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店內之人聽著,交出財物饒爾等不死,敢有違者與此人同例。左右!上去,上下搜來!”

“是!”

一眾賊人大吼應道。立時便有數賊子衝上樓去。樓梯灑滿鮮血,其一人滑到,直滑下樓梯去,連身上亦是鮮血淋淋。那發令之人手提一劍,冷冷望了一眼。而後展目向店內客商一一掃去。其目光所過。眾人皆低頭不敢正視。樓上一陣噔噔噔之聲音和著夾七夾八之什物落地聲,瓷器破碎聲,家什碎裂聲相合一起。樓下之眾人哪裏敢多言,盡皆垂目低首不敢稍動。好一陣兒,那幾個樓上賊眾從上麵飛身而下,皆懷抱大包。彼等將其扔給大廳內持大刀長矛者,又旋風般來搜樓下之人。其手法嫻熟,動作迅捷,隻一時便結束。其一人搜到嫦兒還陰笑一聲,兩手隻在胸部一按,方才罷手。自然一無所獲。隻是不足所帶二三兩銀子被其搜走。而後那夥強人收拾了包裹財物出門,又趕了幾車貴重商貨要去,此時卻缺失了拉車之馬匹。原來那強人來時,一客子剛至馬廄,驚慌間開了馬廄騎馬而逃。而其內馬匹竟皆尾隨而走。

“去店內抓幾個生人漢子來拉車!”

“是!”

幾個賊子複衝入店中。一高個兒大漢用刀指著數人大聲道:

“你、你、你······都出來。”

那被指到之數人皆驚慌不自禁,哪裏敢出去!可又不敢不出去。正慌亂間做猶豫之色。那大漢見狀大怒,隻一刀砍翻了身旁一人。可憐那人隻叫出半聲便人頭落地,鮮血頓時噴射而出,而其無頭之屍仍兀自站立未倒,其景端得詭異。眾人大駭,急急忙忙出來聽候發落。

“再拉出幾人來,行動要快!”

“是!”

大漢複對店內眾人道:

“爾等幾個都來!”

那嫦兒擔心至極,將眼望了不足,其內心正猶豫不定時,不足卻道:

“嫦兒,汝在此地不要動,待某去來。”

不足等一眾十數人,被驅使拉了貨車就隨這夥強人去了。

一眾客子哪敢聲張,各個噤若寒蟬,隻低了頭,拉車的拉車,推車的推車,被此等強人圍著向鎮外行去。出鎮行不得二裏遠近,忽一強人道:

“咦!三當家,後邊那店中之小娘子尾追了來也!”

不足聽聞大驚,回頭一看,卻不正是金嫦兒!暗道:

“苦也!這小妮子竟如此不知死活,這可如何是好?”

“哼,小娘皮!去,於吾捉將了來,吾帳中正缺女人呢!”

“得令!”

那幾個興高采烈的跨馬而去。不一時,金嫦兒被橫馬上,竟真個兒被捉了來!

“加快行進!”

“是!”

幾個強人賊子衝不足等發狠道:

“快!快!再這樣磨磨唧唧的,索性一刀砍翻了汝,吾等兄弟親自來拉!”

眾人隻好加上一把勁。那不足眼見其他人汗流夾背之狀,而獨自己輕鬆自如,心下正兀自疑惑不已,而此車上數人亦皆驚訝的望向他。不足尋思道:

“莫非吾家天生神力?”

而此時那幾個強人賊子又複催促的緊了,不足便加上一把力,車子竟又快上了許多。不足心下暗自驚詫,又怕太過出眾,反壞了事情,便剛剛行於此數車之中間。不前不後,不緊不慢,隻跟著前行。不足心下惦記嫦兒,便偷眼望去,隻見那妮子像布口袋般被橫馬上,兀自抬頭向自己偷笑呢。

“這笨女人,這般模樣了,竟還笑得出來!”

