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潘金蓮的心咚咚亂跳,她以為她早已經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可當他出現的時候,潘金蓮就好像窒息了一般。當她認清眼前的人物是誰之後,下意識的用手遮擋起眼睛旁邊的傷疤。

這傷疤一定很醜,怎麽可以讓他看到。

潘金蓮所看到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經常想起的,而且經常仇恨著的武鬆。潘金蓮同時注意到,武鬆是學城隊伍中,唯一騎馬的人,這意味著什麽,她很清楚,因為一些稀奇古怪的原因,武鬆成為了學城的領袖。

這讓潘金蓮非常的不解,武鬆這個人,她是了解的,雖然勇武過人,腦子也算靈活,可是卻沒太多的文化,日常的簡單讀寫已經是極限。她這些日子沒少聽這些無麵者們說起過,學城了的學士,各個都是滿腹經綸,還掌握著稀奇古怪的陰陽學,這麽一些教書先生,怎麽能讓武鬆這種大老粗成為領袖呢?

不過反過來想想,似乎……自己隻是一個女人,成為無麵者們的領袖,也是不符合常理的。看來,武鬆也定然有一番境遇,也許,比自己的更加曲折了。潘金蓮千算萬算,沒有想到對方的領袖居然會是熟人,甚至可以算是親人。她還曾經有過色誘對方領袖的想法,現在看來,就算是色誘武鬆的坐騎,也比色誘武鬆的成功率要高的多。

潘金蓮知道,自己定然是被武鬆發現了,沒辦法,誰讓隊伍中隻有她自己騎著馬,這麽顯眼,隻有瞎子才看不到。但事實是,連她這個瞎子,在這個世界當中,都可以重獲光明。

潘金蓮就這樣沉默的看著對方列隊完畢,接著,武鬆騎著馬從隊伍當中走了出來,在距離潘金蓮大概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嫂嫂,武鬆這廂有禮了。”武鬆在馬上略微抱拳施禮,動作就和從前在家裏的時候一樣,有禮數,而不失男兒身份。

這是讓潘金蓮最為著迷的一點,她所碰到的別的男人,在同她見麵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的多看她幾眼,雖然在這之後也並會發生什麽,但這一切都極大的滿足了潘金蓮的心,她平日裏的精神享受少的可憐,因此她格外的在意。但是武鬆,永遠是這樣,就好像在他的眼睛裏不存在女人一般,如果不是武鬆下巴上的胡子生長的如同雨後的雜草般迅速的話,潘金蓮幾乎要認為,武鬆的身體有什麽缺陷。

既然武鬆這樣說,潘金蓮知道自己無法躲避,她必須要回應了。於是她提馬就要往前走。這個時候,白胡子在旁邊小聲低語:“千麵,對方的首領居然敢離的這麽近,我可以讓精銳的無麵者突然一起充上,十丈的距離,隻要兩個眨眼就可以閃到近身,然後長短兵刃、飛鏢暗器,一起招呼,就不用再混戰了,你看怎麽樣?”

潘金蓮的心中一凜,她想到這次出兵的真實目的,不由得有點黯然神傷。“不行,這個人我是認識的,他是我之前丈夫的哥哥,此人身手了得,現在又成了學城的領袖,估計又添加了什麽獨特的本事。貿然出手,隻會折損了所有的精銳,失去了主動。”潘金蓮迅速的編了一個理由來應付白胡子。這個理由的合理性如何,潘金蓮並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不能夠讓武鬆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去,至少要多跟他說幾句話。也許,隻要說上幾句話,那種恨意就會誕生出來,那樣的話,也就好下決心除掉他了。

潘金蓮對於精銳的無麵者非常有信心,她知道武鬆的本事,但是那些不過是些大開大合的玩意,打個老虎固然綽綽有餘,但對於隱藏在被子裏的跳蚤,就未必有七八歲的孩童來的得心應手。

同白胡子耳語完畢,潘金蓮提馬上前。“叔叔莫要這般說,我……我已經不是你的嫂子了,這種稱呼可以去掉了。”這句話說出口去,潘金蓮也覺得並不適合兩軍陣前,可是有什麽辦法呢,除了這些家常的話語,她著實不知道說些什麽,才能表達內心的感觸。

“嫂嫂,你雖然不辭而別,但是我哥哥並沒有寫過休書,而且在這之後,他也沒有再娶。至於你和我哥哥的感情如何,那是你們的事,跟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從這一點上來說,你依然是我的嫂嫂。”武鬆朗聲答道,並沒有任何的扭捏。

他的動作和聲音,依舊是原先的那個大英雄。而我呢?潘金蓮不安的摸了摸眼角的傷疤,我已經從一個美人,變成了一個醜八怪。

“叔叔有所不知,我從陽穀不辭而別,實在是因為性命即將受到的威脅,不得已而為之啊。”這句話倒不是假話,但潘金蓮不想說明其中詳細的原因,這在兩軍陣前顯得很累贅,再說,尼姑什麽的,也隻有她自己才見到過,別人又怎麽會知道呢?

