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怎麽了?這個人是哪兒冒出來的?”阿依古王身子探的幾乎都要從城牆上翻下去了。

“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幸運!我相信!”卡休理滿臉通紅的喊,“在聖騎士的稱號將被可笑的蠻人奪走的時候,天主派出了他的騎士來重新宣讀他的意誌,聖騎士必須從依亞產生!”“這是真的?剛才天主聯係你了?”阿依古王回頭疑惑的望著。

卡休理哭笑不得:“不論我有沒有接到神示,現在我們必須這樣說。”……忽然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所有的動作凝在半空。

所有的表情變成驚愕。

空氣中靜得能聽見細而清楚的:“撲”一聲。

“那是什麽?”康德問。

“頭兒,你好象被剌穿了……”……康德低下頭,看見一支劍尖正從自己前心穿出來。

“我還以為……這聖騎士盔甲很硬……”康德說完,撲通一聲栽到馬下。

阿蒂蒙來到康德身邊,他抽出康德腰上的聖騎士劍剌穿了他的甲。“可惡的瘋子……”他唾一口罵道,踩住康德的腰把那劍抽了出來,“那劍倒是不錯的,算是我的戰利品了。”康德雙眼睜大著,在地上抽搐,雖然他感覺不到肉體的痛苦,但身體仍在顫抖,仿佛在失去了健康,夢想後,他僅剩的高傲靈魂也將衝破這腐朽的牢籠而去。

“頭兒,振作點……頭兒,堅持住,你是聖騎士……”莫臥兒喊著,卻能感覺得那曾激動的心在漸漸冷去,那剛被豪情照亮的殿堂又在一點點失去光芒……它集中精神,想使康德的身體站起,但康德體內的黑暗力越來越弱,使它也在失去力量……人群發出暴怒的呼聲,一個騎士居然背後偷襲。“小人!這種人能是我們未來聖騎士嗎?”“讓那個人站起來,讓他和你公平的決鬥!”“這個懦夫,他被那個銀色騎士嚇倒了……”“殺人犯……”“審判他!”“處死他!”“卑鄙!”“卑鄙,卑鄙,卑鄙……”人群中很快形成了一致的喊聲。

“快去救活他!”耶芙念淚大叫著,“他就要死了……”落魄傭兵團們憤怒的衝出了人群,踢倒了士兵們,衝向場上,但皇家騎士團的成員們衝來阻擋著他們。

連黑袍人也憤怒的衝了出來:“混蛋!誰讓你殺他?我要宰了你……”但跑了幾步,就背部劇痛不得不減速。

阿蒂蒙被人群的狂怒震驚,但看見衛兵正竭力阻止著衝上來的人後,又覺得不能示弱。

“吵什麽!”他揮舞著那劍大喊著,“有本事就上來挑戰我啊。”這話可犯了他一生最大的錯誤。

呼啦啦一聲,象神揮動手臂掀起暴風,廣場上被激怒的數萬人群象狂潮一樣喊著全向前湧來,把士兵衝得七零八落。

“衝上去砍了這破爛,再砸了依亞王的破城堡!”裏德高舉著刀在人群中煽風點火。

暴亂已然不可阻擋。

但人群又忽然全部刹住了。他們望著同一個地方。

康德已縮成一團,卻艱難的拱起了身體,睜大雙眼,雙手在不停抖動著,足尖也在微顫,象一隻被踩了一腳弓著的毛蟲,仿佛還想竭力站起來。

“好,頭兒,加油,你能做到……戰起來,打敗他……聖騎士就是你的了!”莫臥兒在冥想裏大聲喊著。

“我……我正在……”“站起來,你可以!”莫臥兒和卡夫娜同聲說道。頭顱感到康德體內的黑暗氣息又濃烈了起來,想到痛苦和受傷也許正會使這亡靈的力量增強,它不由興奮而又恐慌。

“我現在就去幫你咬他,勒死他,把他扯成九瓣……”卡夫娜喊著。

“不……不行!我要……象個騎士一樣打敗他……”康德咬著牙,他的身體一點點站起來。

人群震驚的注視著,本準備上前搶救的士兵也愣愣站在了原地。

康德終於直起身來,他慢慢轉向阿蒂蒙,向他伸出手去:“把劍、還給我……”人群一陣瘋狂的喊好聲。阿蒂蒙卻呆在了那。

“還給他!”斯圖康達族長莫若旺大聲對自己的兒子喊,他明白,現在不是惹怒眾人的時刻。

阿蒂蒙哼了一聲,把劍丟了回去。

康德想伸出手去接住劍,但他笨拙不受控製的手卻沒能接住它,劍碰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地上。