不過此時,不足總算心下略略鬆了一下。看看天色漸暗,不一時竟大黑了下來。眾人皆又饑又餓,更兼滴水未進,口渴難耐,那行進之速大慢。好在那夥強人再不催促,隻隨其前行。時候已至夜半,不足等拉著車繞著山路轉來轉去,誰還知道東西南北!哪裏還能辨出方向來!一路之上有三兩拉車之人欲逃被捉,俱被彼等賊子壞去了性命。餘人哪裏還敢冒此奇險,隻乖乖兒拉車前行。

然而忽然就有人道:

“好了,將他們關在地窟之內,等明天聽大當家來了發落。”

“大哥,這小娘子怎麽辦?”

“也將其關在一處。兄弟們,清點完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樂嗬樂嗬!”

眾強人一聲吆喝,驅趕不足等人的罵罵咧咧,卸車的歡歡喜喜,還有幾人隨那三當家進了一高門院落。一位賊子抬起一腳揣在不足臀上,喝罵道:

“奶奶的,老子們辛苦了這麽久,卸車的美差卻便宜了彼之親兵。”

“陳三幾人這會子正從貨車上偷藏好東西呢!哼!一起做賊,吾等卻連賊湯都沒得喝!”

“算了,輕聲些吧!別好處得不著,反惹來一場騷!”

“怕什麽,彼等做的,偏吾等便不能說的!”

“算了,算了。不獨吾等這個山頭如此,別家亦是一樣。往大了說,天下之事都一樣,不獨吾等占山為王者,便是皇家官府盡皆如是!蓋凡事盡皆以人為之,而人皆有私故也!”

“嗬嗬嗬,劉師爺好道理!隻是即知此理又何必落草為寇?”

“汝,汝等好生可惡!”

“哈哈哈哈······”

不足皺著眉,將嫦兒拉著,隨著眾人前行。憑著旁邊賊眾之手中火把光亮照路,不足等被趕入一個偏門,從一長廊入,又行了一頓飯之功夫,至一石台旁。那石台雖不甚高大,但皆青石砌成,十分牢固。台上一室,亦是青石所築,唯其屋頂用大木棚起,有門無戶,其門竟是一整塊巨石,重逾千斤。隻聽吱吱聲作響,有數人正用力打開此門。而後不足等被盡數趕入此室。

室內燃大缸油燈,光亮甚明。油煙嫋嫋直從木頂椽縫而去。石室中間地上平置一巨石蓋板,其上數支鐵杵,上連鐵鏈,與一可旋轉盤帶之器相連。有數人正盡力絞動那盤帶之器嘎嘎作響,那巨石蓋板遂緩緩打開,其下露出一洞口,並不甚大。有梯級石階直延伸下去入了黑暗之中不見。

“下去!再磨磨蹭蹭,索性一刀做翻了你!”

不足在黑暗中拉了金嫦兒,緊緊護了嫦兒向暗道樓梯下去。不多時隻聽嘩啦啦鐵鏈的聲音響,隻見數賊子一手持火把一手提刀立在一木柵欄之側,另一人將一個粗木牢門打開。

“進去吧!難道還要吾等請爾等不成!”

眾人魚貫而入,而後那數個強人複又鎖了門,隻留火把數個而去了。

不足打量了一下此處,其廣十數丈,地下略潮,隻一點兒柴草還不甚幹,卻再無其他。左右再一看,見稍遠處略暗,便帶了嫦兒去那邊暗影處。該是嫦兒此女容顏太麗,不足才不得不做如是想。

眾人靜了一會子,見此牢外再無他人,便小心攀談起來。

“不知彼等賊眾會不會殺了吾等?”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沮喪般低聲咕噥道。

“不會!”

“這卻是為何?”

“這個······方正吾覺得不會!”

“也許彼等會覺得留下吾等有用。要不然半道上彼等就會殺了吾等,何必等到現在這般麻煩,又是看守,又是關押的!”

“半道上!哼!其時彼等尚需吾等拉我等之貨呢!”

一個青年沒好氣的說道。

“彼等不會套上馬拉麽?”

“汝不曉得的,彼等之馬乃是戰馬,沒有調訓去拉車著,怎麽會拉車呢!”

“戰馬?那不是隻有官兵才有的嗎!他們怎麽會有呢?”

“鬼才知道!”

“古來官匪一家,官家有的,匪寇定是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