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榮正要離去,木佩忽然道:“方少俠,花妹妹呢?昨晚你聽到什麽聲音了麽?”

方榮不願提花語婕,道:“聽到了,淒慘的哭聲,不過你們既知是假,也用不著害怕的。”

木佩道:“不是的,我們還聽到轟隆隆的響聲,像地動山搖、像山崩地裂。”

方榮忙道:“沒聽到。你們還是回去吧,現在這裏什麽人都有,若是遇上惡人,那可不好了。”

宋惠道:“遇上惡人正好斬奸除惡。正沒個行俠仗義的機會呢。”

方榮道:“隻怕來這裏的都不是三四流角色。個個不一定比你功夫差。”

宋惠輕聲道:“遇上方哥哥,當然不會是三四流角色啦。可是有幾個人能像方哥哥一般嘛。”

方榮轉身道:“那隨便你們了。”說完往山下走去。才走幾步,隻覺不遠處有人上山來,轉頭望去,一眼瞧出是八旗教的,一共四人,內功都是不錯。方榮覺得奇怪,怎麽個個都要往這山上來?方榮這才望眼四處瞧了瞧,這才知這果然是個好地方,隻有這裏沒有樹,山下物什盡收眼底,連那高家莊也瞧得清清楚楚,但那些屍體還在那裏,而沒死的大概也跑了。方榮忙又走了回來。

宋惠喜道:“方哥哥,你怎麽又回來啦?”

方榮道:“有敵人來了。”

宋惠驚道:“什麽人?”

方榮道:“八旗教。”

宋惠怒道:“哼,來得正好。”

楊羽笑道:“有你方哥哥在,還用得著你出手麽?”

這時,那四人走了上來,一見了四女,一時也呆在了那裏,他們哪裏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也不管四女是什麽人,不約而同揮臂往四女抱來。

方榮怒哼一聲,撿了地上鎧甲往四人扔去。四人猝不及防,都被撞倒在地。四人忙爬了起來,盯著方榮瞧,因為他們想不到這裏遇上這麽厲害的角色,這一擲,使四人避之不開已然不易,竟還同時將四人撞倒在地,這要多高的內功?一時也不敢上前,隻像瞧怪物般瞧著方榮。

但他們隻瞧不攻,四女卻是挺劍揮鞭攻了上去。方榮不願她們受傷,忙及時攔在了四女麵前。四女都是聽他話的,雖對四人怒之極,但還是停了下來。

方榮道:“你們八旗教來了多少人?”

八旗教當先一人道:“你又是什麽人?你的功夫,我佩服。”

方榮笑道:“中原之人比我厲害之人比比皆是,你們八旗教也想在中原稱王稱霸,還是趁早回去吧。”

那人見方榮不肯說出自己名字,想起中原禮節,忙道:“在下八旗教正黃旗努哈克,我二弟多必隆,三弟索馬裏,四弟巴圖。”

方榮見他甚誠,道:“在下花天次。你們四個是探子麽?”

努哈克一驚,又道:“花公子也是麽?”

方榮笑道:“不錯,所以我們朋友是做不成了。”

宋惠道:“方…花哥哥,跟他們多說什麽?”

努哈克為難道:“原來如此,真希望我們能做朋友。花公子,這些是你的娘子麽?”

四女都羞得低下了頭,卻沒一個人反駁。方榮笑道:“在下沒那麽大福氣。不過她們都是我朋友,如果你們再如剛才一般,那休怪得做小弟的不客氣了。”

努哈克忙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都說江南風景好,人更美,果不其然。我們兄弟四個算大開眼界了。”

四女都不知方榮怎麽與這四人談這麽久,殊不知方榮一向沒幾個至誠的朋友,對自己好的也不過是一些長輩,同輩之中幾乎沒一個能成自己朋友,今見四人也與自己一般年齡,四人卻都透著真誠,目光一點也不假,之前雖對四女無禮,但自己對花語婕又如何呢?所以一下將四人當成朋友了。與他們聊得也甚歡。

宋惠挺劍而出,道:“你們清兵屢犯我大明山河,害得黎民百姓家破人亡,今我要殺了你們為他們報仇。”說完使上七十二路追魂劍,往努哈克攻去。

但四人都不弱,四人疾反刀而出齊往宋惠劍上砍去。宋惠隻覺虎口一疼,劍脫手而出落在地上。宋惠顧不得撿劍,又揮掌往努哈克擊去。

四人見了方榮如魅般閃了上來,忙都往後退,宋惠冷哼一聲,正要再追攻上去,方榮揮臂攔住了她道:“惠兒,你不是他們對手。”

宋惠隻得怒瞪四人一眼,回到三女旁邊。木佩道:“花少俠,你想怎麽樣?”