“我知道,是因為海砂。”武鬆平聲說道。

“怎麽會?!”潘金蓮有些驚愕,隨即,她恢複了平靜。那個尼姑說的明白,海砂會成為武鬆的妻子,看來他們夫妻間的感情不錯,已經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海砂她現在還好吧,你們夫妻的感情,一定比我和你哥哥要好的多吧。”

“海砂她隻是一個死人,沒有辦法活過來的死人,沒辦法融入活人的世界,也沒辦法真正做的妻子。我來到這裏,很大意義上是因為她。”武鬆的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似乎什麽都沒有回答,而有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潘金蓮於這方麵的事是過來人,心裏也有數。“海砂這丫頭以前的時候就很聰慧,隻是心機有些深,她……她讓我殺過一次之後,心中定然充滿了恨意,很難再相信別人,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是正常的。武鬆,你想為了她殺死我嗎?”不想,不想。潘金蓮心裏默念道,她雖然知道,武鬆這人如同一塊木頭,可她誰都能輸,就是不想輸給海砂。海砂比她年輕,看起來也比她乖巧,除了隻是個丫鬟,其他的一切看起來都比潘金蓮更加出色。

“我率領學城來對抗臉譜島,並不是為了誰,而是命運使然。嫂嫂,我也驚異於你會成為臉譜島的千麵,不過這都無所謂,命運前一刻讓我們遠隔千山萬水,但後一刻卻站在一起,即將開始決戰。”武鬆的話語中浸透著幾分無奈。

這正是潘金蓮想聽到的,原來武鬆也有很強的厭戰情緒,這太好了,這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同,既然兩方的領袖都不想打,那這場戰鬥又怎麽打的起來呢。

潘金蓮一提馬的韁繩,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悄聲說:“叔叔,我這次前來是迫不得已的,我十分不想打開始這場戰爭,我們能不能攜手,把這場戰爭拖下去,讓它永遠不會結束。在這裏,我們永遠不會死,可以永生下去。這是另一片世界,我們的世界。”

“除非我們都是死人。嫂嫂,你不用再說了,我雖然心裏也並不想開戰,但我卻急於結束這場戰鬥,對於我來說,還有很多事要去做。拖戰的事,莫要再說,我們就談到這裏吧。”武鬆說完話,撥轉馬頭,慢慢的回到了本方的陣營,看起來他根本不害怕身後會有什麽突然的偷襲。

果然,武鬆的本事比過去增長了很多。潘金蓮暗自慶幸,一切都被她言重了,不過計劃也泡湯了。這樣也好,潘金蓮心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隨著武鬆的轉身而灰飛煙滅,她厭惡武鬆那張無所謂的臉,和看到她以後仍然無動於衷的表情。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武鬆一個有魅力的男人,她還有毛蛋,最重要的是,武鬆是海砂碰過的東西,她可不願意撿那個小丫頭剩下的,而毛蛋,是完全屬於她的。

既然如此,那便戰吧,讓精銳的無麵者混進學城的大營,誅殺掉武鬆,這樣的話,戰爭的進程如何發展,就可以由自己說的算了。潘金蓮打定注意,在目送了武鬆行了幾丈之後,也撥轉馬頭,返回本方陣營。

“千麵,怎麽樣?”白虎問道。

“我嚐試性的探了下虛實,感覺學城外強中幹,打也就是了。”潘金蓮回答。

“可是他們是防守一方,我們先進攻是不是不太好?”白胡子搓著手問。

“那我們來的目的是什麽呢?”潘金蓮反問,既然目的不是獲勝,又何談不好?

“千麵所言極是。”白胡子少見的沒有反駁和產生疑問的,就接納了潘金蓮的意見,這讓潘金蓮有些意外。“那我讓所有的亡靈發動死亡衝鋒也就是了。”白胡子接著說。

“死亡衝鋒?這些亡靈會衝鋒?”潘金蓮有些奇怪,一路而來亡靈的行進速度讓她暴躁,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這樣的兩支部隊碰麵後的景象,那戰鬥必定進行的讓人昏昏欲睡,她甚至害怕,那些精銳的無麵者模擬不出那麽慢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