阿蒂蒙哼哼冷笑起來。康德雙腿抖動著,想蹲下身去撿起那把劍,但人們都在懷疑他蹲下去後能不能再站起來。

康德漸漸彎下了身,手指抽搐著伸向那劍柄,試了好幾次,可他無法彎曲自己的手指。

耶芙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夾座下的白馬,衝出了人群,來到康德身邊,跳下馬為他撿起了那把劍。

耶芙覺得那劍沉甸甸的,劍柄冰涼。她用兩手小心的托住劍刃,把它托到康德麵前。

人們歡呼聲口哨聲四起。

畢斯麥在一邊皺眉看著自己的女兒,他不喜歡她這樣好衝動,但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可能被寫入曆史的動人場麵。

“謝謝……你……”康德接過劍,他的聲音變得蒼老無比。

他慢慢轉頭,向阿蒂蒙看了一眼。

斯圖康達騎士嚇得退後了一步,剛才一個打不倒的華萊比斯就讓他差點摔斷了腰,這個殺不死的騎士說不定能把他跺成碎塊。

而且他明白眾人都等著這件事呢。

“讓我向前走,莫臥兒。”康德說。

“別傻了,我們連站都站不穩呢。我用法術幫你……”“不,我要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堅信,我是天主選定的聖騎士,我一定能戰勝他!”“你的力量?你先用你自己的力量動動試試?”頭顱對他的狂熱報以冷笑。

康德試著移動自己的身體,發現它象山一樣重,因為用力他全身都在微微的抖動,他挪不動自己,血液似乎早凝成了鐵。他也許真得離聖騎士隻差一步,但這一步卻永遠邁不出去。

……但這一切已經足夠。全場為這騎士在被劍穿透後還能重新站起所震驚。毫無疑問這是天主所賜予的力量。所有人張大嘴的沉默了,忽然歡呼再一次爆發在整個廣場。這聲浪就足以衝潰一切站在這銀甲騎士麵前的人了。

……阿蒂蒙驚呆了,他不知所措,他眼前的也許真是個受了神的祝福而無敵的騎士。

畢斯麥得到了城牆上傳下的話,他會意的策馬來到阿蒂蒙麵前。

“你為什麽要偷襲那個銀色騎士呢?太讓人失望了……這不是一個遵守騎士道德的人能做出來的。”“可是……”阿蒂蒙有些驚慌,他回頭望望自己的父親,可莫若旺麵無表情,他隻好又回過頭來辯解,“天,天已經亮了……太陽升起前我還站著……難道我不應該是……”“夠了!”他的父親莫若旺怒聲喊著,“我們走,離開這!”他深深明白現在這個局麵,一切已毫無意義。

“好個公正的依亞王國,”他拔馬離開前,瞪了畢斯麥一眼,“你們會為你們的醜行付出代價!”畢斯麥歎了一口氣,的確,激怒各國騎士的惡果就將來臨了。

……聖騎士終於誕生。他沒有揮動一次劍,僅僅是喊了三句話,還有一次從地上重新站起。但一切不可阻擋的奔向那個命運,似乎象宿命的黑洞,吸走一切可能之光。

……策封大典明日就要進行。康德先在王宮中受到了阿依古王與大主教的召見。因為教皇國遠在大陸的東部,高高的夫斯山脈另一邊。所以在西陸,八十九歲蒼老而迷糊的聖衣大主教就是主的意誌宣讀者。但現在他不幸流著口水睡著了。所以接見儀式主要由阿依古王和神學士卡休理完成。

“騎士閣下,請摘下你的頭盔,讓我們看看你的麵容……”阿依古說道。

“哦不,”康德想,“這是不可能的。當我朽壞的麵孔露出,一切都會變成惡夢。”落魄雇兵團們也緊張的望著。

“我……”康德似乎聽到他體內的魔王靈魂正在大笑,這一切是多麽嘲弄人的事情,一個亡靈的聖騎士,隻因為該死的不可更改的命運?“我想我不行。”“為……為什麽?”可憐的老主教愣在那裏。全場嘩啦了。眾王公教士們交頭接耳。

“因為……”康德腦子飛轉,“因為天主教我說:不可露出你的真麵目與人。”忽然他感到胸中一陣劇烈的刺痛,他想起了那是百亞留在他身體中的吃心蟲。隻要他說謊,它就會吃掉他心髒的一部分,作一個亡靈,他本已經不再有感覺,不能聞到香臭,不會覺得饑餓,也沒有舒適與痛楚。可也許唯有那顆心髒還活著。

