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邊,白雲航卻忙於籌措馬幹和副食,沈青玉是打老仗了,指點白縣令道:“我們虎翼軍一向堅韌得很,隻要有飯吃就已然是謝天謝地了,可這戰馬卻比不得人,嬌氣得很!我們的戰馬非草料不可,雖然滿地都是荒草。但是卻不能直接當作馬料。馬吃了充饑是可以的,但是這些濕草卻不比幹草,吃了後十有**泄得一塌糊塗,這馬幹最好是豆子、幹草,再搭配點苜蓿、豆餅!”

白縣令當即召集縣內商戶應付支差,他一出場就板著臉,大聲叫道:“今天早上,倒有人狗膽包天,竟敢圍攻縣衙,說要免了應交的稅賦,圍攻公人,最後就連本縣的官服都被扯破……是哪幾個!給我站出來!”

當即嚇破了一堆商戶的膽子,六千虎翼軍明日就到,現下登封是白縣令說了算,有幾個領頭的不敢站出來,隻敢站在那彎腰賠腰:“大人,咱們都是被豬油蒙了心,聽信了那幫少林和尚編造的流言……大人,咱們著實不是有心地!”

白縣令仍是板著臉訓道:“誰說本官在登封縣刮地三尺?”

“全是胡言亂語,大人到登封以來,天都低了一丈!”

……

“大人一向愛民如子,清廉端正,是當世的包清天!”

……

“這些賦稅都是我等應交的皇糧國稅,大人未曾多收一文一錢!”

……

白雲航的臉色好看了些,他說道:“從今往後,這稅賦一文也不能少交,不過這少林寺的香油錢你們就不要交了!”

白雲航一向收的不是十成賦稅,靠近縣衙的商戶稍多收些,鄰近空相庵的商戶則少交些,有少林和尚在幕後入股的商戶則不用交他那一份,隻是白縣令借著大兵之威,現下一律改征了十成稅賦,但是商戶倒是歡喜得很。

要向少林寺交納的香油錢,大抵是正常年景稅賦的一倍有奇,現下的稅賦反而減了許多,隻是要全數交給縣衙而已,當即有商戶出來歌功頌德:“大人到了登封,天都低了九丈……”

白縣令又問了句狠話:“現在城內有哪一商戶是僧產的?我是俗家的官員,絕不幹涉佛門的事情,這稅賦就不用交了……”

稍緩了一緩,白雲航說道:“隻是雨小將軍手底下的沈大人已經征用空相庵了……”

這意思很明顯,一眾商戶當即道:“並無什麽僧產!”

訓完話後,按照商戶大小,先行籌集了一個月的稅賦以備勞軍,隻是蘇琴那一份稅賦白縣令卻是先征後退,非但如此,白縣令還奉上了十倍的稅賦,他特別交代典史張亦隆:“這一次要多謝蘇姑娘來報訊,以後讓兄弟們多多照應著,若是有哪一個敢到長青藥店惹事生非,你替我剁了他的狗爪!”

張亦隆倒是十分不解地問道:“雨小將軍這次大軍勞頓,而且還在本縣呆上好幾個月,我們才籌集了幾天糧草而已!這次為什麽才籌集上一個月的稅賦?總共才二百四十多兩!”

白雲航苦笑道:“雨小將軍若是帶上一指揮兵來我登封駐上半個月,我肯定是借機上一筆財,兄弟也有小財,為大軍支差,那是最有油水不過……”

“可是現下雨小將軍現下卻是帶著五指揮人來,要在我這登封縣住上至少兩個月!你不想這其中要多少糧草、副食,再加上過年時的勞軍餉,我粗粗算了算,若折起銀錢來,大抵就是要籌措個一萬五千兩的樣子,這還是要保佑雨小將軍不要把軍餉也在本縣列支,若是算上這一筆,我這個縣令也幹不得這等殘害百姓的事情,幹脆回家種地去了!”

張亦隆當即醒悟過來,他當即說道:“那了不得了!前朝在本縣橫征暴斂,一年也不過是征了萬把兩銀子而已!雨小將軍這兩千五百兵在登封駐上兩個月,卻得花上三四萬兩銀子!”

