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眾人中認識連天雪的人不少,但是若不是雅易安提起,那真是沒幾個人在平時想起她。

連天雪在江湖上沒有什麽名氣,那是有原因的。

如果沒有什麽先天性的優勢,比方少林主持的私生子,點蒼掌門的情婦之類(最好是演出一段不得不說的絕對**)那麽哪怕你的武功再高,在江湖上也是沒有你的立足之地。

現在的江湖是眼珠時代,講究的是武林營銷術,要出名就得吸引大夥兒的眼球,你就是沒錢代廣告,也得想辦法保持極高的暴光率,什麽華山論劍南海試刀哪一次都不能少,否則你就是無名小卒。

連天雪雖然有著魔門大師姐的名頭,可是在江湖上行走次數不多,一向又以神秘而著稱,所以她在江湖上沒什麽名氣也是非常正常的現象。

隻是“幾百萬兩金銀”足以讓連天雪在今後幾年都不炒作的話題,哪怕就是一文不名也可以寫回憶錄騙錢,連天雪在這一瞬間,知名度過了少林主持、武當掌門、魔教教主,成為整個武林知名度最高的人。

大夥兒一起歡呼起來:“打開登封縣,活捉連天雪!銀子!金子全都有了!”

至於有了金子銀子之後幹什麽?那還用說嗎?回來買七彩球翻本啊!

雅易安陰森森地說道:“各位武林同道,前次我與歐陽堡主等人攻入登封縣圍攻連天雪,雖然連天雪手底下的高手較我們多上十倍,但弟兄們勇猛無比,硬生生把魔門殺得落花流水,隻可惜那狗官白雲航在這時候竟然勾結雨小將軍的火槍隊前來圍攻,本宮一把銀劍向無二合之敵,終因有力殺賊無力回天,單身殺敗七百官軍後才突出重圍!”

第一次說這樁舊事的時候,雅易安是紅著臉說道:“我一人突圍出來……”

第二次說這樁舊事的時候,雅易安是淡然地說道:“到了這時候,我舉劍殺傷了幾個對頭突出來!”

第三次這這樁舊事的時候,雅易尖著嗓子說道:“本公公是什麽人物?莫說是幾十個對頭,就是幾百個厲害對頭,本宮也能殺掉一半之後突出來……”

到了現在,已經是幾千高手加上裝備西洋火器的官軍圍攻他雅易安一人,光他雅易安一人前前後後就殺傷殺死七百多官軍,說得歐陽洛、衛輝七雄這等人物都是臉上燒,趕緊低下頭去了。

隻是幾年以後,雅易安的版本又更新了:“想當年,本宮在河南登封縣,遇到了連天雪率十萬高手圍攻,還有雨小將軍帶了三萬鐵騎十萬步卒前來圍攻,咱是什麽人物?就是當年的當陽長板坡趙子龍都不及本宮一成功力,本宮當年十進十出,一把銀劍……”

曆史證明,這注水的版本和年齡大有關係,基本每隔三年,雅易安口中的敵人就強大一倍,自己的友軍也會大幅縮小。

隻是他現在注水的功力還不到家,大夥兒瞅了雅易安陰森森地話之後的感覺就是:“這家夥太瘋狂了……”

讓一個瘋子來統率大夥兒會有出路嗎?大夥兒立即想起了許許多多《錦衣衛秘史》之類的故事。再說萬一這太監殺瘋了不分敵我怎麽辦,當即有人喊道:“雅公公武功高明,可以當我們的先鋒官!讓他殺盡魔門邪徒,至於運籌帷幄,我的看法還是得請一位老成持重之士來主持不可……”

雅易安期盼的總頭目就這麽花落別家,隻是自稱“老成持重”的前輩高人層出不窮,後來又有年富力強的青年高手出來競爭,反複爭論,遲遲定不下一個人選。

有人主張比武奪帥,雲流丹和雅易安是大點其頭,可是一向自吹武功天下第一的那幾位不幹;有人主張公平選舉,那幾位自吹“老子在江湖上朋友無數”的又不幹了;主張誰捐的銀子比較多,又有人不幹了……。

鑒於這個總頭目的位置始終沒辦法定下來,最後大家決定用一種最公平也是最得人心的辦法來決定總頭目的人選,那確實就是最最公正的法子—抓鬮。

最後雲流丹幸遠地當上了總頭目,他拍著大腿叫道:“我說我怎麽不中了……原來運氣都到這來了……兄弟們,打開登封縣,弄來了金子銀子我們再來買七彩球!”

