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0章渾然不覺

倪歡歡終於是有些怕了,大家是都不辭而別了嗎?自己做錯了什麽?哪裏惹得他們不高興了嗎?

他們去了哪裏?還會不會回來了?

腦海中漸漸浮現錢多多的身影,離別的那天,她緩緩放下車門的垂簾,阻隔了兩人四目相對的視線。

是他又要離開了吧……這種潛意識在告訴她,這次他不但走了,還帶走了亦可亦樂與張管家……

這時候,她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被拋棄的無助,老宅子內就她一人,無形的恐懼籠罩著她的心,孤單在一點點擴散,要將她又帶回半年前的那個光景。

她喊了許久,沒人回答,終於累了。

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回到了還有餘溫的榻上,用被子狠狠將自己蒙住,希望這是一個夢吧,醒來了也就一切複原了。

然而,不過片刻,被子中漸漸傳來了陣陣低泣的聲音,又過了片刻,一切都歸於平靜,那哭聲好像也不曾出現過一樣。

第二天。

新年的鞭炮聲從早上一直響到晚上,即使躲在黑漆漆的屋子裏,她也能感受到外麵的歡樂笑聲,大人的,孩子的,和樂融融,團圓美美。

渾身軟綿無力,她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

慢慢從**爬了起來,月輝灑進來一些,將屋子內照得朦朦朧朧。她披了件外衣戰戰兢兢地在黑暗中摸索著將燭台的燈點亮,燈芯跳動了幾下,緩緩綻出昏黃的色彩。

除夕夜了啊,她一個人的新年。

經過兩天在**落淚反思,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她被拋棄了。

拋棄了就拋棄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最起碼她現在是個自由身了,再也不是被人買來的身份低賤的下人了。即使他從來沒有將她當做過下人,而是千金小姐的待遇……

裹著厚厚的披風,手中挑著剛剛點亮的燈籠,緩緩地向廚房走去。

真冷啊,寒風刺骨,透著淒涼,讓人鼻尖發酸。

這邊,倪歡歡一個人孤孤零零地坐在灶台前做食物來填肚子,黯然的度過這除夕的守歲日。那邊,富麗堂皇的帥府,鶯鶯燕燕進出不窮,歌舞升平好不熱鬧。

在一間熱得簡直如蒸籠一樣的宴廳內,一襲紫色錦袍,身披上等狐狸皮毛的男子坐在一群妻妾美人之間。

男人容貌白皙清俊,眸子黑得就像是璀璨的夜星,嘴角勾著笑,手持美酒,挨個給衣衫單薄的美人們灌了下去。

放肆的大笑聲與嬌媚的軟語不時從這間屋內傳出,醉成一團的美人們卻不忘將男人抓牢靠,省得一個不注意就會被男人逃了去。

“八爺。”邱寒走上前,將一紙條遞給美人間的男子,然後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如果倪歡歡在這裏,聽到這一聲八爺,再看一看男人的這幅容貌,不知道會不會大吃一驚。

被喚作八爺的男人自然就是錢多多,隻是那張白皙的臉上有些妖魅的俊美五官卻與以前的清逸俊朗截然不同。

錢多多揮退了身邊眾多的美人,接過紙條,看著上麵的簡短幾字,眉頭微挑了挑,再就看不出什麽情緒了。

邱寒說:“八爺,您既然還惦記著她,何必要做的這樣決然呢?”

錢多多睨了他一眼,邪魅的臉上露出冷色,淡淡地問:“爺做什麽決定還需要向你匯報嗎?”

邱寒心頭一震,連忙低頭道:“屬下不敢。”

“哼。”將手中的紙團成一團,扔進了火爐。他長身而起,大步向外而去:“爺今夜在洢水築睡了,看好那些女人,別不識趣地來打擾。”

“是。”邱寒應了一聲,看著錢多多遠遠而去,心下一歎。

小宅子內漆黑一片,唯有一間臥房內亮著孤零零的一盞燭燈,在這裏絲毫感覺不到除夕夜的喜慶氣氛。

搖曳不定的燭光將屋內坐在燈下吃飯的人影映在了窗上,瘦弱的身體孤影單行,看上去是那麽的淒涼與無助。

錢多多坐在房頂上已經有一會了,寒冷的北風呼嘯著,期間還夾雜著細微的雪花,無情得打在臉上。

即使穿了再厚的棉絨外襖,披著厚重的狐絨披肩,可他依舊感覺渾身刺骨的寒,幾乎就要麻木了。目光望著孤零零亮著一盞燈的那個房間,漆黑的眸子有些陰沉不定,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麽。

而倪歡歡簡單地吃了一口年夜飯後,就拿出自己的畫畫工具,展開,揮筆灑墨,快速地在宣紙上勾勒出一個人的輪廓來。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盲目認定被“拋棄”,就什麽都不做。或許,或許他有什麽難言之隱?或者……他遇到了什麽意外?

她渾然不去想亦可、亦樂與張管家同時消失的緣由,一心在自己手中人物的勾勒,想要畫出自己在意的那個人的模樣,卻不知窗外有一雙眼睛,時時刻刻盯著她的身影。

錢多多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這樣冷的天不好好在洢水築內呆著,在看到掛在房中的“月中魂”那副畫像後,竟鬼使神差地跑到這裏來喝西北風。

他渾然不覺得倪歡歡有什麽好的,竟讓他惦記得心裏難安。

一個愣頭愣腦的丫頭片子,說是個美人胚子都有些勉為其難,頂多算個清秀小姑娘吧,他到底在意她什麽呢?

他喜歡她?這想法一浮現,錢多多當即在心底一刀橫斷,完全不可能!

過了今夜,自己就二十八歲了,眼看即到了而立之年,而那丫頭片子不過剛剛十三歲左右,當他女兒還差不多。

更何況……在簫泓啟的婚宴之上,她也表達了對這不同齡婚嫁的反對。

他一向是個信守承諾、言出必行的人,不過自從遇見了她,他反悔的事情就沒少幹過。

首先就是買下她的初衷,其次就是本已決意拋下她,卻因為那個傷風感冒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而現在,又一次扔下她,可在這大年除夕之夜,他竟抽瘋地跑到這裏來挨凍。自己太不正常了,而讓自己不正常的人到底是憑什麽呢?

思來想去,他也沒總結出個所以然來,隻是覺得在如今的這個身份,不該有讓他掛念分心的人存在。

這樣的想法一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解決自己發神經的方法很簡單,隻要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可以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