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就代表,我們已經是盟友了?”潘七並沒有鬆開手,眼睛直視著毛蛋。

“嗯,是的。”毛蛋掙脫了潘七的手,不經意的搓了一下。

“那你說說看,下一步應該怎麽做?”潘七迫不及待的問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什麽都不做,等等看吧。”毛蛋的聲音很小,似乎是沉浸在思考中。

“等?這就是你的建議?”潘七對毛蛋的回答非常失望,她覺得自己可能是選錯了人。

“是的,等等看。我知道,按照你的性格,恐怕已經謀劃好下一步應該幹什麽了,隻不過是這一步的計劃沒有取得預期的效果,你才會如此焦躁,甚至冒險來征求我的意見。實際上你這段時間做的太多了,在這半天堡,所有的消息都靠人跟人之間的扣扣傳遞,速度是很慢的。等待具體的結果不能太著急,還要給他們一些思考和反應的時間。另外用這段時間,再完善一下想法。我剛才說你隻剩下很少的殺人機會,你就馬上選擇了跟我結盟,看來剩下的次數真的很少。目前可以判斷新軍統領肯定是你所殺,至於鄧白,我隻能說有可能跟你有關,畢竟操縱畜生傷人,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不管怎麽樣,這餘下不多的額度不能亂用了。如果你確實決定不了怎麽用的時候,再來問我,我們共同商議。”毛蛋的這段話更像是自己的喃喃自語,而不是同潘七的交流。

是啊,毛蛋說的沒錯,我太心急了。可是在這半天堡上,過著牲口不如的日子,我怎麽可能不心急呢,我一定要獲得自由,一定要找機會像武鬆、武大、海砂證明,我是可以淩駕於你們之上的存在。

不過毛蛋是絕對不能信任的,我也絕對不可以告訴他我的底牌是什麽。對於這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對他的推測有什麽反應,他往往是根據我的反應來判斷推測的正確性,實際上他對自己的判斷也不是很有把握。

毛蛋,你也一定會死的,這樣威脅和冒犯我的人,都需要死去。

不過不可否認,毛蛋說的很對。我連續使用了兩個名字,並且在跟藍衣胖子和黑臉屠夫許諾死亡的當天,就發出了死亡的呢喃。我過於向往自由,這就導致我太心急了。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的境遇吧:

目前我所了解的情況是這樣,這裏叫做半天堡,是二龍山的一個分寨。這裏總共有三個寨門,背後就是大山,從寨門溜走是不可能的,寨子裏豎立著很多木質的高塔,上麵有人巡邏,如果一旦被發現逃走,就會被射成刺蝟。

我在被抓上二龍山之前,曾經用言語提醒過一行四人,告訴他們身處於危險之中。這四個人當中的公子應該是身份非常,我記得很清楚,客棧的老板說是知府告訴他要有貴客臨門,所以提前預留好了房間。這公子地位尊貴,但必須低調出行,這麽分析出來,應該不是有官家的*,否則不和情理。

他的隨從黃虎,此人頗為神秘。許諾給了我三個名字的權力,並且給了我變體衣和人皮麵具。新軍當中的獨眼人有可能就是他,如此隱秘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黃虎應該不會輕易的讓別人代為執行。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不出場,直接讓那獨眼頭目跟我接觸,許諾給我三個名字也不為遲晚。這三個名字應該是黃虎的上峰許諾給我的,是誰呢?我所知道的黃虎的上峰隻有那個公子而已,也許是他吧,被那麽英俊的男人垂青,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潘七搖搖腦袋,她需要的清醒的捋順,而不是胡思亂想。關於名字的使用,其實並不需要知道具體的名字和相貌,實際上隻要我知道這個人一個獨有的稱呼,和證明我有機會了解這個人的相貌,誅殺的行動就可以敲定。

另外,其實我可以控製這個人死前的一部分行動。就像,我讓新軍統領在夥夫休息的時候,死於眾人的視線之內!

