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7章憂思染疾

“小主……小,歡歡……姑娘。”亦樂剛要開口說話,可是話到嘴邊剛想到倪歡歡的吩咐,隻得吞回原話,但無論怎樣也是不敢直呼倪歡歡的名字,隻得在末尾加上姑娘二字。

倪歡歡無奈一笑:“算了,姑娘就姑娘吧。”

亦可亦樂也同她一起笑了,亦可說:“歡歡姑娘,剛才你不是還有個問題要問我的嗎?”

倪歡歡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才說:“亦可,亦樂,你們應該跟在叔叔身邊許久了吧?”

“是啊,我們在八爺的身邊已經三年了。”

“那……在以前,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帶個女子回來呢?就……像我一樣?”

倪歡歡話一問完,心口突然堵悶得難受,她忍著喉嚨的硬咽,忐忑得望著亦可亦樂的表情,認真得不落下每一個細節變化。

然而,兩個小女仆卻是被她這個問題問得一怔,接著幹脆搖頭:“沒有。”

倪歡歡一聽卻是皺了皺眉,亦可看出了倪歡歡的憂慮,直言地說:“歡歡姑娘,你這幾日心情一直不好,是不是因為八爺不在的原因啊?”

倪歡歡一時默然,閉了嘴不說話。

亦樂說:“歡歡姑娘,八爺有許多事情要忙的。不過,他對你真得很好,走的時候千叮萬囑得要我們好好照顧著你,在這以前,八爺從沒為誰這樣費心過。”

“真的?”倪歡歡一怔,臉上很快浮現喜色。

亦可亦樂連連點頭,隻是在看到倪歡歡這天翻地覆的情緒轉換時,笑容中不由得帶了些耐人尋味的憐憫。

三人一路說說笑笑地買了繪畫所用的彩墨宣紙,正往回走的時候,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喧嘩聲,接著就見一隊身穿軍裝,肩扛長槍的士兵風風火火地衝了過來。

一路上橫衝直撞,驚得百姓紛紛躲閃避讓,雖然撞翻了不少小販的攤位,卻無人敢站出來聲張半句,都是默默得承受著。

倪歡歡見這些士兵這樣得橫行霸道,一時就想起了濱海市臨海縣的一方霸主——薛長江。那個人也是這樣欺橫鄉裏,無人敢聲,無人敢惹,誰見他都要退避三分。

想來這些士兵也都是狗仗人勢,欺軟怕硬的主了。

倪歡歡被亦可亦樂拉著往邊上退了幾步,讓開那些人,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後,這條偏僻的小街已變得一片狼藉,才有人開始罵罵咧咧起來。

“歡歡姑娘,我們快回去吧。”

“嗯!”倪歡歡看了眼亦可亦樂,發現兩人神色都不太好,她想許是這倆姑娘膽小,被剛才那群士兵嚇到了。也沒多想,點點頭,跟著她們回去了。

中途遇見一個賣白菜的老漢,整車白菜都倒在了地上,不少白菜葉都被彼此砸得掉了下來。倪歡歡看著老漢吃力地彎腰一棵一棵拾起,一時不忍就跑過去跟著一起搬了起來。

她這一舉動讓賣白菜的老漢一怔,見她穿著華麗,還有女仆跟著,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老漢當下表示領了情,並受寵若驚得連連拒絕。

倪歡歡又遭到亦可亦樂的阻止,最後也覺得無趣,隻得讓兩個女仆一人抱了兩棵白菜回去,付了雙倍的錢給了老漢,這才肯罷休。

有了這一次外出的經曆,倪歡歡也不再獨自悶在屋中繪畫,開始不時出來和亦可亦樂玩耍打鬧。

時間就這麽悄悄流逝,轉眼間已到年關,漫天雪花飛舞,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了銀白的世界中,竟然還下了一場大雨。