隻是雲流丹還是第一次統率這麽多人馬,他當即很謙虛的和雅易安等一眾頭目討論得出一個《對於進入登封縣打擊魔門的決定》。

簡而言之,這個決定認為目前的形勢,以連天雪代表的魔門雖然還很強大,但是隻要我們緊緊團結在雲大俠為代表的武林正義周圍,一定會徹底擊敗魔門。

目前的主要困難是整個團體不夠團結,一定要加強領導,加強團結,要這麽看待問題,以雲大俠為代表的武林正義就是整個江湖的救星,大家一定要把希望寄托在他們身上,我們有江湖上的幾百名好手,一定能打垮魔門。

尤其注意的是以魔門勾結登封縣的貪官白雲航,眼下的情況十分不妙,打倒魔門要分三步走:第一先聯合少林武當,第二引魔門魔教互頭,消耗他們的力量,第三步便是徹底打倒魔門,在他們身上重重踩上一腳,叫他們永遠也不能翻身。

隻是雲流丹才現當大官的好處,他這個正派第一高手以往都是替人跑腿,現在突然能統率這麽多人馬,能對人指指點點,官癮第一時間作,當即拍板下《關於登封“連天雪”問題的決定之二》、《關於落實“連天雪”決定的通知》、《關於落實雲總頭目最新指示》、《雲頭目最新指示和決定》……。

除此之外,對於人事權力的運用,雲流丹也是無師自通,短短幾天之內,雲大俠頒了一百多個晉升令,他的弟子門人全部就職於頭目、帳房之類的要害位置,牢牢控製著這幫亡命之徒。

隻是七彩球的魔力實在太大,雲大俠當即把雅易安委任為“總督北七省軍民兩務兼河南河北兩省巡查使、兼河南總領、兼開封府宣撫使、兼登封查辦使”,簡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打前站送死的!”

不過雲大俠卻對他萬分信任,生怕他這個衝鋒在前的敢死隊萬一真的弄到連天雪的金銀卷款潛逃,當即是派了四大弟子前去協助,順便把雅易安手底下的親信好手全數調走,安插進大批雅易安從來沒接觸的人馬。

雅易安對登封縣的厲害本來就心有餘悸,一時間又換成了一批除了七彩球外什麽都不管的手下,當即是更加心有餘悸,生怕自己在登封縣有個閃失。聽說登封縣的板子加上鄭老虎的砂場,任是幽明斷絕都頂不住啊。

所以雅公公也很聰明,他看著這幫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雜牌軍,當即選出雲流丹的四大弟子,把他們派進登封縣視探。

正所謂“離登封縣隻有十五裏”,可是八百高手硬生生就是花了十天功夫才開入登封縣。

隻是派進去的十幾名好手都是毫無消息傳回,直到雲流丹了大火氣才知道這四大弟子帶著十幾個臨時拚湊的人馬在官道上大搖大擺走著,突然殺出了一隊公人大聲喝問道:“有路引沒有?”

四在弟子身上沒有路引,隻是他們一向霸道慣了,當即頂回去:“老子就是沒路引那又怎麽樣!”

“沒有路引?大有嫌疑!帶回衙門好好審問!”

要知道在登封縣,沒有路引是大有可能,但是對於公人來說,隻要孝敬了銀子,那就一切好辦,哪怕你是反賊都沒有關係,既無路引又無銀子也問題不大,讓公人耍夠了威風,自己細聲細氣地說上幾句,唯獨是這等衣著光鮮,偏偏口氣生硬是公人的最愛。

隻聽捕快騎王大聲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暴徒竟敢襲擊捕快啊……”

當即是有人呼應道:“他們竟敢拒捕啊……你們這是造反啊……死罪啊!要誅九族……”

這幫人當即亮了兵器,江湖人一般都比較窮,所以買不起重兵器,隻能買些短刀之類的兵器,這也是刀劍在江湖上如此流行的因素(當然你如果願用砍樹的斧子也成)。

比方說一把關雲長用過的青龍偃月刀,八十二斤的重量尋常高手施展得開施展不開是個不小的問題,攜帶不方便也是個問題,官府對重兵器的管製也是個大問題,但最關鍵的問題,當年魯智深用生鐵打造一把六十二斤的水磨禪仗加一口戒刀,還得五兩銀子了!