白雲航道:“聽說許州五縣都供不起雨小將軍這尊大神,咱們這小小登封縣如何能供得起?他雨小將軍事後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我還得幹這縣令,若是雨小將軍把登封搜刮一空,我空得了贓官的罵名,以後靠什麽財,說不定還因此被革職問罪!你們也是登封本鄉本土的人,若是雨小將軍在登封征得過份了,難免會在鄉裏落了個罵名!”

張亦隆愁眉不展,詢問道:“大人,那要不要請雨小將軍少帶些人入境?”

白雲航又道:“他是從四品的威武將軍,這次又是奉蘇會辦之意旨移防登封,我隻是個七品縣令,如何攔得住他!再說了,若不是雨小將軍這次來登封,咱家這縣衙不是就讓這幫暴民給燒了,咱們的飯碗自然也就丟了!”

張亦隆已然明白了:“大人,我明白了!這雨小將軍交辦的差使非辦不可,可是一下子籌得太多了,雨小將軍自然以為本縣富裕得很,以後肯定屢次索討財物了!”

白雲航點點頭道:“再說了,這事情輕輕鬆鬆就辦成了,怎麽在雨小將軍麵前顯得出咱們的功勞!若是籌得少了,雨小將軍一個不滿意,咱們登封縣這幫公人也隻能回家種地了!張典史,你與禹田一塊采辦些副食來!這樁事情你們倆個就不要想著什麽撈錢的念頭,辦好了,我在林府尹麵前保舉你升個有品級的官職便是!”

張亦隆感激不盡地與茅禹田就去籌備,照著兩千五百人的標準籌辦了五日份的副食,馬幹則籌辦了兩日份,都是按市價置辦,還專門斬了四頭四百斤的大肥豬用來勞軍,沈青玉也讚道:“想不到你們登封縣的支差搞得這麽好!”

白縣令心中有個計較,先要在雨小將軍麵前哭窮,其次不能因為支差而禍害本縣,所以這番籌辦都是在市麵上按市價采辦的,雖然張亦隆和茅禹田辦事十分得力,一眾商戶鑒於雨小將軍的威風也隻敢薄利多銷,卻已然把從空相庵抄沒的銀錢與收上來的稅賦花去大半。

白縣令自然也作了些手腳,他指點茅禹田買價上稍稍多報些許,暗地裏卻又多備了一日份的軍需,按他的說法:“若是到了籌不到軍需,雨小將軍責怪的時候,咱們就拿這些來救急……”

當天晚上,白縣令倒是受了些責怪,郭雪菲和李玉霜都冷臉相對:“今日你那些私房錢哪裏來的?這家裏的事情可由不得你作主啊!”

白雲航知道壞了,當即說道:“那是以前在西京長安的時候攢的,兩位夫人給我留點飯錢吧……”

郭雪菲厲害著,她嫵媚一笑,勾去了白雲航的一半魂兒,然後柔聲說道:“夫君若是要使銀子的時候,就到我和師姐這裏領錢便是……”

當即把白雲航的私房盡數瓜分,白雲航一聽銀子,想到還得應付雨小將軍,不由心中一沉,李玉霜問道:“雨小將軍率虎翼軍移防登封,正是夫君大顯身手的時候!”

白雲航當即把自己的難處說了出來,最後說:“雨小將軍這趟差使,說不定要個三四兩萬銀子……若是籌不出這麽多軍需,說不定要自己拿銀子去填補這天大的虧空!”

郭雪菲對自己的私房錢看得很緊,她讓白雲航枕在自己的**上,輕笑道:“倒也不怕!咱們夫妻都是走江湖的,頂多到時卷了公款就是!”

白雲航的臉兒偎著郭雪菲健美的大腿,這一天的勞累都化作烏有,心中說不出的舒暢,說道:“說得也是!雪菲,算日子輪到你陪我了吧!”

說著,白雲航已是一個餓虎撲食抱住了郭雪菲,李玉霜半是吃醋半是笑鬧地在背後扯住了白雲航,三個人打鬧成一團。

溫玉軟玉在懷,白雲航自然是享盡這閨房之樂,那邊李玉霜咬著白雲航的耳朵哈著氣道:“我和師妹說過了,今晚你若要讓她睡你房中,非得依我們一條不可!”

說話間,白雲航已然在她身上捏了一把,李玉霜嬌嗔道:“這樣的話,我們倆個回房睡了!”