方榮道:“這地方太危險,你們還是走吧。”

楊羽忽然道:“你真的像別人所說,你投靠八旗教了麽?”

方榮忙道:“沒有。”

楊羽道:“既然如此,那你殺了他們。”

方榮氣道:“我做的事,不用你們來評價。你做了多少好事,你們還不是把我當成追殺之人?我為什麽還要討好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

楊羽哼一聲,忽然又流下淚來,再也不理方榮,往山下走去。

方榮見她生氣而去,忙追上前去,輕聲道:“楊姐姐,我不是那種人,你相信我,好不好?可是不一定非要殺了他們啊?”

楊羽轉過身去,道:“你是哪種人不關我的事。總之,你若做出違背良心之事,我絕不會再幫你。有機會,我定然會為民除害。”

方榮見她說得既痛苦又堅決,忙道:“不會的,不會的。”

楊羽回過身來,柔聲道:“那你讓開。”

方榮忙讓了開來。宋惠見楊羽走了,忙道:“我們走啦,方哥哥,希望這事過後,你要找楊姐姐。”說完追了上去。

這時四人走了上來,努哈克道:“花公子,我們還有要事在身,我們也先走了。”

方榮笑道:“你們要到哪裏去?我們去喝酒如何?不醉不歸。”

四人都是好酒之人,但想到今日要事在身,絕不能耽擱了,努哈克忙道:“花公子已知,我們上來是問路的,若不回去,怕誤了事。”

方榮笑道:“哥哥是八旗教之人,我是中原正派之人,那我們便是敵人,所以我們要麽拚個你死我活,要麽暫忘了這些事,做個朋友。我們如此投緣,何不忘了這些事,痛痛快快地醉一場呢?”

四人甚是為難,努哈克道:“花公子,既然如此,我們隻有得罪了。”說完與兄弟使了個眼色,四人齊揮刀攻了上來。四人刀法淩利,招招是攻,沒一招防守的,但正所謂最好的防守便是以攻為守。

方榮開始也不願傷他們,又要瞧他們招式,一下又被他們占了先機,隻得遊走於他們之間。方榮也瞧出他們便不要殺了自己,等他們招式使完,又要從頭使時,已知他們套路,道一聲:“得罪了。”伸手先點了索馬裏穴道,四人少了一人,破綻又多了一些,方榮又點了多必隆穴道,接著又點了努哈克與巴圖穴道。

方榮道:“希望這事過後我們還是朋友。”接著又點了他們啞穴,將他們搬到一草叢中,又折了樹枝下來蓋在他們身上。瞧著應該沒人發現得了他們了,拍拍手道:“四位哥哥,小弟先走了。放心,我也不會去向中原武林告密的。”說完往山下走去。

方榮想想最大的危害沒有了,也幾乎沒自己的事了,至於他們的拚殺自己也不放在心上,在他心中其實希望那些名門正派之人多受苦的,死活也全靠他們造化,不願在路上碰上武林人士,忙專揀沒路的地方走。走了不久,果然聽到路上有一大堆人走後,方榮忙藏下不動。

等他們走得遠了,方榮才從林中走出來,可以在路上走了。又走一會,又聽到前麵路上走來一批人,方榮隻得又藏了起來,這回方榮才瞧見這些人才是貽風他們。等他們走得遠了,方榮這才又往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一座城,已過午時三刻,方榮心道:“也不知他們打起來沒有。”也懶得理了,肚子餓得很,忙就近找了個客棧,叫了好多好菜吃起來。

吃到一半,忽地一陣馬蹄聲響起,在這客棧門前停下了。當先一人是個女子,蒙著麵紗,但掩不住她的明豔動人,一躍下馬,白衣飄飄,更是俊氣。

接著後麵衝進來一紈絝弟子,也是一般的俊俏,將劍一指,道:“裏麵的人聽著,這客棧我們全包下了,你們快快離去。你們的飯錢我全包了。”

有人罵道:“有何了不起,老子有錢,不用你請。”

那俊俏公子嘿嘿一笑,抓了旁邊一桌筷子一扔,隻聽得一聲慘叫,剛才那人手被筷子插在了桌子上。餘人大駭,忙都一個個退了出去。

方榮暗罵道:“怎麽如此霸道?”

這時女子與幾個保鏢走了進來,道:“哥,都說不要太張揚了,你又這樣,爹爹會怪罪的。”

俊俏公子忙笑道:“秀秀,為了你,這些算得了什麽?”見了方榮竟然一動不動,上前一拍方榮桌子罵道:“小子,還不滾?”

