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捕頭都笑了起來:“不過是青樓裏爭風吃醋罷了!”

孫餘玉卻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他自己吃了那麽多苦頭,想要報複回來是絕無可能,所以滿腔的憤怒就朝著這嶽老大出氣,他當即向白縣令打了小報告:“大人!這嶽老大是本次大會的主事人之一,要動趙雪芬的主張也是他最先提的!”

白縣令笑眯眯地說道:“派兩人把他押回去,好生侍候著!”

孫餘玉還要為自己表功:“大人!咱可是和這幫采花賊一刀兩斷了!”

這幫采花賊聚會的場合便擺在城南,他們花錢擺了個大莊子,一行人就在那開品花大會,白縣令原本以為必定是戒備森嚴,哪料想門口連個人都沒有,白縣令當即一貓腰就竄進去了。

白雲航聽著十分耳熟,竄到一棵鬆樹上看著這幫**賊與尋常在會一樣,往往是三人五人的*在一團小聲議論不停,隻聽到這聲音在台上繼續說道:“各位品花同仁,經過兩天兩夜的大會,我花月影覺得大夥兒都是有誌於品花大業的仁人誌士……我們采花這個行當本來是充滿朝氣的行當,在江湖上有成千上萬的同道,隻是可悲的是,到現在是什麽情景……我們采花賊是人人喊打,風險最大,回報卻最小!有良心的采花賊請站出來!”

下麵已經有幾個歡呼道:“說得好!我們推薦花月影花大少當我們的總頭目!”

隻是這時候台上已經有人開罵:“你***!憑什麽叫花月影上台講話!”

對麵當即有人頂回去:“你為什麽罵人?陳克銘,難道我們陝西省的代表就說不得話!”

陳克銘不甘示弱:“哼!我們商議已定,西北的朋友不要多說話,你憑什麽叫花月影說話!”

“我們品花這行當有多少辛酸,總得有人講個話,我請花月影有什麽不對?即便你認為有不是之處,也不可以罵人!”

兩個人已經就起了肢體衝突,旁人已經衝上去把他們拉開了,連聲勸道:“兩位主事人!請到一邊說話去!”

白雲航直呆,自己帶沒來查抄,這幫采花賊已經自己鬧得歡了。轉頭一看連天雪帶著公人已經圍得嚴嚴實實,那孫餘玉還趕緊說道:“大人,別看這次才來了兩三百個采花賊,可有名望的采花賊有幾十個人……這裏麵的派係共有八十多個,有幫有派,有會有黨……來的都是幫主、掌門、會主、大頭領,誰也不服誰!”

白縣令倒吸了一口冷氣,兩三百人八十個派係,以往聽說伏牛山那些寨主“十幾個人,兩三把鋤頭”的傳聞,隻是這幫采花賊比這些寨主還要不堪,這般一盤散沙的組織能有什麽成就。

孫餘玉總結道:“我們采花賊的曆史就是一部四分五裂爭權奪利的曆史,就是一部內鬥的曆史!說白了就是一幫烏合之眾!”

連討飯的都有自己的嚴密組織,在江湖上誰也不敢小瞧,但采花賊的地位卻仍是這般低下,這時候陳克銘不知道起了什麽糾紛,推開幾個勸架的同道,大聲叫道:“花月影!別以為你幹的勾當我不知道!”

花月影很穩重地說道:“大家都是品花同道,隻有齊心協力才能幹出一番事業!”

陳克銘冷哼一聲:“齊心協力個屁!我們蘭星會在福建原來是要來十六個代表的,現在他們在哪裏!”

“咱們雖然是采花賊,可是出門在外,這路引還是要開的,恐怕萬一官府查房給逮到了就按流民處理,自然有苦頭可吃!我們蘭星會在福建省內人馬最多,代表著全省的采花賊,要來的代表也最多,這麽多人一塊趕來登封縣,結果好了,申請路引的呈文送到福建府,可是有人給告了黑狀,說他們準備潛逃海外意圖不軌,最後十六張路引隻辦下兩張!花月影,你敢說這事情不是你們指使的!”