何況現在的打鐵老師都滑得很,老喜歡抬價,隻要你一壓價,他立馬抬價:“你不能按重量算,這是武器啊,是關係你性命的!你的命值多少錢啊!”

一把用精鋼打造的青龍偃月刀得幾十兩銀子啊!江湖上有幾個人買得起這麽貴重的兵器啊!

在登封縣,那重兵器更是不流行了,一方麵是保證公人捕快在兵器上的絕對優勢,對兵器那是嚴加管製,另一方麵在登封縣攜帶管製兵器是論斤兩收費。

這幾位仁兄身上剛好帶了幾把分量頗足的刀劍,騎王的眼睛一亮,脫口而出:“收費!交錢!”

雲大俠的這四大弟子還在迷糊的時候,人家已經亮出了行頭,勁弓強弩,上好的精鋼好刀,甚至還有幾把長槍,全部是軍中的淘汰品,騎王大聲吼道:“快快放下兵器,你等可以保持沉默,但你等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對付這種成功人士的人士,登封縣早已形成一套成套的處理程序,先是訊問出身、姓名、父母……隻要現後台不硬,就直接轉入第二道程序:“沒收贓物、贓銀……”

騎王將他們綁得嚴嚴實實當即把兵器拿去當街拍賣:“便宜了!便宜了!官府賊贓甩賣了……”,十幾兩碎銀兩除了上貢給白雲航的部分,準備小一筆。

至於這幫人馬,騎王將他們打上一通殺威棍後,當即賣給鄭老虎的采砂場,雙方各取所需,可以皆大歡喜。

這幫人被帶到采砂場後,臉都白了,這鄭老虎的自衛隊裝備比登封縣的捕快還要強上幾分,幾十張強弓勁弩,甚至還有兩把不允許民間擁有的西洋火器。甚至其餘的輕重兵器,除了當年朱清海用來砸人的筆記本電腦還有電烤箱,什麽都齊全了。鄭老虎帶著自衛隊在這來回巡視,眼見是逃不出去了。

一個臉上堆滿了媚笑的家夥大聲給這幫新來的家夥訓話:“弟兄們不用怕!不用怕!進了咱們這砂場,大夥兒就是兄弟了!兄弟自我介紹一下,兄弟叫白斯文……”

這白斯文衣衫有些破爛,可嘴上的功夫卻很厲害:“大夥兒真的不用怕,俗話說得好,勞動創造財富,進了我們這采砂場,隻要賣力幹活,女人、銀子、地位、甚至是官職,什麽都有了……”

這幫人卻隻掂記一樁事情:“我們隻要七彩球中了大獎,還怕什麽啊!快放我們出去!”

白斯文笑眯眯地說道:“這個七彩球……隻要賣力幹活,還怕七彩球不中個大獎啊!來來來!兄弟再介紹一下我們采砂場的好處!”

“哪怕是再偷懶成性的人,到了咱們砂場,受了我們鄭大官人的感召,都是變得勤勤快快的!再說,咱們這裏給的工錢高,一個月隻幹十天活,再說要女人有女人,要美酒有美酒,兄弟是樂不思蜀了!”

變得勤勤快快?這是白斯文自己親身體驗的,他當初偷懶成性,三天隻幹了一天活,鄭老虎請來砂場的七大高手,什麽厲害的刑罰都給他試了一番,白斯文真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人,試了這麽多刑罰都能保持著殺豬般的叫聲,直令砂場的勞動效率整整上了一個層次。

受了這麽重的刑罰,可人的潛力還是無窮,第二天白斯文賴在**不起來,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子不行了……昨天被打得這麽慘,非得臥床三月不可!”

結果鄭老虎說了一句:“那好!叫弟兄們照昨天的待遇打上三個月就行了!”