雨勢來得這麽突然,本就冰冷的雪季被這大雨一攪和,天地間動仿佛凍成了一坨冰。

街道上好像嵌了鏡麵一樣光滑,全是一層厚厚的堅冰,人根本不能站立行走。

空氣大幅度降低,寒流讓人猝不及防,人們在這場雨後不是得了重感冒,就是摔斷了胳膊腿,運氣差的也就一命嗚呼了。

倪歡歡披著棉被,手裏捧了一碗薑湯,坐在自己屋中的火爐前發呆。這樣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不知她在想什麽,久久得愣怔出神。

亦可亦樂與張管家都在忙著添置新年的用品,隻是偶爾進來給她填滿碗裏的薑湯,叮囑幾句話就接著去忙了。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屋內陷入一片昏暗,唯有那將息未息的一點炭火維持著虛弱的光亮。倪歡歡突然站起身,大步衝到窗口,猛地推開窗戶,冷風呼嘯著灌了進來,打在她單薄的衣衫上,唇瓣微微顫抖。

她仰頭久久的望著那暗沉的天空,心情是與天空一般的暗沉,那夾雜著雪花呼嘯而來的風,銳刺刺得紮得她臉痛,心疼……

忽然想起記憶中的那一年,同樣的一天。

在那小鎮上,一家三口和樂歡笑的情景好像又一次再現。

慈祥的媽,嚴厲的爸,一個一早起來給她煮了兩個白嫩嫩的雞蛋,一個精心為她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餐飯……

她滿心歡喜的享受那年生日的幸福,隻是時光流逝,不過短短的一載光陰,她的人生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

慈愛的爸媽,此刻,是否也在那遙遠的地方,為你們的女兒默默祈福呢?

“哎呀!”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將望天出神的倪歡歡喚了回來。

來人正是亦樂,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急問:“歡歡姑娘,你怎麽穿得這樣少吹冷風?本就傷風,這要加重病情可怎麽好啊?”

見她這緊張模樣,倪歡歡苦笑一聲:“沒關係。”

加重了病情又能怎樣呢?反正她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沒人關心沒人理,是死是活又怎樣……

亦樂聽了嘖的一聲,正想說她幾句不知珍重的話,卻看她一臉失意地轉身,默默走回火爐旁坐下。

亦樂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轉身關緊窗戶,頓了頓,走到倪歡歡身邊,略蹲下身與她平齊,問道:“歡歡姑娘,你怎麽了?不高興了嗎?”

倪歡歡默然不語,是不高興嗎?還是失望什麽的……都有吧。

亦樂見她沉著小臉,就逗她開心,說:“歡歡姑娘,我剛剛做了梨花糕,新出爐的可香呢,亦可想吃我都沒給她,這就拿來給你嚐一嚐,好嗎?”

聽著她幾乎是哄小孩的口氣,倪歡歡不由得抬眼看了看亦樂。這是一個和亦可有著鮮明對比的女子,瘦弱嬌小,一張瓜子臉,杏眼圓潤,長得小巧秀氣。

倪歡歡不想自己的心情影響到別人,隻得勉強一笑:“謝謝你,亦樂姐姐。”

亦樂一聽她的話,當下笑著應了一聲好嘞,起身小跑著出了房間。

亦樂一走,房間重新陷入了寂靜之中,倪歡歡默默抬眼,看著已經完全熄滅的炭火,溫度漸漸降了下來,她忍不住全身一抖,拽起身後的被子將自己裹上,默默起身走到床邊,爬上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

臉頰滾燙,紅潤驕人,眨著眼睛望著雕刻鏤花的房頂,她略有些疼痛與渾噩的腦海中空空蕩蕩的,偶爾會止不住想起那個人來。

那個在爸媽離開以後,在她最無助憂傷的日子給她歡樂的人……

隻是,如今他又在哪裏呢?

這一走就是這麽漫長,距離約定的日子已過去了三個月之久了,他是不是已經忘記了還有她這個人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