答已經讓他說不出任何其他的話,隻能夠接受他的提議。這個番邦的奴隸販子並不像看起來那麽不諳世事,在他看似粗魯的外表下麵,隱藏著一顆細密的心。想想也是,若不是這樣,他怎麽可能在做了幾十年生意之後,依然活著。

“另外您今晚就不要走了,在這裏留宿一晚,明日再踏上行程也不遲,我可以給您一間空房間,在沙漠中露宿的辛苦,我比您了解的更加深刻,能夠睡個好覺,對於這種痛苦是一種極大的削弱。”曼德斯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石手按照他的安排,留了下來,他住在旁邊一間並不是十分寬大的房子裏,饒是如此,也足夠讓石手欣喜若狂了。雖然還是白天,可他實在是太疲憊了,又剛剛吃飽了飯,疲倦便不可阻擋的襲向了他,石手隻是記得自己的腦袋剛剛碰到枕頭,然後就睡著了。

安穩而無夢的一覺,石手是讓尿憋醒的,他急忙從**起來,竄出屋子,尋找茅房。此刻,正是滿天星鬥,不出所料,赤鬼依然高掛在天空,石手也用赤鬼判斷了東方位置。他突然從一個角度上理解了為什麽在沙漠中看不到赤鬼,因為赤鬼可以指示方向,沙漠中的旅人便不會迷路。也許正是沙漠害怕這種褻瀆它威嚴的行為,才在軟沙地上,遮蔽了赤鬼的光芒。

不知道大海上是不是這樣,石手想道,大海也是一個需要方向,卻找不太準方向的地方。

石手沒有尋到茅房,又感覺尿來的實在急,就轉過房間,在牆角的地方方便了起來,自從右手石化了之後,本來簡單的方便,也變得困難起來。有好幾次他不小心的用石手碰到了那活兒,都疼的他齜牙咧嘴,有了那麽多次疼痛的例子,這一次即便是剛剛睡醒,他也知道小心翼翼的用左手來行事。

即將方便完的時候,他聽到了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這讓石手來了興致,他趕忙穿好了褲子,循著聲音來到了先前自己暈厥的那片空地。隻見兩個孩童,穿著著簡單的皮甲,各自手持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正在打鬥。

石手初時以為這不過是平時的嬉戲打鬧,可是看了一會之後發現並不是那樣,兩個小孩出招狠毒,招招致命,絲毫不留手。再加上所使用的刀劍並非是中原武者練習時候所使用的木劍,這讓石手開始擔心起來。

兩個孩子身法如同猿猴一般迅猛,的確是難得一見的武者材料,看到如此,石手更加無法明白,這樣打鬥下去,毫無疑問很有可能會兩敗俱傷,這種內耗對於曼德斯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損失。

果然,就在石手想這些的時候,場上的局勢發生了變化,其中的一個孩子在一招之間占了上風,劍走輕盈,削去了另一個孩子的半根小指,血噴濺而出,看的石手禁不住的發出了驚呼。

兩個孩子的打鬥隨即停止,斷指被勝利者撿了起來,而失敗者則自己包紮了下傷口,這場打鬥結束了。那些孩子都不懂漢語,石手無法跟他們交流,但是想來,曼德斯正是用這種辦法,把嗜血和好鬥融入了那些孩子的靈魂,缺失一跟手指,一樣可以做傑出的武者,而且這斷指的教訓,應當會讓他更加強大。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曼德斯是一個非常好的訓導者,這似乎比他精於的奴隸貿易更加技藝超群。

石手聽了一會,整個營地不再有劍舞的聲音,抬頭看了看赤鬼的光芒,這紅光讓他有一種家的感覺,思量了一下,天將午夜,也沒什麽別的事可做,現在出發的話過分的早了,另外早晨還是跟曼德斯道個別的,別讓這番邦人,覺得中原的人是不知禮儀的貨色。這麽溜達了一會,困意又重新的卷了上來,舒服的床對於石手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要知道,在新年小鎮,石手僅僅獲得了一個馬廄和些稻草就睡得那麽香甜。

想到新年小鎮,石手開始心忙意亂起來,他知道再這麽想下去,這一夜都睡不著了,所以急忙快步的回到房間,心裏一狠,閉上眼睛,躺了下來。腦子裏瞬間有了那麽幾個眨眼時間的空白,就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石手便睡著了。

二次的睡夢並不如同第一次那般安靜,石手感覺周圍很熱,他的身上也出了汗,但他不想醒來,因為即便是現在擦幹淨,明天也一樣還會出。大漠中不會有地方讓他沐浴更衣的,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不過石手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從白天的時候看孩子的數量,大概也有個幾十人,可是這隻有這麽幾間房子,曼德斯住一間,石手住一間,其他的孩子怎麽睡的下呢?他們又沒有睡在露天地,難道是在房間裏疊羅漢不成?還有,剛才兩個小孩打鬥的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其他孩子在旁邊看呢?這顯得太不符合邏輯了,所謂決鬥,一定要有見證人才是。石手不喜歡這種充滿懷疑的睡夢,這感覺總是讓他想到新年小鎮,他強迫自己停下這樣的思索,這種思索卻越發厚實的充斥於他的夢境。

直到他蘇醒。

熟悉的沙子,熟悉的動作,石手被半埋在沙子裏,他所在的位置,正是一個沙丘的陰麵,而他的右手食指在他蘇醒的時候,依舊是指著遠方。這一次石手先記好了方向,然後才從沙子了掙脫了出來。

石塊、銀子、食品、水袋都在,甚至曼德斯所說的贈送的水袋,也一並被放在石手的旁邊。與上一次一樣,那幾間房子,曼德斯,以及那些奴隸孩童武者,都消失在了漫漫的黃沙中。

石手還有什麽選擇呢?他隻能夠繼續趕路。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這讓他行進的速度慢了下來,好在處於這種情緒之中,再加上之前吃飽喝足的緣故,對於食物和水的消耗下降了很多。

他所遇到的第一具骷髏路標,仍舊是個男人,這男人的骨骼很是寬大,與先前的有所區別,這讓石手感覺到,可能是那批男人構成的商團已經被用光了,現在做路標的是另一群人。這樣寬大的骨骼看上去不是中原人,倒好像是曼德斯那樣的番邦人士。說的也是,像曼德斯這樣的人肯定不止一個,他自己也說,他的同伴都被沙漠吞沒了,也許這就是他的同伴之一。想到曼德斯給予石手的恩惠,石手把這具骨骸特別隆重的埋葬了一下,繼續向前走。

接下來的路程,就有些不對了。他所碰到的每一個骷髏路標,都能明顯的看出是小孩子,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像剛進入大漠的時候,男女老少都有的樣子,可是始終都沒有等到除了小孩之外的其他骨骸。這讓石手的頭皮有些發涼,他結合著先前發生的事,腦子裏慢慢生成了一種讓人心驚膽戰的推論。

這種推論在第三天的上午變成了現實,石手照例在沙丘的陰麵休息,腰眼像從前一樣的被捅了一下,當他挖開沙子的時候,卻愣住了。這讓然是一具孩童的骨骸,但是……這具骨骸的右手,是沒有小指的。

仔細看切口,那還殘留著被刀劍斬斷的痕跡。

這跟那天晚上所看到的孩童決鬥中的敗者,被斬斷的位置相同。難道這真的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