白斯文吸了一口冷氣,人已經飛奔到河灘上采砂去了,那去勢之疾,據現場的人估計,可以達到江湖輕功前一百名,不但如此,當天他一天幹了三天的活。

從此以後,他勤力幹活,一天隻幹半的活,其餘時間就在河灘上來回轉著,一有風吹草動就回的鄭老虎:“老板!這風頭不對,前幾天來的那幫人想跑啊!”

一般我們十分形象的稱呼這種人為“狗腿子”,白斯文經此挫折之後,替鄭老虎賣命格外賣力,前次黃羊那幫人從采砂場逃跑,就是白斯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咬回來的。

鄭老虎對白斯文也很重視,雖然沒編製到自衛隊去,但允許他一天隻幹半天活,時不時些銀錢,隻是鄭老虎砂場裏流行的銀錢與外地不同。

當年早慢熊死守新野,給官兵大量自印的銀票,官兵開賭動不動就拿出上百兩的銀票來,鄭老虎便是那時候早慢熊軍中的一個小軍官,學了故主的舊智,開砂場給的工錢也是他自印的銀票。

這等銀票,隻能在砂場內部流通,唯一可以購物的所在也是鄭老虎二媳婦開的小店,態度惡劣,堪稱官營商店不說,物價高漲得出乎外界想象,而且往往是限量購買,隻有到了你可以離開砂場的時候,鄭老虎才肯兌碎銀,隻是他在這其中的油水更大。

所以白斯文雖然拿了鄭老虎的銀票,可是隻能維持不餓不飽的局麵,因此專門勸這些新來的人:“兄弟們,初來砂場人生地不熟,兄弟我可以好心借些銀兩出來……”

他放高利貸的手法無師自通,隻比少林寺的大和尚弱上幾分,可是這些人都不防備,身上既然已經身無分文,還不如借個幾錢來周轉一下。

白斯文更狠的是,當他明白七彩球是什麽玩意兒後,當即向鄭考慮上了一策:“老板,這七彩球完全可以利用啊!這好幾百精壯啊!”

鄭老虎眼珠一轉,扔給白斯文一個昨晚上的饅頭,然後陰笑道:“幾百精壯啊……好一個七彩球啊!”

白斯文趕緊讚道:“老板英明!老板英明!老板實在是英明!”

鄭老板當即派人去陳山村號召一下:“沒錢買七彩球不是?那好辦!”

卻原來是登封鄭老虎的采砂場和步驚遠聯合提供買彩服務,你如果中了七彩球,那好辦得很,還了鄭老虎的銀錢拍朋屁股走人便是;若是沒中,那也好辦得很,您隻要在鄭老虎的砂場裏打上幾日短工就能繼續買七彩球。

特別是白斯文到陳山村親身說法:“鄭老虎的采砂場待遇從優,一向是單日幹活雙日休息,每日隻幹三個時辰的活,每月可以輪休兩日,逢年過節連放九天假,管吃管住,冬天兩套棉衣,春天兩套單衣,秋天再一套秋裝。每年六雙鞋子,場中設有青樓、酒館免費招待,每個月二十兩工錢……”

一時間鄭老虎便多收了三四百精壯,至於雅易安這幫人也有了出路。

這借款服務不是鄭老虎和步驚遠直接出麵,而是通過雅易安、雲流丹來代理,這樣一來,他們也能從中分出一塊利潤來買彩,鄭老虎大方得很,當即允諾,這些精壯在砂場打上一日短工,他們這些代理就能撈到一天的好處。

步驚遠可以給出一根好大的胡蘿卜,客客氣氣地請了這些武林大豪一頓,酒喝到盡興的時候,步驚遠露了一個將七彩球擴展到開封府的意思,雅易安當即站起來:“貴教的格局實在是太小了些,怎麽能就限製於開封府這麽一個地方……這七彩球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東西,甚至不能限製於河南一個地方!”

葉飛歡一聽這話當即急道:“請問貴教有沒有將七彩球向江西擴展的打算!本人願意做江西省的總代理!”