白雲航依在郭雪菲柔軟的身子上,聞著她的女兒幽香,心中早已有了情火,當即說道:“我依你們便是!”

“我們師姐妹們在川中的時候就聽聞過雨小將軍的威名,都說他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兒,心中仰慕得很!明日夫君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雨小將軍!”

白雲航在李玉霜的臉上香了一下,笑道:“好!”

這一夜郭雪菲卻是不勝羞意,任由白雲航抱緊她豐軟的身體百般擺弄,明明是抵死纏綿,卻是咬牙顫抖著沒出一絲聲音,隻是在**之後把自己的玉臉依在白雲航的身上感受他的溫柔。

第二天起來白雲航很有精神,早有商戶連夜替他趕製一套新衣,郭雪菲帶著笑意替他穿上,俏臉著實嬌翠欲滴,那邊李玉霜也備好了食物,隻是這雨小將軍一行遲遲未到。

沈青玉這一行騎兵在馬上立得筆挺,任由冷風吹過連眉頭都不皺,登封縣的一眾公人與推舉出來的商戶代表卻不住喧嘩,李玉霜擰了把白雲航,問道:“現下都是下午了,這雨小將軍今天是不是不來了?”

正說著,那邊已經有快騎回報:“雨小將軍來了!”

白縣令當即站直了衣服,對下麵訓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萬一在雨小將軍駕前有個閃失,我回衙後賞他一百板子!”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雨小將軍的前隊已然進了登封城,先是一隊長矛兵,個個身強體壯,剽悍得很,身著輕甲,鐵矛向天,一看就是打老仗的兵,過了八十長矛兵,接著是一隊火槍兵,約莫有百五之數,白雲航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火器。

沈青玉低下頭來,朝白縣令輕聲說道:“這是雨小將軍的親兵隊,老八隊出來的精兵!”

緊跟其後是十餘騎,馬是上好的河曲馬,裝具齊全,在河南這算得最精銳的騎兵,馬上人多是掌旗、指揮一級的軍官,還有幾個親衛,正中間有一個錦袍將軍,很是俊秀,看起來比白雲航還要年輕上兩三歲,隻是臉上卻還有幾分稚氣。

李玉霜和郭雪菲大失所望,李玉霜輕聲說道:“這便是雨小將軍啊!卻原來是個半大孩子!”

白雲航一聽這話,再看雨小將軍唇上唇下光潔得很,不由心中暗喜,隻是雨小將軍看起來稚氣未脫,他身前身後的那些指揮、掌旗卻對他敬畏得很,沈青玉更是一看雨小將軍的麵,當即就跳下馬來,快步奔到雨小將軍麵前跪了下去:“威武將軍大人,掌旗沈青玉奉命來登封籌辦軍需,現下正與登封白縣令特來複命!”

白縣令也趕了上來,向雨小將軍馬前彎腰行了個大禮:“登封縣令白雲航見過威武將軍大人!”

雨小將軍在馬上點點頭,他朝沈青玉說道:“辛苦了!請起來”

說著,他已經跳下馬來,動作利索得象隻猴子,接是竟是出人意料行了一個大禮,腰久久未能直起來:“多謝兩位為我虎翼軍籌辦軍食!雨辰實在感激得很!”

雨小將軍是從四品的武官,白雲航隻是正七品的文官,因此白雲航當即又施了一個大禮,直到雨小將軍直起腰來,他才把手上的呈文遞了過去:“威武將軍大人率虎翼軍移防登封,這是登封縣民之福,這是縣民犒勞大軍的一點心意!”

雨小將軍客氣得很,他接過了呈文,翻看了兩眼後又施了一個大禮:“多謝白縣令!本將軍南征北戰這麽多年,可是沒一個地方能象貴縣這般把軍需辦得如此漂亮,實在是多謝了!白縣令年齡比我長,也莫叫我威武將軍大人,稱呼一聲雨小將軍或雨辰便是!”

白雲航見雨小將軍十分滿意,當即放寬了心:“登封商民已為雨小將軍設了洗塵宴,還望雨小將軍大駕光臨!”

雨小將軍卻又朝這幫歡迎虎翼軍的商戶和公人施了一個禮:“雨辰在此多謝大夥兒照應了!”

“雨小將軍,您先請!”