能操縱死者死前活動的這個結論突然的的出,讓潘七興奮不已。

鳳凰

饒是武鬆的身軀身高腿長,鳳凰這一陣狂奔,也感覺有些支持不住,畢竟是死人的軀體,雖然潤養了這麽久,也不如活人來的那樣靈便。

這時,鳳凰已經來了到了山包下,他彎下腰喘了幾口粗氣,回頭望望,背後已經是一片綠色的濃霧,正在向四周散開。如自己所料,霧氣主要向北方蔓延,沒有向南方前進多少,也就是說,在這裏是安全的。

有意思,看來剛才那棺材裏是一具毒屍,這次縣衙裏的官差一定損失了不少。武鬆過兩天還要去周邊征兵,看來這把是帶不了幾個人了,縣衙怎麽也得給我留幾個啊,要不我這縣令不成了光杆了。也幸虧是我老人家跑得快啊,不行,這事武鬆必須得給我個說法,對,不能算完。鳳凰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琢磨著這些事。

返回陽穀縣需要往北走,但現在看來,北方被毒霧彌漫是萬萬不能走的,恐怕明天天明之時,陽氣上升,轉為北風之後,霧氣才可以被吹散,在那之前,應該向西行出比較遠的距離,那是安全的。鳳凰琢磨著如何才能夠安全的返回陽穀,找武鬆算賬。

不過既然來到了這山包,總得上去看看安道滿生前施展的禁法,鳳凰對這老頭很感興趣,隻可惜剛剛認識,安道滿就已經死了,到死者的世界裏去找安老頭實在是太費勁了,每年都有死那麽多,在死者的世界裏找人,可比在生者的世界裏找人難多了。能憑吊憑吊安老頭生前的大手筆,也算是神交一次。鳳凰對此欣欣然。

鳳凰近距離的審視著這個山包,這山包並不高,估計了一下,也就十多丈(這裏的丈采用1丈=10/3米的度量衡)的樣子,隻是山包的北側並沒有道路。鳳凰隻得向西走,尋條道路好上山。繞了少半圈,終於在山包的西南側找到了一條頗為隱蔽的上山道路,鳳凰心中一喜,甩開大步,沿路而行。

這山也是周圍唯一的製高點,爬上去應該也能看到毒霧擴散的情況。不知道這一趟能不能帶回去幾個官差,要是就我自己回去,必定被武鬆那個小輩嘲笑,實在是太丟麵子了。鳳凰心情複雜,所以腳下加緊。

行到半山腰時,上麵的路,居然是條石鋪成的台階,此刻月亮已經出來,月光灑滿山路,白色的石階,此情此景,讓人心曠神怡。鳳凰正在陶醉,猛然間發現,台階上出現了一隻手,這隻手在月光下,清晰無比。

正處在這種剛剛逃完命且沉浸在美景之中狀態的鳳凰,雖是縱橫生死的存在,但也被這突入起來的一隻手嚇了一下,實在是沒有防備啊。

鳳凰走過去,用腳踢了幾下那隻手,沒有反應。這時他才想到,有手就有人啊,這手又不是孤零零的放在這,唉,看來這段時間,還是沒習慣四肢齊全的活人,畢竟老朽在斷肢紛飛的死者中,穿行了太久太久了。

順著胳膊,鳳凰看到了在枯草當中的屍體。這屍體一身利落的扮相,腰中還挎著一口腰刀,踹了幾腳,屍體還沒有徹底的硬化。這麽冷的天,屍體的硬化速度非常快,看起來也就是死了不到半天而已,恐怕他死的時候我們已經出了陽穀縣城,隻是還沒到這罷了。鳳凰的心中,估算著死亡的時間。

鳳凰用腳踩倒了枯草,細細的蹲下檢查這具屍體。身上隻有一處傷口,在頸部的右側,不是兵器的痕跡,看上去更像是野獸的撕咬。隻是這撕咬的傷口有一些發黑,倒好像是牙齒上帶著劇毒。