“如果擴張到江浙一帶,本人願意作為代理……”

“閩海如何?本人願意一力承擔……”

……

步驚遠也覺得這格局太小,倒是朱清海大俠冷笑了一聲:“不要想得太遠……幾位都是江湖上的大豪,若要想把這七彩球……”

他說出了一個在他時代人人皆知的名詞:“我們要從農村包圍城市,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們這陳山村,位處於官府統治的薄弱一帶,登封縣管不到,開封府不能管,洛陽府想管沒精力管,這七彩球的業務要一個一個腳印來,我們要上山下鄉……”

隻是步驚遠覺得白雲航太厲害,當即說道:“別的地方都可以去得,隻是登封縣去不得……”

這幾位江湖大豪,了是放下了麵子,各自帶上一批親信弟子深入基層,推廣幸福之源七彩球,雖然沒擴張到開封、洛陽兩個府城之內,可是城鄉之間,上至八十老頭,下至八歲稚子,人人皆知七彩球之名。

尤其雲流丹雲大俠,他既是當世正道第一高手,推廣七彩球那是事半功倍,現在又買又賣,可以說是大賺一筆。

隻是步驚遠心中有些害怕,自己雖然每一期都是任意操縱這七彩球的開出,隻是這一比四十九實在玩得太凶險了些,生怕哪一天就露了餡,和朱清海商量之後,便改為中者通吃全部賭注(當然步驚遠所謂成本還是需要的,至於其餘的暗箱操作,我們也都心裏有數)。

眼見是生意紅火,就隻差開封和洛陽兩個府城,步驚遠心中著急,可是朱清海卻勸道:“千萬莫惹急了官府,這開封府的買賣,還非得請官府中人才行!”

請哪一位?自然是登封白縣令了!

隻是白雲航很為難地說道:“這個……步兄弟,不是兄弟不願意幫忙,實在上頭有規定,咱們官家不能牽扯到這博彩業上……兄弟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步驚遠白了白雲航一眼,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心裏有數,人家白雲航什麽事情都不幹,就可以從他的七彩球生意拿過兩千兩雪花花的白銀,可是現在有求於人,他也隻能低頭道:“白大人!若是能打開開封府的局麵,一定少不了您的好處……”

白雲航淡然地說道:“我要什麽好處……”

說著,他一拂手道:“本縣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家中有嬌妻,又是堂堂的登封知縣,銀錢也不曾短少!步兄弟,我建議你不如收了這七彩球的買賣,把他用在正道之上!”

步驚遠心裏雪亮,白雲航這意思分明是說:“老子能讓你這七彩球合法化,就看你能付出多少銀子了。”

他一咬牙道:“大人……小人願意再孝敬兩千兩銀子!”

白雲航滿臉委屈地拂拂手道:“錢財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計較呢……罷了,你就匯到我指定的票號去吧!本官實在是勉為其難,替你再做馮婦!”

白縣令出馬,自然是與眾不同,他當即在開封知府林長河麵前道:“聽聞大人為府中周轉為難?”

林長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眼下開封府家底最豐厚的便是這位白雲航白縣令,可是登封縣打著去年雨小將軍在登封縣用度極大,地方無法應付的名義,把今明兩年的皇糧國稅都給免掉了,而且白縣令還振振有詞的說道:“且不知咱開封府哪一縣能支撐得住雨小將軍吃住如此之多……要想我交上這些賦稅,就請他到雨小將軍那吧……”

雨小將軍雖然和林長河是同級的官員,可是一個是前朝降官,一個是新朝紅人,林知府怎麽敢到雨小將軍處說三道四,這登封縣的皇糧國稅自然也不用提了。

少了登封縣的皇糧國稅,本來不是什麽大事,隻是這政事慢慢上了正軌,而蘇安琪蘇會辦是個蠻喜歡搞民主集中製的人物。民主集中製的精髓在於“集中”,而不在民主,蘇會辦把一切財源都抓得死死的,開封府有著落的收入著實沒幾項,若不是去年登封縣賊贓甩賣,他林長河年都難過了。

難得今日白雲航良心現,林長河當即喜道:“莫不成是貴縣應交的皇糧國稅有著落了……”

白雲航笑嗬嗬地說道:“大人說笑了……我登封不過是開封府的三等小縣,怎麽會應付得了雨小將軍的虎狼之師,隻是今日突然現一生財之道……”

白雲航說得極慢,那林長河的味口都被調了起來,隻是他為官多年,也是淡淡的說道:“折縣令請講,若是有什麽好提議,本府一定從善如流!”

白雲航就說道:“我聽聞咱境內有七彩球一物!”

