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3章回到濱海

“怎麽?你不相信?”

“不,隻是想姑娘你不要誤會,我沒惡意,隻是一心想洗清我蕭家人身上的罪名罷了。如今我已是喪家之犬,需要改名換姓的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在下見姑娘為人正直,今天見到抄斬的一幕不但沒有與別人一起咒罵,反而含淚離開……”

她那眼淚是嚇出來的,倪歡歡沒多做解釋,已猜出他的意圖:“你放心吧,我不會將你的身份暴露出去的。”

“那在下就謝謝姑娘了,如果姑娘聯係到了畫中的這個人,還請姑娘能通知在下一聲。”蕭清讓伸手遞出一張紙條:“上麵是我現在藏身之地,還望姑娘謹慎收好。”

倪歡歡訥訥地接過寫有地址的紙條,然後看著蕭清讓給她施了一禮,轉身離開了房間。

她愣了好一會,這個人就這麽相信她?甚至連住在哪裏都留給她了,難道不怕自己告密抓了他嗎?

低頭看著紙上清晰的字跡,心想也許這是個假地址,他就是為了試試自己會不會告密吧?要真是這麽,他可能就想多了,倪歡歡如今奉行了事不關己的原則,絕沒有要多管閑事的心思。

況且,這件事情要是真與錢多多有關係,隻怕她也逃不了幹係。調查來調查去,別把自己兜進去了。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她不會做的,蕭清讓能否為他家族洗清冤屈,還是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想到這,隨手將紙條扔在了桌子上,再不去看。

倪歡歡的日子過得有些頹廢了,一個人住在小院子裏,用錢多多留給她的那些錢,整日除了吃就是睡,剩下的事就是練習繪畫。

她筆下的功夫大有進步。

時光匆匆而過,轉眼間冬去春來,大地複蘇,名花垂柳,一派欣欣向榮。

天氣暖和了,她也不再隻是窩在家中,逐漸開始往外跑。蹲在牆角街邊踩景,畫下民間的一幕幕真實生活韻味。

這期間,蕭清讓又出現過兩次,每次都是傷痕累累得跑到她這裏來避難。倪歡歡好吃好得供著他,待傷好之後,這個人就神出鬼沒地消失了。

他已不在是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少爺哥了,如今孤零零一個人,性子也逐漸變得冷漠。

錢多多這個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她多次打聽無果,也就放棄了。

畢竟兩個人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唯一的牽連不過就是那一千塊錢而已。至於曾經生活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記憶,也許隻是她一個人的自作多情吧。

她的筆下不再描繪錢多多,有關他的一切也都被她藏起來壓在箱子底了。時間久了,現在要讓她去畫他,隻怕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

不得不承認,她的記憶沒那麽差,隻是其中有刻意的成分罷了。

夏季的時候,抱柳城的景色優美,漫山都是開的鮮豔的牡丹花,走在大街小巷都是一股濃鬱的花香氣。

這年,蕭清讓突然一連消失了好幾個月,有時候想起他,倪歡歡不由得懷疑這個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意外,已死在了外麵了?

她也試圖找他,卻怎麽也聯係不上。

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倪歡歡從彩墨宣紙中抬起頭來,輕輕放下筆,目光有些飄忽不定。

離開家鄉就快整整一年了,爸媽一定“想”她了吧?忽然格外的懷念那碧海藍天的濱海,有種衝動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看一看。

這樣想著,第二日她已是背上了小行囊上路了。

騎著一匹黑白相間的馬優哉遊哉地向濱海而去。倪歡歡自知一不會武功的姑娘人在外,定會遭人惦記。

所以早早就換上了一身男裝,這樣就避免了一些有心人的窺視。

不過,即使這樣,她依然不敢大意,每日太陽還不落山,她就找個客棧住下,天一亮準時出發,堅決不住慌外,以免發生不測。

一路而下,不免想到一年前的場景,那個男人帶著她徐徐而上。

時間過得似乎格外快,她本就是個懂事的姑娘,一念間經曆的也不少,這時候雖是個不滿十四歲的少女,但心智上已有十六七歲的樣子了。

嗬嗬,老成了。

在進入濱海境內的時候已是兩個月以後了,在這裏,她可以支配錢給她認為所需的人。

一帆遊船,她站在甲板上吹著鹹涼的海風,心中五味雜陳。

腦海中一會浮現與錢多多一起遭遇暴風雨的場景,一會浮現爸媽出海前微笑對她揮手的場景,兩兩相交,讓她心緒瞬間跌落了下來。

幾滴淚被風吹散,落進了海水中。

臨海,她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在熟悉到幾乎刻進腦海裏的街道上,看著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孔,她感覺是無比沉重。

故鄉留給她的不是懷念,隻有承載了她難以磨滅的傷感,因為爸媽永遠的留在這裏才讓她不得不回來看望他們。

他們曾經住的房屋已經換了主人,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婦,還有一個咿呀學語的嬰孩。

倪歡歡站在不遠處的一顆大槐樹下,靜靜得望著那和諧的一幕。

丈夫端著碗微笑的喂著女人懷中的小不點,那寵溺與關切的目光,與她的爸媽曾經投注在她身上的一樣。

祝你們幸福。

爸媽,你們在遠方也一定會幸福的,對嗎?

他正準備要離開,忽然看到兩個五六歲的孩子跑了過來,三下五除二的地就爬上了她身後的那顆有些歪脖的老槐樹。

記憶中,爸媽離開後,沒有人知道她是多麽的急迫而渴望死亡的光臨,好讓他們一家人得以團聚。

後來想著娘在夢裏哭得淚人似的勸自己,自己也不能讓她失望了。

隨後又有幾次,她不甘心得將刀懸掛在樹枝上,然後自己站在刀刃下,在讓別的孩子騎在樹上拿小刀割繩子,她想這樣自己的死就不算自殺了吧?

因為在濱海流傳著一個傳說,凡是自縊而死的人,死後都要下地獄,不得見自己生前的親人。

結果被那孩子的家人看到,好一頓將她打。說什麽唆使他家的孩子當殺人犯,說沒見過她這樣想找死的,說既然她想死,幹脆就踢死她算了。

這一聽,當時的她頓時沒反應了,乖乖地等著被踢死。

結果呢?

結果是她現在還好好的活著,那些人都太膽小懦弱,不敢殺她。見過有人苟且偷生的,沒見過有人這麽想死的吧?

一年以後的今天,她再次來到這棵歪脖樹下,想起這件事情,都不知該怎樣去形容那時的心情。她是個極重感情的人,且還是個依賴感極強的人。

她經不起孤單,經不起分離,更經不起生死分離。

所以,那時候她就用小腦袋瓜想出這唯一的捷徑,隻有死,死了才能不傷感,才能不孤單,才能不必經受分離。

隻可惜,她越逃避什麽就越要經曆什麽,似乎是上天對她的一種試煉。

先是爸媽的離去讓她遭受巨大的打擊,其後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可以讓她依賴的人,可那個人卻三番五次地不辭而別,最後將她獨自丟下,讓她感受被拋棄的可悲與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