帶毒?難道是蛇咬的?鳳凰隨即被自己的想法逗樂了,蛇隻有幾顆牙齒而已,是隻能咬而不能撕的。

鳳凰用手在屍體上輕輕的按壓,檢查骨頭的損壞情況。嗯,左側的肩胛骨碎裂,右側的髖骨碎裂。鳳凰在腦海中,試圖還原這死者之前的景象。可惜可惜啊,海砂不在這裏,那小妮子還原死亡景象的功力可是我學不來的,不過離開了我,她也用不了,唉,太可惜了。鳳凰反複的做了幾個動作,來回比量,還是推測出了一些大概的情況。

這人不是野獸所傷,看上去更像是被人動身後突襲。突襲他的人,咬住了他脖子的右側,在他左手向後反擊的同時,擊碎了他左邊的肩胛骨,讓他不能反擊,同時用右側的膝蓋撞碎了他右側的髖骨,讓他栽倒在地,同時牙齒裏的毒素生效,徹底的奪走了他的生命。

像人一樣攻擊,牙齒中帶毒?鳳凰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大跳,這種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確實發生屍變了。屍變的屍體強橫,鋼筋鐵骨,居然能用脆弱的膝蓋活活撞斷別人的髖骨,也能輕易的打碎一個人的肩膀,真是力大無窮,同時體內還含有毒素。

我隻是聽一些鳳凰當中的老家夥說過有這樣的屍變,但我從來沒見過。既然這活屍剛剛在這山包上殺了人,那他也許還在這裏。罷罷罷,我今天就跟這活屍鬥上一鬥,回去跟那些老家夥也有的一番炫耀!

鳳凰打定注意,踹了一腳屍體,一步邁回了石階,從腰中拔出自己的腰刀,操於右手,小心翼翼的,繼續向山上前行。

鳳凰心裏著急,腳下也就越發吃緊。片刻之後,就到了山頂。從山下看不清楚,這山上原來有一小涼亭,隻是時代古遠,又缺乏修繕,顯得有些殘破了。鳳凰不敢大意,提刀在附近仔細搜尋,又發現了三具在一起的屍體。

這三具屍體和先前發現的扮相基本一樣,都是非常利落的打扮,同時帶著武器,一看就知道是一起的。死法也都差不多,脖子上中了致命的咬傷,身體上都有幾個地方的骨頭,被打的碎裂。不過跟半山腰的那個比起來,這些都不是被偷襲而死,而是實打實的被正麵擊殺。三具屍體在一起,證明是以三打一被活屍擊敗,鳳凰相信,活屍在殺人之後是不會挪動屍體位置的,否則那具在半山腰的屍體應該是最先被處理的。這三人身體勻稱,肌肉鼓脹,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使用兵器和磨損出的老繭,應該是武功非常,居然在正麵被這活屍擊殺,看來這畜生頗為凶悍。

鳳凰又細細的找了一圈,想找找有沒有活屍的身影,山頂的麵積並不大,再次的仔細搜尋之後,鳳凰相信,活屍已經離開了此地。頓時心裏感覺輕鬆無比。

這活屍如此凶悍,誰能打誰打,我是不觸這黴頭。反正那些老家夥也無法驗證我究竟做了什麽,我看到了活屍的威力,回去吹牛也有譜兒,肯定能把他們唬的一愣一愣的。

鳳凰此時才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打自己上到山頂,隻是在周圍搜尋,涼亭裏還沒去過。那涼亭從外麵一眼就能看個大概,活屍肯定不在裏麵,這也是它到剛才都被自己忽略的原因,不過這按理說也不會有人來的地方,居然修了石頭台階和涼亭,實在是讓人不解,而且那涼亭居然隻有上半段,更是奇怪異常啊。反正都上來了,去那涼亭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好玩的東西,以後無論是武鬆還是那些老家夥問起來,我可說的東西都更多。

