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天上沒有月亮,院子裏烏漆墨黑的,一絲亮光都沒有。

秦俊鳥雖然離秦家厚很近,可根本看不清楚秦家厚的模樣,他隻能聞到秦家厚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嗆鼻的餿臭味兒,秦家厚應該有很長時間都沒有洗澡了。

秦俊鳥說:“家厚,咋會是你啊?這些日子你跑到啥地方去了啊?”

秦家厚歎了口氣,帶著哭腔說:“俊鳥叔,一言難盡啊,這兩年我在外邊可是吃盡了苦頭。”

秦俊鳥這時向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問:“家厚,你回來的事情村裏有人知道嗎?”

秦家厚說:“我是偷偷回來的,村裏沒有人知道,就連我家裏人都不知道。”

秦俊鳥說:“沒人知道就好。”

秦家厚說:“俊鳥叔,我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你能給我弄點吃的東西嗎?我都餓壞了。”

秦俊鳥說:“家厚,你先忍一下,吃的東西有的是,一會兒讓你吃個夠。”

秦家厚點頭說:“中。”

秦俊鳥這時走到窗戶前,輕輕地敲了幾下窗戶,小聲地說:“大珠,小珠,快把門打開。”

這時倉房裏亮起了燈,廖大珠和廖小珠雖然都已經睡了,可是兩個人一直都沒睡踏實,秦俊鳥和秦家厚在院子裏扭打的時候,兩個人就被吵醒了,她們不知道外邊的情況,所以一直不敢出聲,忐忑不安地聽著外邊的動靜,生怕被壞人給跑了。

倉房裏這時傳來了廖小珠的聲音:“俊鳥,那個壞人抓到了嗎?”

秦俊鳥說:“壞人的事情等我進屋再跟你們說。”

這時倉房裏又響起了廖大珠的聲音:“俊鳥,我剛才好像聽到家厚的聲音了。”

沒等秦俊鳥說話,廖小珠插嘴說:“姐,你這是想秦家厚想的,聽誰的聲音都像秦家厚,我看你都快魔怔了。”

秦俊鳥心裏好笑,尋思著還是廖大珠熟悉秦家厚,一聽就能聽出來是他的聲音,一會兒秦家厚站到她的麵前,不知道她會高興成啥樣呢。

秦俊鳥說:“大珠、小珠,你們把衣服穿好,我這就進去了。”

秦俊鳥這時借著倉房裏透射出來的微弱的燈光看了秦家厚一眼,他這一看不要緊,把他嚇了一大跳,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他認識的那個秦家厚。隻見秦家厚的頭發又長又亂,臉上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衣服髒乎乎的,衣襟的胸口處油光發亮,衣袖和肩膀還破了好幾個大洞,秦家厚的這副模樣就跟個到處討飯吃的叫花子一樣。

這時倉房的門開了,廖小珠站在門口向秦俊鳥這邊張望著,好奇地問:“俊鳥,那個壞人在啥地方啊?”

秦俊鳥笑了一下,說:“哪有啥壞人,咱們進去說。”

秦俊鳥說完拉著秦家厚走進了倉房裏,這倉房有兩間,進門是廚房,裏邊的一間才是住人的。

廖小珠這時才注意到跟秦俊鳥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她一開始沒認出秦家厚來,她看到秦俊鳥拉著一個叫花子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一臉不高興說:“俊鳥,你讓我說你啥好呢,這裏可是我家,你咋能往我家裏領這些不三不四的人呢,你快把這個叫花子給我帶走。”

秦俊鳥瞥了秦家厚一眼,說:“小珠,你好好看看這人是誰?他可不是啥不三不四的人。”

廖小珠仔細打量了秦家厚幾眼,雖然秦家厚蓬頭垢麵的,可畢竟模樣變化不大,廖小珠馬上認出他來,她驚訝地說:“是你,秦家厚。”

裏邊的一間屋子裏,廖大珠這時正坐在炕邊穿鞋,當她聽到“秦家厚”這三個字,連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就跑了出來。

廖大珠一眼就認出了一副叫花子模樣的秦家厚,她又驚又喜,一把抱住秦家厚就哭了起來。

秦俊鳥見狀,急忙把倉房的門關好,壓低聲音說:“大珠,你小點兒聲哭,小心讓你爸聽到了,家厚回來的事情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廖大珠止住了哭聲,抽泣著說:“好,我不哭,我剛才是太高興了,所以沒忍住。”

秦俊鳥說:“大珠,有啥話咱們進屋說,家厚回來是好事兒,可不能再哭了。”

四個人進到了屋子裏,秦家厚看著在炕上睡得香甜的孩子,高興地說:“這就是我的孩子吧,我離開大珠的時候這孩子還沒出生呢,沒想到現在都長這麽大了。”

廖大珠用手擦了擦眼淚,喜上眉梢地說:“家厚,你好好看看,這是咱們的兒子,你看兒子長得多像你啊。”

秦家厚咧嘴大笑,伸手在孩子的額頭上輕輕地摸了一下,說:“兒子長得像我,你看這眉眼,幾乎跟我一模一樣。”

廖大珠這時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她日思夜想的秦家厚現在就站在她的麵前,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兩年來她一直都在期待這一刻,現在終於把他盼回來了,以後她和孩子可就有盼頭了。

秦俊鳥說:“大珠,給家厚弄點東西吃吧,家厚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廖大珠說:“吃晚飯的時候還剩下一些包子,我這就去給他熱。”

秦家厚說:“不用熱了,我都餓了壞了,我現在就想吃。”

廖大珠說:“那好,我這就給你去拿。”

很快廖大珠就端來了一個飯盆,飯盆裏裝著十幾個包子。

秦家厚這時一把從廖大珠的手裏搶過飯盆,一手抓起一個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廖大珠看到秦家厚這副吃相,眼中含著淚說:“家厚,你慢點兒吃,小吃噎著。”

秦家厚隻顧著吃包子,根本沒空說話,他抬頭看了廖大珠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又低頭猛吃起來。

秦俊鳥說:“大珠,去給家厚倒點熱水吧,給家厚暖暖身子。”

廖大珠點頭說:“好,我去倒水。”

等到廖大珠倒水回來的時候,秦家厚已經把飯盆裏的包子全都吃沒了。

廖大珠說:“家厚,你吃飽了沒有?”

秦家厚可憐兮兮地說:“我隻吃了一個半飽。”

廖大珠說:“那我再去給你做點兒吃的吧。”

秦俊鳥說:“大珠,還是別做了,家厚這是餓壞了,他吃這些就夠了,要是吃多了,容易撐著,可不能把家厚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