“威武將軍,您請……”

二十四歲的雨辰望著這些滿臉堆著笑的臉,第一個登上了一品樓的樓梯,心裏卻暗歎了一口氣。

他是個孤兒,多虧了這張俏臉,翠煙門的幾位好心師姐收留了他,還教他這個男徒習文習武,那日子雖苦,卻是雨辰很難忘的一段日子。

隻是與世無爭的翠煙門終究敵不過恒山派的鯨吞,門派連帶著地盤被恒山派強行吞並,師姐師妹也流著淚水上了恒山,隻是恒山派的師伯師叔嫌他是個武功低微食量不小的少年男徒,當即就把他趕出恒山,他自此便在江湖上飄泊,那是大明崇禎十六年的事情。

在江湖上漂泊了一年,大明崇禎十七年,或者說是大順永昌元年的七月,錦候李過的大軍路過了山西,見他很有些力氣,就把他強抓了兵,初時編入了孩兒軍。

在亂世中,雨辰為著自己的小命活著,多少次他的身上全是鮮血,也不知道這是自己流的還是敵軍灑的,輾轉在襄京留守高一功高大人帳下效命,卻始終都失意得很,隻是領著十來個老兵的哨總,連部總都不是。

轉機來自永昌三年小北門之役,那一役他奮力殺敵,襄京留守高一功高大人,不!是今上對他賞識得很,當場就把他提拔成掌旗,白旺白將軍更是將他自己視為自家子弟。

以後從掌旗、副指揮、指揮一直晉升到現在的從四品威武將軍,自己也一心想要幹出一番大事業,博個功名富貴,隻是難啊……

要建功立業,青史留名,怎麽每一步都走得這麽難啊!

該死的永昌元年!隻有這一年前投入大順軍的才能算開國元勳。

他是永昌元年七月才投到太宗皇帝李過的帳下,可永昌元年三月太祖皇帝都進了燕京,前明的崇禎皇帝在煤山上吊,老八隊出身的那幫老部總、哨總私下說到自己往往就是一句:“他算個什麽玩意!咱們跟太祖皇帝在潼關南原大戰的時候,他在哪裏?”

哼哼!雨辰心裏不由冷笑一聲,南原大戰之後你們又在哪裏?

他對手底這支虎翼軍的了解比那些誇誇其談的老部總還要深,嚴格來說,曆史的那支“虎翼軍”已然不複存在了。

那支虎翼軍的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太祖皇帝李自成的老八隊,潼關南原之戰被打散後,沒回去投奔太祖皇帝,反而跑去參加了革左五營,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部總、哨總全是那個時候才入了革左五營,

一直到太祖皇帝李自成入湖廣,革左五營迫於形勢才投入太宗皇帝帳下,虎翼軍的前身才重新編入了老營,以後跟著賀錦西征過青海,放棄陝西後與太宗皇帝李過會合,參加了襄陽解圍,因為是後隊,根本沒趕上交戰,後來被調到大別山遊擊,中興的時候和太宗皇帝李過的本隊會合,參加了運河阻擊戰。

以後虎翼軍便在河南改編,下屬各標分散到各軍。舊虎翼軍雖不複存在,但是由於天下未定,實際上僅僅取消虎翼軍這一個指揮層次,部隊全保留下來了,有的部隊並入了其他軍,有的轉成了各省屬的獨立標,還有一部分改編成河南各地的地方軍。

程係程大人的理由是虎翼軍在大別山長期打遊擊,缺少軍一級協同經驗,但是明眼人都明白著,這是今上對革左五營出身的部隊不放心,隻是虎翼軍運氣也確實有點背,隻要趕上襄陽之役絕無解散之憂。

虎翼軍解散之後,所屬的兩標及一部分直轄部隊留給了河南省,這支六千人的部隊便是河南境內僅有的一支野戰軍,黃河以南的許州和黃河以北的衛輝各駐一標,雨辰所領的這支部隊便是駐許州的一標,隻是上下仍將許州這支舊虎翼軍的精銳稱作虎翼軍,甚至在行文也直呼:“許州虎翼軍威武將軍雨辰!”