方榮忙口中哇哇一陣,手又比劃著,一下指著耳朵,一下指著嘴巴。俊俏公子罵道:“原來是個又聾又啞的廢人。”忙做個揮手的動作叫他走。

方榮忙又指了自己酒菜比劃哇哇一陣。那女子道:“哥,還不快將他趕出去,不然我怎麽吃得下飯嘛?”

方榮本來對她存的好感馬上沒有了,忙捧了一盆菜,那俊俏公子正好又一拍桌子。方榮嚇得手一拋,那盆菜正好不偏不正落到那女子身上。俊俏公子一陣驚慌,隨即大怒,拔劍往方榮刺來。

方榮早已嚇得蹲在了地上,那女子尖叫不止,罵道:“哥,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他,你們待著幹什麽?快幫我抓住他。”身後的保鏢忙來抓方榮。

那俊俏公子忙來幫她擦抹身上的髒物,邊道:“秀秀,你怎麽不讓開的?”

那女子氣道:“我讓不開嘛。”

俊俏公子惑道:“難道他其實是個高手?怪不得我刺他不死呢。”

其時方榮在桌子底下不住鑽來鑽去,那幾個保鏢竟然抓之不住。那女子喝道:“住手。回來。”那幾個保鏢這才走了回來。那女子又道:“你知道我是誰麽?我是兵部尚書崔呈秀崔大人的女兒崔秀秀。這是我哥崔尚秀。”

那俊俏公子正是崔尚秀,道:“秀秀,你又聾又啞,怎麽聽得到你說的話?”

崔秀秀道:“他裝瘋賣傻,難道你瞧不出來麽?我要他知道得罪我是什麽後果。”

方榮隻迷茫地瞧著她,心中卻打著算盤:“她既是崔呈秀那奸賊的女兒,我定要擒了她要挾崔呈秀。”忙又不住搖頭。

崔尚秀到櫃台一把抓起受驚的掌櫃道:“他真是又聾又啞麽?”

那掌櫃忙道:“不是不是,他還叫了許多菜名酒名呢。”

方榮笑道:“這才瞧出來?秀秀小姐,你真是崔呈秀的女兒?”

崔秀秀哼一聲道:“你那種伎倆想騙本姑娘,不錯,我是他的女兒。”

方榮笑道:“可是你不知道百姓都恨他麽?我也恨他。”

崔秀秀怒道:“大膽!來人,將這叛賊給我抓起來,就地正法。”

幾個保鏢又全部往方榮衝來。方榮步法一展,眾保鏢眼前一花,方榮卻已經在他們身後,一個個點了他們穴道。

崔尚秀一驚,這些保鏢都是不弱,被這般三下兩下點了穴,忙挺劍攻了上來。這崔尚秀得崔呈秀真傳,劍法卻是另有師承,劍如遊龍,人如飛鳳,劍氣一下將方榮整個罩住。

方榮避過幾劍,掌忽地變爪,手如遊蛇一般穿過劍抓在了崔尚秀手上。崔尚秀劍脫手而出,手背也起了五個爪痕,但這爪功似曾相識,忙道:“你與我爹什麽關係?”

方榮將他的劍一指,笑道:“崔呈秀這套功夫不過如此,誰說隻有他才會?要不要再試試我的劍法?”

崔秀秀嬌喝一聲,也拔劍往方榮攻來。方榮身一斜,劍尖忽往後擺。崔秀秀一下也定在了那裏。

崔尚秀又驚又怒,隻道自己心上人已然死去,大喝一聲疾往方榮抓來。方榮又將劍回擺,正想製住了二人,不想崔尚秀已拚了全力,方榮點在了他膻中穴後,崔尚秀往是衝了上來,劍縮之不及,刺入了崔尚秀體內。而崔尚秀也抓在了方榮肩上。方榮暗哼一聲,摸了肩上傷口,罵道:“是你自己找死,可不關我事。”

崔秀秀嚇得哭了起來,道:“哥,你怎麽了?哥,你怎麽了?”