“這……”教士們驚訝的互望著,“在創世經中的確有這樣的傳說的……天主的使節從不以真麵目示人。”“難道這人真是天上降下來的?”阿依古王緊張的抓住了神學士卡休理。

“那麽,神秘的騎士,你願意發誓效忠於依亞王朝,並宣布你所帶來的主的旨意,由依亞來成為各國聯軍的領袖嗎?”卡休理問。

“我……我不太明白……”“我是說……得到天主感召的你,是否帶來了主的旨意,證明依亞國才是天主選定的各國的領導者,阿依古王注定是帶領各國聯軍擊敗魔族的人。”卡休理熱切的問道,就差沒有擠眼睛作鬼臉了。

“說‘是’……頭兒。”莫臥兒在康德背後偷偷說,“這樣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把聖騎士的榮勳賜給你。”這意味著又一個謊言,康德想,是的,成為一位偉大的聖騎士是我的夢想,可我沒想到這需要用一串謊言來實現。

依亞需要他這樣一個主的奇跡來證明它對其他王國的超然地位,於是康德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舞台上的演員,所有的燈光都打在他的身上,所有的人都注視著他,是扮演英雄還是小醜,隻看他自己了。

撒謊,得到地位與力量。或是誠實,接受失敗的命運。

康德愣了很久,低下頭說:“對不起,也許我不適合做一個聖騎士。”他轉過身,向門口走去。

可是士兵們上前攔住了他。

“站住。”卡休理冷冷的說,“你以為你可以嘲弄阿依古王和大主教?你以為你可以選擇是或是否?”“我弄錯了,”康德說,“我從小以為聖騎士是榮譽與勇氣的象征,我沒想到為了成為它要陷入一個政治的騙局。”“什麽騙局?以主的名義,征招一支軍隊,去打敗可怕的異教魔族。這難道不是偉大的功業?”“可是我的確沒有得到過任何天主的口信,關於依亞必須成為各國的領袖。我來之前也不知道聖騎士必須向人們去宣布這個謊言。”“所有的人們相信你,他們看到了你的神跡,你被刺穿後還能安然的站起來,如果這不是主的力量,請解釋這是為什麽?”“這是神對我的嘲弄。”康德想。他無法在這解釋所有一切。他開始後悔自己居然對奇跡報有幻想。以為自己可以得到英雄的奇遇而避開命運的捉弄,現在一切證明,如果有一個金奶酪就在你麵前的地上放光,那裏八成有一個誘捕的陷阱。

“不論如何,你現在必須維護依亞王的聲譽,你必須接受聖騎士的受勳,並發誓今後隻效忠於阿依古王!”卡休理的聲音讓人覺得他似乎想要咬誰。

“如果,我拒絕呢?”“不如如何,所有的人看見了聖騎士的誕生,所以,你的決定不會影響聖騎士最終出現在策封大典上。”“你是什麽意思?”“把他捉起來!”士兵們衝向康德,扭住了他。而落魄傭兵團們卻還在宮外等候。

“現在,讓我們看看你的真麵目。”卡休理冷笑著。

當光亮的頭盔被摘下,所有人發出了驚叫。

忽然九頭蛇卡夫娜從盔甲上顯出了她的形體,叼住士兵們就把他們向四麵甩去。

“康德,跑,快跑!”莫臥兒說。

康德在一邊驚叫聲中,向宮外衝去。

可是,圍上來的士兵卻越來越多了。康德象一隻驚慌的困獸,被圍在了核心。…………策封大典將這片大地上最大的西和杜教堂舉行,現在無數金黃閃亮的旗幟樹立在教堂前,人潮人海圍滿了那裏。看到那盔甲閃亮的騎士走上寬大的神聖之階。

“騎士,你的行為已經證明了天主在你身上的神跡,你可願高舉神聖的旗幟指引這片大地的所有騎士們?”蒼老的大主教竭聲問道。

“是的。我將如此。”“是否主指導你來效忠於這大地偉大之王,佛克•阿依古,輔佐他進行那保衛大地的偉業?”“是的。正是如此。”“聖騎士萬歲!”遠處,激動的耶芙不由率先高喊,人們也隨著歡呼起來。這其中,也夾雜著異國騎士們的哄聲。

阿華依在那盔甲之下,清楚的聽見了耶芙的喊聲。卻越發覺得寒冷。因為他將扮演另一個角色,一個偉大的英雄,卻永不可以再露出自己的真麵目了。遵照天主意旨永不露出麵目來保護世人的聖騎士,正如這盔甲,光華之下掩蓋著巨大的陰謀,真相永不可能再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直到他的死亡。他的愛人近在他咫尺,愛慕著他所扮演的角色,他卻和她永別了。

而此時,在路士林獄的最深暗的地下,一個麵容朽腐的亡靈正被囚禁在這裏。那是偉大而渺小的康德,內心囚禁著魔王的意誌,穿著神聖的戰甲,他曾經在那一瞬間可以把握世界的命運,但他放棄了,於是成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醜惡怪物,等待著被火燒為灰燼,而世界,不會注意到他的消失。