那下麵已經有人大罵起來:“狗屁!全是狗屁,你們蘭星會憑什麽在福建省內人馬最多?福建三十二個代表,我們天友幫來了十二個,你們蘭星會卻隻來了兩個,這充分說明實力上的差距!”

原來福建省要派二十四個代表過來,可是蘭星會因為在福建頗有些勢力,獨占了十六個名額,結果在呈辦路引的時候另一派做了手腳,硬是狀告他們此次北上是意圖聯結關外的韃子,雖然經過幾番力爭,可十六張路引還是隻辦下了兩張,更要命的是這些采花賊平時就在官府掛了號,經過這麽一波折,官府自然是派人查問,結果讓蘭星會在福建的人馬紛紛隱姓埋名四處逃竄。

頁天友幫這一支原本隻有兩個名額,蘭星會被告了黑狀之後,他們就立即遞補上十個代表,其餘各幫各派也是紛紛代表與會,大會主事人曾問及蘭星會是否要重派一批代表,可是天友幫代表福建品花同仁一致表示:“隻是些小周折,福建品花道上自會派出代表與會!”

隻是這蘭星會吃了大虧,自然是憤憤不平地將炮火對準了花月影,花月影這時候也怒道:“代表?福建的問題先放下來!陳克銘,我且問你!這個張平盛是怎麽一回事?”

這張平盛是湖南省的代表,臨時趕來參加此次盛會,陳克銘親自為他做了證明:“這是天香會派在湘陰的主持人,這次代表著湘陰同道趕來與會!”

接著,陳克銘就等著大會將他遞補為正式代表,隻是花月影現在翻了臉:“陳克銘!別以為我不知道,李會長!”

旁邊有人應了一聲:“陳克銘,咱天香會從來不在湘陰有過分舵,本會隻在關外展勢力,何曾把手伸到了湖南!此人決非本會會眾,我們天香會今天才到登封縣,倒讓你蒙騙了兩日!”

這樣一來,花月影這邊聲勢就壯了,當即有人高呼:“開除假代表!開除假代表!”

張平盛本來就是蘭星會安排的棋子,這陳克銘縱然有心回護也是無力回天,隻是他惡狠狠地說道:“花月影!你的勾當我還不知道嗎!”

卻原來花月影這一邊手腳也是不幹不淨,當即被他挑出兩個假代表,也被開除了代表資格,這次天下品花人大會放出去有四百個采花賊參加,實際隻到了兩三百人,雙方都趕緊往裏麵塞自己這邊的人。

隻是雙方既然扯破了臉,花月影也再次跳到台上去大跳:“各位同道!各位同道!大夥兒要聯合起來,絕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一盤散沙了!咱們有幾十萬名同道,在江湖上卻是毫無地位,完全是大夥兒沒有齊心協力所致,大家要講講良心!大夥兒一塊團結起來!”

蘭星會這邊當即喝倒彩道:“花月影,你說的沒錯!大家是要團結起來,可卻不能成了你的一家言語啊!”

花月影拍著桌子大叫道:“今天我來,不是為了爭權奪勢!是為了我們品花同道能闖出一條道來,現在這種日子再也不能過下去了!這一次若不是俺千辛萬苦地籌措銀兩,哪有這次盛會啊!”

蘭星會的人繼續喝倒彩:“花月影!給我下去,給我下去,你籌了幾文錢啊!”

花月影抹了一把眼淚道:“弟兄不才,倒籌措了兩千四百兩紋銀!”

這會場倒靜下來了,隻是白雲航對他們早有底,他輕聲對眾女說道:“都是一群飯桶,成不了大事!”

那幫公人幹脆坐下來看戲,熊捕頭很幹脆地說道:“對付這幫人,咱們登封縣人一個頂3!這等好戲,現在不多看一會兒,以後就沒機會看了!”