方榮道:“叫什麽,他死了。現在隻有你一個了。”說完點了她啞穴,抱了她衝了出去。方榮想應該帶著她去高家莊找崔呈秀,於是將崔秀秀扔上馬,騎了馬往高家莊去。

還沒到時,已聽到殺喊聲、慘叫聲不絕。莊內莊外打成一片,方榮暗驚,忙將崔秀秀棄到一邊,又將她藏好,往莊內衝去。隻見朝廷之人、正派武林之人、八旗教之人、還有許多不知何門何派之人,更有三鬼等小鬼也在其中,但方榮知這三鬼隻是個替身而已,幾處打在了一塊。

方榮見貽風與崔呈秀打在了一塊,忙上前去幫貽風攻崔呈秀,崔呈秀本非方榮對手,更何況兩人攻他,崔呈秀也甚是狡猾,且戰且退,讓其他人幫他擋著二人。

方榮忽地聽到一聲尖叫,是楊羽的聲音,方榮暗驚,忙棄了崔呈秀往楊羽方向衝去。原來四人圍攻峨嵋雙姝二人,剛才楊羽為柳琳擋了一刀。

方榮閃身上前,從後一掌打在一人後背,那人噴一口鮮血,往前倒去。其餘三人大驚,轉而往方榮攻來。方榮又一掌擊在另一人身上,那人根本沒反抗之力,又倒在了地上。

這下峨嵋雙姝又占了上風,楊羽道:“你去幫其他人吧。”

方榮忙又去找崔呈秀,但貽風已然去其他人打在了一處,忙道:“掌門,那崔呈秀呢?”

貽風道:“他逃走了。不過他的手下也都是厲害角色,不容輕視。你是方榮麽?”方榮忙點點頭。貽風道:“你最好不要讓別人瞧出來。你去幫別人吧。”

方榮忙哪裏弱去幫哪裏,到得天黑,人漸漸少了,沒死沒傷之人見正派武林已占了上風,都趁夜色逃走。沒走之人也不久死在正派武林劍下。

這時眾人都向貽風走來。貽風歎口氣道:“我們死傷了多少人?”

黃真痛苦道:“我的麒兒…”

宋鬆一點,道:“掌門,我們來時一共七十三人,現在還剩下四十一人,三十二人殉難。同時四十一人中有十人重傷,十三人輕傷。現在我念死者名單…武當,虛靜、虛寂、虛滅…峨嵋,若冰、若雨…雪山,黃麒…”宋鬆念完時,眾人都是默默流下淚來,各門派均有死傷,甚至一個門派全都死了的。宋鬆忙又強笑道:“不過,朝廷之人、八旗教之人…他們死傷更多…而且,三鬼已然被我們誅滅了。”說著將判官、黑無常、白無常的屍體搬到眾人麵前。但眾人沒有高興的。

黃真忽道:“方榮我們怎麽一直沒看到?一定要讓他償命。”

貽風道:“隻怕我們都上當了。我們來誅三鬼也罷了,怎麽朝廷、八旗教、邪門歪道也通通來了?而且他們也說叫我們交出方榮,竟至打起來?我們不是中了別人之計麽?”

宋鬆道:“無論如何,我們誅了三鬼,我們也可以離開江西了。這三鬼也真是厲害,我們幾個人才能誅了他們。”

貽風道:“大家再辛苦一下。將這些死去之人都葬了吧。”

眾人不敢有違,忙都去搬屍體、挖坑。方榮正要偷偷離去,貽風道:“方榮,你知道這個中原由麽?”

方榮忙道:“弟子不知太師父說什麽?”

貽風歎口氣道:“算了。總之你還是不要讓他們知道你是誰吧。聽袁豐袁公子說,你曾經來對付官兵,之前那些官兵都是你炸死的麽?”

方榮忙道:“不是。”

貽風笑道:“這你也不敢承認?我們都應該謝謝你。”忽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方榮大驚,忙道:“太師父,你不要動。”忙輸了真氣過去。但他已知貽風五髒六腑、筋脈全斷了,已然太晚了,不禁流下淚來。

貽風笑道:“你哭什麽?人固有一死,貧道不敢說重於泰山,但不輕於鴻毛便死而無憾了。你去叫宋鬆過來。”

方榮忙叫道:“宋前輩,宋前輩…掌門他…”

宋鬆聽他叫得傷心,心下一突,知掌門出了事,忙跑了過來,眾人也都跑了過來。宋惠見了更是大哭起來。

貽風道:“宋師弟,貧道知你不願接掌武當,貧道也不為難你了,武當掌門之位便由虛木接掌吧。”宋鬆點點頭。貽風又道:“你們也不要再為難方榮了。”說完閉上了眼睛。

宋惠撲上前抱住貽風痛哭起來。眾人忙都默默去幹活去了。

方榮站在旁邊偷偷地流淚,楊羽忙輕輕道:“你還是快走吧。”方榮點點頭,又瞧了一眼貽風,往莊外走去。

出了莊,想起崔秀秀來,到了那裏,雖是過了幾個時辰,她還是一動不動,方榮點的穴可不是輕易能通的。方榮怒往上衝,想起崔呈秀,幾個耳光便往崔秀秀打去。

崔秀秀本來早已四肢麻木,又哭了好長一段時間,被他這段羞辱,一下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