林長河當即哼了一聲:“白縣令是說派人去抓七彩球,然後重重罰上一筆?這些好處都叫各縣給收去了,聽說你登封縣在其中撈了不少……”

登封縣有白雲航撐腰,膽子格外的大,時不時越境辦起七彩球的案子,不過苦主總能花錢免災,倒和步驚遠合作愉快。

這時候白雲航才吐露了一個真實的意思:“小人聽聞,這七彩球,光我開封一府,銀錢進進出出就達數萬兩之多,有時候更多達數十萬兩!”

這七彩球,林長河倒也曾玩過兩手,全是血本無歸,但是聽到“每月多達數十萬兩”幾個字,臉上當即嚴肅起來:“白縣令的意思是開放博彩?這萬萬不可,這是有傷風化之事,這是會被言官重重奏上一本的事情。”

白縣令笑道:“知府著實誤會了,我以為博彩一業的宗旨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造福於民……他的目的便是扶老、助殘、救孤、濟困!”

林長河臉色嚴肅的說道:“哪裏來的歪理邪說!白縣令還是請回吧!本府是堂堂進士出身,怎麽能同一幫賭徒同流合汙!如若再說,本府免了你的縣令!”

白縣令瞄了瞄林長河的眼色,定下神來:“林大人!下官可是為了咱們開封一府著想!那幫操辦七彩球的人物,現在可同洛陽府聯係得緊,這本是手快有手慢無的事情,若是讓他們搶了去,那便是什麽都撈不到了!”

林知府一聽到洛陽府這三個字,一想到洛陽知府,想到了奪妻這恨,當即大生恨意:“洛陽府與他們也在聯絡?此話當真?咱們開封府是省會所在,如何能站他們洛陽府搶了去!”

稍緩了緩,他又問了一句:“這七彩球一開,每月府衙可拿多少?我們開封府一向用度很大,百八十兩那是不濟事……”

白縣令打的便是化私為公。將這七彩球由私賭轉為公開的官方博彩,當即笑道:“大人!這七彩球一開,府裏每月至少可拿幾百兩啊……”

“幾百兩?”林長河大生猶豫:“這似乎不多不少……隻是這些銀兩,對於府衙周轉恐怕不濟事,若是開了這先例,恐怕……”

白縣令笑眯眯地說道:“知府大人一心為公,小要佩服得很,大人要這般想,若是催促一下,府裏一個月拿個千把兩也不成問題,大人的用度就緊張了些,如果大人的用度大方些,這府裏的用度自然要犧牲一下!”

林長河會意過來,卻原來除了上貢給開封府的銀錢之外,還有自已應得的一份,這是杠杆原理的最好體現,不過他笑道:“本官一向清正廉潔,倒是不缺那幾兩銀錢……隻是我開封府便在蘇會辦的眼皮底下,如何使得!”

白雲航答道:“蘇會辦早有主張!隻要大人上個呈文便是!”

蘇會辦那裏,卻是洛河七姐妹的大姐頭出麵,也不知道這大姐頭有什麽能耐,竟能讓蘇安琪點頭!

林長河思索了一會兒,猛得想起一事:“我以為,這七彩球的關鍵還是在於一個獨占!還是請蘇會辦出麵,除卻咱們開封府之外,其他各府一律不得開辦,也顯顯咱們會辦駐節之處的威風!”

這自然有他的私心在內,開封府能辦,洛陽府照樣辦得,若要洛陽府不辦,隻能在蘇安琪那討得一個獨占之權。

這要求本是白縣令要提出來的,雖然眼下七彩球隻有魔教一家在辦,可是眼紅這買賣的人物不少,前段時間有一幫人辦了類似的**彩,幸虧雲流丹是一代大俠,眼線特多,第一時間回報了步驚遠。步驚遠又知會了白縣令一聲,這一次白縣令卻是毫不客氣,派了過百公人查抄他們的所在,抓了好幾十人,又是登封縣的大板,又是送到鄭老虎的砂場收拾,把競爭對手扼殺在萌芽。

步驚遠平時宣傳很重要的一點便是:“咱這七彩球,是江湖上僅有的一家,其他的都是非法仿冒的!”