隻是雨辰也是期盼有一天能真正執掌一軍,作一個威風八麵的製將軍,至於權將軍,他卻是不指望了。

雖然手下的小卒時常說:“白都督要把雨小將軍提拔成製將軍甚至是權將軍!”他心裏卻明白著,權將軍可是一品的武官,太祖皇帝在襄京的時候,權將軍不過二人,一位是已故的劉宗敏劉大人,另一位是田見秀那老家夥,別看那老家夥屍位素餐,他當權將軍的時候,他雨辰還在江湖上飄泊。

大順朝的權將軍,現今也不過區區數人,就連白旺白大人也不過是個權將軍而已

等作滿這一任威武將軍,大致可以回中軍部作一個沒有兵權的四品果毅將軍,可若是等到有了缺,外放做一個握有兵權的果毅將軍,也不知道是哪個猴年馬月的事情了,畢竟大順不過十軍,每軍也不過一個果毅將軍。

至於能執掌一軍的三品製將軍,大約也是他雨辰這一生奮鬥的極限吧!罷了,先把這一任的威武將軍幹得漂漂亮亮再說吧!

雨辰一邊想著前塵往事,嘴上卻是客氣得很,他轉口詢問白雲航:“白兄弟,原來那兩位是足下的夫人啊!想不到白兄弟與我同歲,卻已成家立業,娶得兩位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白兄弟當真是有福氣啊!”

他這人不喜酒色財氣,也不愛殺人,天性有些涼薄,卻滿心思熱切想博個功名富貴出來,待人禮數著實是做到家了,口口聲聲一個“白兄弟”,白雲航著實是受寵若驚:“內子是聽說雨小將軍的威名之後,求下官讓他們來看雨小將軍一麵,現下已是心滿意足回家去了!這麽說,雨小將軍也是二十四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雨小將軍才過了二十!”

雨辰笑道一點頭,見幾桌人都已然酒飽飯足,說道:“代咱謝過了……白縣令,現下有一樁重要的事情,虎翼軍駐在這登封縣是個長遠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白縣令正聲說道:“雨小將軍交辦下來的事情,咱們當地方官的,盡力去辦就是了!”

雨辰點點頭道:“我們虎翼軍在登封可是要好幾個月,白縣令籌辦得十分周到,我代將士們謝過了,隻是這其中的差額實在太多了些!”

白雲航從酒桌上站了起來,施了個禮道:“雨小將軍實在想得周全!不過這等俗事下官早去操辦了,無須雨小將軍記掛了!方才已得了大好的消息,少林寺的各位大師已經答應出一百石糧食和一百兩銀錢!”

這番說得天衣無縫,雨辰原本是讓白雲航先給他籌辦六千石糧食和五千兩銀子,狠狠地敲上白縣令一筆,現下卻隻能說道:“白縣令,辦得好!隻是這些糧錢恐怕還怕頂不了幾天啊……”

白縣令趕緊說道:“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盡力去辦!”

雨辰又問道:“白兄弟,我聽說你很是受少林禿驢的欺負,要不要我派些兵到少林寺替你助威,順便再催討些銀錢來!”

白縣令又施了一個大禮道:“雨小將軍,也沒什麽!就是僧產上有些小小的爭執,無須雨小將軍興師動眾,這催討銀錢糧草的差使,也不勞各位將軍的大駕了,各位將軍坐享其成,要知道大順律是嚴禁軍中幹涉地方事務的!下官辛苦些便是!保證讓大軍能揭得開鍋!”

可雨辰自己心裏有數,一百石糧食和一百兩銀子頂多就隻能頂上五天!自己的虎翼軍沒有什麽家底,許州現下也窮困得很,許州父老都巴不得虎翼軍移防,偏生自己的防區卻在許州,正想在登封刮上一大筆,以後行軍打仗也有些家底。

哪料想這縣令也滑頭得很,按照兩千五百人標準籌辦的軍食,雖然是餓不死人,隻是按他交過來的銀錢糧草,也隻能讓將士飽飽肚子,自己手上卻著實剩不下半點一滴。

非但如此,這縣官事情也辦得利索,虎翼軍駐的是少林寺下院,無需象許州那般到處占用民房,自然是商民兩便,而且這些寺院都甚為寬敞清淨,將士們也連聲叫好。

至於請自己的虎翼軍坐享其成,更是厲害一著,若是帶他虎翼軍衝上少林寺替他催討銀錢,那也不管其它,先直接將登封全縣搜刮一空,反正他是野戰部隊,事後帶著收獲拍拍屁股回許州便是。可這樣一來,要供應多少銀糧,全由白縣令一人說了算。

白縣令也奔波了一天,今日淩晨他專門派茅禹田騎馬趕到少室山去,他在少林寺熟人不少,淨慧院主、道真班……隻要是被罰過銀子的,茅文員全都認識。

少林寺正等著消息,一見茅文員趕來了,趕緊請到方丈室去奉上好茶,幾位終日不見客的淨字輩高僧也急切地問道:“可有什麽消息?”