鳳凰想到這裏,也就緊走幾步進了涼亭。這涼亭裏有一個是桌子,幾個石頭凳子。鳳凰來回溜達了幾圈,沒發現什麽好東西,結果突然一低頭,發現地上有一玩意。看上去如同箭一般,隻是較比一般的箭要粗大,後麵還有一跟繩子順延了出來。鳳凰仔細的回憶了一下,想起來曾經有一個做鞭炮的人跟自己說過,這繩子叫做引信,是需要用火點的,電著之後,就會高飛。鳳凰沒玩過這個,頓時玩心打起,但是摸摸身上,並沒帶著火折子,這沒火折子怎麽點火呢?

不要緊的,我身上沒有,那些躺著的人有啊。鳳凰快步走出來,在三具屍體上來回摸,想不到,三人身上居然都帶著引火的東西。這個東西,鳳凰是看過武鬆用的,他拿起兩塊火石,來回一碰,擦出的火星,引燃了火折子。鳳凰把箭插在旁邊的枯草裏,用火折子點燃了引信,站在旁邊興致勃勃的觀看。

引信燃著,發出嗤嗤的聲音,而後急速的縮短,在黑夜中留下緋紅的拖影。一股刺鼻的味道,鑽進了鳳凰的鼻腔,他不由得打了個盆地。就在他打噴嚏的同時,這箭衝天而起,帶著響亮的哨音,在天上劃出了光明無比的軌跡,它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終於在一個高點爆炸,響亮的聲音傳出,而四散的焰火,幾乎著涼了半個天際。

這玩意真是好玩,可惜隻有一個。那些老東西肯定沒見過,恐怕跟他們說了他們都不信。鳳凰感覺沒太玩夠,有點可惜,所以他抬著頭,咂著嘴看著天空,幻想著類似的東西,接二連三的燃著,把黑夜著涼如同白晝般絢麗。

那是什麽?仰著頭看天的鳳凰,突然發現,涼亭的頂上好像有東西,剛才一直沒看到。他圍著涼亭轉了半圈,發現一根柱子上,有可以爬上去的扶手,鳳凰心裏一喜,順著扶手爬到了涼亭上麵。

涼亭頂上,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石碑,牢牢的嵌在亭子上。接著月光仔細觀看,上麵刻著“齊四之墓”四個大一點的字,而旁邊則刻著“好友安道滿”這五個小字。看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安道滿真是把這山包當成了齊四的墓碑,連墓碑上的字,都刻在了山包的最高點。在墓碑的旁邊,還有一個凹陷處,用手一摸,光滑無比。

這是……這是安道滿放置血石的地方!鳳凰頓時明白了,活屍到山包上來,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拿走安道滿鎮壓屍變的血石,連通原來墳包裏的血石,安道滿所有的鎮壓的禁忌都被活屍拿走了。

隻是不知道,能正麵力敵三人的活屍,有沒有吃下第二塊血石。如果他當時僅僅是吃下一塊的狀態,不知道現在會強橫到什麽程度。

他拿走了兩塊血石,現在會去哪呢?鳳凰坐在亭頂思考著。他應該會去自己死去的地方,去重新感知死亡,以獲得更大的力量,這是合乎道理的。齊四是在東街的宅子裏被亂刃加身而死,這我是知道的。東街的宅子現在是……武鬆家!鳳凰身上一哆嗦,也就說,活屍從這離開之後,應該是趕向陽穀,它的目標是武鬆家!

武鬆雖然能打,但他現在體內的虎魄不能夠使用,怕也不是那活屍的對手。武鬆死了也就死了,隻是海砂是我從死者的世界撈出來的人,不能這麽簡單就再死去。我得回去救他們!鳳凰站在山頭,縱目遠望,大概看出了毒霧的擴散範圍,在心裏做了道路和時間的推算,而後發瘋一般的跑下山頭,尋路,向陽穀縣城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