要過一個被完全壟斷的市場,那是非常困難的,就象在江湖上開客棧,那也是非常困難,要知道江湖上的客棧絕大部分屬於著名的“悅來客棧(大順中華食油)”聯鎖係統,剩下的一部分也是屬於“有間客棧(大順在華食麵)”加盟店。

據說有這麽一種傳說,有間客棧在一個地段開一間客棧,悅來客棧也會在它對麵再開上一間客棧。除了“悅來客棧”和“有間客棧”這兩大係統,很難找到第三間有點名氣的客棧,就是能辦得起來,也會被這兩大壟斷寡頭消滅得連骨頭都不剩,要知道這兩大壟斷寡頭才是江湖上最有權勢的勢力,下屬員工以數十萬計,網點遍布江湖的每個角落,光是專來打手就以千計。

一間客棧若是想獨立於這兩大寡頭之外,光是食料問題就要頭痛萬分了,因為大順國內幾乎所有的食料來源都叫這兩大寡頭給壟斷了,你必須要過成本價三倍的價格到這兩大寡頭進貨,而且萬一人家來些不合法的手段,肯定叫你連褲子都賠掉了。

現在七彩球也想在河南形成這樣的絕對壟斷,所以一個獨占權是必須的。雖然隻是讓開封府獨家開辦,但是隻要開封府開辦,那麽把七彩球賣到其它地方去,那便有雲流丹、雅易安這些人打下手。

不過既然有林長河知府上了呈文,那這事情就辦得十分順利,魔教的河南分舵既然跡了,當即和黑木崖脫離了關係,步驚遠組建了所謂“大順河南開封忠君報國金沙大商號”來操辦七彩球買賣。

什麽總護法、分舵主、大頭目之類全部換了名稱,按朱清海的建議改成了董事長、執行官、總經理、部門經理之類的名目,就是魔教的普通教徒,現在也風光起來了,人人的片子都寫著“xx經理”!

按朱大俠的說法,這叫做“包裝上市”。

最風光的還是步驚遠自己,他以前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角色,見了官家就要逃之夭夭,現在反而是官府中人來巴結自己了,按照朱清海朱大俠的說法,他是:“宇內博彩業巨子,著名慈善家,大順金沙商號席執行官步驚遠閣下。”

而且經過朱清海和白縣令的暗箱操作,他還有一個頭銜:“海內奇俠,江湖英傑,武林奇葩,威震河南,名揚河北,北地武林一代宗師兼大順河南省開封府登封縣步弓手隊步弓手候補遞缺步驚遠是也。”

按照步驚遠的說法:“當官就一定有錢,有錢又不當官的,他的錢早晚也是歸當官的!你想要把這買賣辦得長久,就一定要弄個官職來!”

洗白之後,步驚遠完全是樂善好施的一代英傑,這個月他已經給開封府上貢了三百兩銀子(不包括林知府拿的那四百兩銀子),除此之外,他還捐了五百兩修橋造路,順便拆了兩個學堂建廟。

根據朱清海大俠替他炮製的文章,步驚遠那真的慈善家中的慈善愛,這十幾年隱姓埋名已經捐了無數金銀,這段時間一方麵要為官府上解官銀,一方麵又要樂善好施,那資金周轉那是困難到了極限,但是文章裏步驚遠說道:“這應交的稅款,一分也不能少,一天也不能遲,一定要交上去……如果交不上,那就把我娘子陪嫁過來的那隻金手鐲給賣了……什麽,又要修橋了,好!咱們再困難也不能苦了這開封府的平民百姓,什麽?商號裏已經擠不出一文錢來了!那就用我的名字去借高利貸,這等事情咱們是絕不可落於人後的!什麽,這個月已經借過了?罷了罷了,那就把娘留給我的傳家寶押到當鋪去!”

完全顯現出一位急公好義、一心為公的慈心人士,步驚遠看了朱清海寫的文章之後,竟是羞澀萬分,一向用快刀都砍不破的臉居然紅得象猴子屁股,朱清海趕緊加上一段:“步驚遠公雖然樂善好施,卻一向不好虛名,吾等向他提及這種種善舉,步驚遠竟不致一詞……”

白縣令也在其中撈了許多好處,林知府借他的光,每個月也多撈了四百兩,對他十分親近,這一日白縣令正準備向他告辭,林知府卻拿了一個呈文道:“白縣令,有人將你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