茅禹田當即傳了白雲航的口信:“一百石糧食,一百兩銀子,立即交到登封縣衙!若是惹得雨小將軍不快,後果自負!”

一百石糧食,一百兩銀子,這點物事雖然不少,可算不了什麽,少林寺出了騾馬,當即讓茅禹田帶了回來。

昨日沈青玉的騎兵連占了少林寺八家下院,隻是沒像沈青玉想象的那樣抄出大量糧食,統共隻找到了四十多石細糧,沈青玉想把這些一百二十石細糧全移交給雨小將軍,沒想到今早白雲航一聽說這事,就差點給沈青玉跪下去了:“沈掌旗!就饒我一命吧,您這個掌旗要吃多少細糧都可以,這千二百的粗糧本縣勉強還可以交得出,可若是現在把百二石的細糧交過去,大家都吃慣了細糧,雨小將軍向我催要千二百的細糧,本縣如何如何交辦得出!”

細糧價格遠高於粗糧,可不如粗糧耐饑,沈青玉覺得十分在理,他又問道:“白兄弟,那怎麽辦?”

白雲航說道:“百二石的粗糧,本縣還借得出!以後在粗糧夾雜些細糧,這百二石的細糧全是供給大軍的,絕不讓大軍吃了大虧!”

可是白雲航在這裏早有了個心眼,他向茅禹田私下交代:“到時候大鬥進小鬥出便是!”

茅禹田讚道:“大人高明,雖然這些糧食全是給虎翼軍的,可這樣一來在雨小將軍就顯得數目多了!隻是為何就這般便宜了那幫少林和尚!隻要了這一百石糧食一百兩銀子!”

白雲航冷笑一聲道:“便宜不了他們!既然開了這個先例,以後還怕他們不繼續交!好處不能光讓虎翼軍得去了,你們趕緊去查一查全縣有多少口丁,多少稅畝,多少商戶,全給我查個一清二楚,借著這次的東風,我要好好的厘一厘登封縣的僧產和俗產,若是俗產就得給我把皇糧國稅給交上來,若不是俗產,就請雨小將軍征用去吧!”

雨辰見白雲航做得滴水不漏,知道他這裏沒有太大便宜可占,猛地話題一轉:“不知道這登封內有什麽盜匪沒有?我們虎翼軍都是打老仗的兵,對付些遊寇還是有些經驗!”

白縣令想到前段在檀香村弑羽而歸的事情,當即答道:“本縣有些魔教教眾聚亂滋事,下官帶公人屢番查辦,終因人手不足未奏全功,現下雨小將軍率了精兵來到,那是最好不成!”

雨小將軍也不知檀香村有數千魔教教眾,當即輕輕鬆鬆地答應下來:“剿辦魔教教眾,這本是雨辰份內的事情!這樣好了!這來往的呈文事後補辦便是,我明日就調一指揮兵隨你去圍剿魔教,事後我再向蘇會辦行了個呈文,表彰白縣令剿辦魔教的大功!”

白雲航又行了個大禮謝過,雨辰又問道:“白縣令可當隻和少林禿驢隻在僧產上有些小小的爭執……白縣令前次給蘇會辦的呈文可不是這般說的!”

說著,他手裏拿出一份呈文,正是白縣令前次呈給蘇安琪蘇會辦的呈文,在那封信上白雲航在信中把自己同少林的爭鬥提高到宗教鬥爭的高度,然後很委婉地表示,王師時下平定叛匪不遺餘力,不敢勞動,但如果王師在調防之際能順路經過登封,那就能狠狠地打擊少林和尚的囂張氣焰,怎料想竟引來雨小將軍這兩千五百個驕兵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