“我真是愚蠢的人。”“當然。”他身體中的另一個聲音回答著,“你終於看見了你可笑的夢想的真相。”“一切都是幻影嗎?我的生存已經沒有意義了。”“力量與光榮從不靠別人賜與,人隻該服從自己的心。而你背棄了你內心真正渴望的道路。”“我內心真正渴望的?”“你該明白你真正想去的地方。”“是的……我想去的是……地下城,去救出雲迪,但那是不理性的……是沒有可能的,而且,我也不能把你——魔王的意誌帶去那裏。”“也許這不過是你膽怯的借口。英雄的壯舉從來都是非理性的,他們不會用猜測去代替未知,你的頭腦中被自己虛偽的借口所蒙蔽,你連親眼去看到真實的勇氣也沒有。”“夠了,不要再說下去了!”康德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你永遠不配成為英雄,因為你總是在害怕,要明白,一千個被愛情或是理想衝暈頭腦去冒險的人中,有九百九十九個成為路上的枯骨,隻有一個會如願以償,站在高峰之巔,俯視走到的道路,成為後世的傳奇。但是那些在山下猶豫,說‘這決不可能’的家夥,是永遠的可憐蟲。隻有老死在自己的**,或是象你,在明天被作為可憐的醜角而處死。”“這就是魔王的哲學?”“是的,我為達到目標不顧一切,所有阻擋我的人將被踩在腳下。”“哪怕我將與之戰鬥的是你的族人?”“哈哈哈,我從來不害怕戰鬥,因為真正的勇者將在劍的碰撞時被檢驗,弱小者注定失敗,曆史的道路就是強者的道路。如果我的戰士們不夠強悍,他們就不配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但我仍然不會使用不屬於我的力量,哪怕它再強大。這是我對另一個人的承諾。”“寧願看著另一個人的死亡?”“我,我不知道……”魔王不再說話,一切陷入了極度的安靜之中。黑暗中有什麽慢慢的漲起,漫過了康德的腳麵,膝蓋,肩頭。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真奇怪,”他想,“當我發覺自己變成亡靈,不可能再享有人生的一切歡樂激情時,是那樣的渴望死亡。現在,當那終極的寂滅即將來臨,我卻是如此的不安,身體靜止不動,心中卻有什麽瘋狂掙紮,如暴風雨中的船夫。也許我應該麵對自己真實的渴望?我不希望就這樣死去。也許我該喚醒魔王使用他的力量?可是卻要墜入那邪惡的宿命……”他開始對著上天禱問:“主啊,難道人所注定的命運不可更改?那麽我是否也並不會就此死亡,而是終將走向那您為我定下的可怕結局?如果是這樣,我願意遵從我心中的真實渴望,勇敢的去地下城拯救我所愛的人,不論多麽危險,也不論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可怕的命運。但我決不使用魔王的力量,隻請你賜給我勇氣與幸運。”仿佛是即時得到了回答,撲的一聲,他身邊的土破開了。

“阿茲?”“嗨!臭東西,你這兒可真難找。快些兒,我已經救出了你那加起來十個頭的寵物們,裏德他們正在堡外的樹林裏等著我們。”……那黑袍人來到路士林堡邊,想找地方潛入這重獄。走過那水塘邊,卻看見了一個人,是那曾指引康德的老牧師。

“你好麽?還在為了你某個可笑的使命奔波?哪怕已毫無意義?魔王不能複生,而聖騎士也換了人選,未來的景象已毫無意義,再沒有人能預見未來!這很好……所有人都又得到了一次從神掌中逃離的機會,又一次捕獵的遊戲開始了……”“你……你是在跟我說話嗎?”黑袍人摸著腦袋問。

“當然是你,難道還有誰?你已經失去了你的本質,你還在為誰而戰呢?”“難道……真是是我。那麽……你……”黑袍人走近那老牧師,他看見那牧師的眼睛中,有著無底的深淵,象要吸去他的靈魂。

“你……象是能看透我的內心。”“你的心中有沉重心事,曾支持你的信仰已動搖,而你不願正視它。你寧願你忘記這一切是麽?”“你是誰?難道你是……”“我是誰?你把我當成了誰……一個你已經背叛的主人?孩子,你想重新知道你未來的新命運麽?”牧師和藹的笑著,眼神溫暖。

難道驚懼的站在那裏,一種巨大的絕望使他完全動彈不得。他覺得自己的身體慢慢的升起來,意識在一點一點的離開自己的身體。

“你可以選擇放棄你的過去,但你的下半生都將孤獨,因為沒有一個種族會接納你,你會飽嚐被世界遺棄的痛苦,不論哪一位神,也不想拯救你。”老者已離去良久,黑袍人還怔怔站在那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