這時候蘭星會的人繼續說道:“花月影,你當真籌措了兩千四百兩的會務費?”

花月影在這樁事情上幹得很是漂亮,這兩千四百兩的會務費確實是半文錢都沒少,準備全數用於這次大會上,自己還墊上了近百兩銀子,他拍著胸膛大聲說道:“兄弟是什麽人!兄弟這一輩子就踏踏實實地從事采花這門行當,是想把廣大同道引導到一條光輝大道,等咱們有權有勢的時候,包上杏花村兩個月,想玩哪個姑娘就玩哪個姑娘!因此!”

他一揮手大聲叫道:“有請兩位大人!”

當即有他這個派係的人馬請出來了兩位大人,白雲航一看,有料啊!大功一件!

左邊這位身著前明官服,右邊這位腦袋後卻留了韃子特有的辮子,兩個人都沒想到在會場還有另一方存在,不由對罵起來,若不是有人拉住,就要動刀子了,韃子話白雲航聽不懂,身著前朝官服那位的話卻聽得清楚:“花月影!你到雲南來見聖上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你口口聲聲直言複國之誌,想不到今天竟同這個韃子勾搭在一起,還有為什麽不打出聖朝的旗號!”

花月影陪笑道:“兩位大人都是兩位聖上派來的賢臣……我來回奔波於關外、雲南,時時刻刻不忘推翻這偽順的統治,在兩位聖上麵前也表過我的一片忠心!弟兄們,把八色龍旗給我打出來!”

前明派來的代表氣得直跳腳,沒想到花月影又說了一句:“再打個日月明旗!”

八色龍旗在中,日月明旗居於一旁,隻是連韃子代表都不滿意,何況是前明派來的代表,隻是花月影有他的一番說辭:“一分錢一分貨,咱是守法經營!”

卻原來前次花月影在白雲航手中逃得一命,他痛定思痛,也遇上幾個同道中人,大夥兒都有意將天下的采花賊團結起來,花月影見不能金盆洗手,在幾個月之中竟是南北間萬裏奔波,先是趕到雲南見了永明王,接著趕到關外見了韃子的皇帝,隻是現在韃子有三個並立的皇帝,花月影見的卻是權勢最小的一個。

極度困頓之中的南明江滿清見有人來投十分重視,又聽花月影說他能動員起天下的品花同道,都對他寄於厚望,希望把這支勢力用來牽製順朝,永明王專門從內帑裏提出了八百兩銀子,韃子皇帝更大方,一口氣賞下了一千六百兩的紋銀,又分別賞了官爵,花月影也中公平交易,韃子給的銀兩和官爵高些,所以旗號居正位,南明隻能居於其次。

花月影得意洋洋地說道:“兄弟這一番跑南闖北,可是為天下采花同道立下大功了,兩位聖上已經說了,咱們的總頭目將是大明朝的從五品官員,大清朝的正四品大員,其下官員也各有封賞!”

雖是自稱“品花”,隻是花月影在得意忘形的時候還是時不時提到“采花”,隻是他沒想到下麵這邊已經轉了幾十個念頭。

南明和滿清的代表一起直瞪眼,前明以正統自居,韃子曾代明而立,誰也看誰不順眼,隻是既然下了那麽多血本,總要將就著讓這場戲演完。

“花某不願屈就於這個名譽總頭目的位置,這一番花某為同道籌得兩千四百兩的會務費,又為大夥兒謀得大好的前程,所以還請大夥兒多多襄助!”

白縣令見人證物證都有了,正想下令抓捕,沒想到巨變又生:“花老弟……兄長有句話想說,不知花兄弟肯不肯啊!”

白縣令一揮手,這場好戲難得,大夥兒還是繼續看好戲罷了,孫餘玉更是直搖頭,眼下都是什麽時候了,廖新海這家夥居然自己跳出來。

花月影見這人露了頭,不由一驚:“廖大哥!兄弟這次出山,還是您一力扶持的,不知道廖大哥有什麽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