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突遇故人,因生意有了轉機的跡象,更因今日與孫毓培相見時沒有出現她預想過的最壞局麵,蘇瑾心頭格外輕鬆,整治好晚飯,叫梁小青到鋪子裏搬了壇子好酒招待祁雲。

熱辣辣的酒液順著喉管滑進胃中,沒來由的刺得眼睛有些酸酸的,有**自眼底湧出,她強忍著這多少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失控情緒,伸手替祁雲添滿酒杯,含笑勸酒。

她不雖然她極力忍著,那因含了水氣而在燭光下格外明亮的眼睛卻還是讓人看出了端倪。祁雲傾了身子湊近她瞧了瞧,嘻嘻笑道,“想夫君想得眼圈都紅了……”

蘇瑾被她逗得“撲哧”一聲笑了,那點點淚意順著淚腺又縮了,舉箸勸祁雲用菜。燭光明亮,二人相對而坐,雖然不甚熟悉,蘇瑾卻覺得很自在。

大約祁雲比得她活得自在,她身上有叫她羨慕的罷,因而不必太束縛。

如果說早先她慶幸過生在歸寧府,那麽現在她倒是羨慕祁雲生在關外。地域造就民風,顯然遼東的民風讓她更為向往些。

不知不覺,兩人喝下一小壇一斤裝的梨花白,都已有了醉意。梁小青端了熱湯上來,含笑著勸道。

“,明兒再喝如何?先用飯如何?”

“好。”蘇瑾點頭,放了酒杯,關外的酒水勁頭大些,她頭暈暈的。

用過晚飯,梁小青和祁家的兩個丫頭將酒席撤去,蘇瑾和祁雲在當門坐著閑話,無外乎是自歸寧府一別之後,各自發生的那些事兒。按說,蘇瑾與祁雲隻是第二次相見,但向她說起的事來,並不覺得有多麽突兀,隱約中她大約明白是出於迫切的想要傾訴的心理罷。

與身邊的人說,怕他們擔憂,而與丁氏一封信要傳兩個月之久,這祁雲倒來的正好。

而反觀祁雲大約是心性開朗的緣故,兩人倒是極投緣,直直說了大半夜的話兒,才在幾個丫頭的勸說下,各自回房歇息。

祁雲被蘇瑾安置在正房的北間兒裏,她的兩個小丫頭早將被辱等鋪好,祁雲脫了衣衫上床,準備歇息,其中一個小丫頭叫絡兒的,咬了咬唇,上前悄聲道,“,奴婢聽二少爺說過,這位陸早先和孫家做過生意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嗯?”祁雲趕了一夜的路,身上困乏,方才借著酒意一番暢談,那酒意散去,眼皮澀了起來,聽小丫頭一問,下意識嗯了一聲,待聽清“孫家”二字,不由皺了眉,不悅道,“提孫家做?”

“,您小聲些……”絡兒急忙擺手,咬了咬嘴唇,伏下身子輕聲道,“老爺的脾氣您是的,隻說不喜歡,老爺必不會聽的,不如多打探打探這位孫的脾性,說不得合的意呢”

“若不合意呢?”祁雲躺好,眼睛裏已沒了睡意,眉間擰成一團,咕噥,“我爹也是,這回鐵了心了。”

“若不合意……”絡兒想了想低聲道,“若不合意,得說出哪裏不合意,才好說服老爺呀。”

“行了,我了。”祁雲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兩個小丫頭將床幔放下來,床內幽暗,祁雲微歎了口氣,半晌,翻身咕噥了一句,便沒了動靜。

兩個小丫頭立了半晌,直到裏麵平穩的呼吸聲響起,才輕手輕腳出了裏間兒,看對麵的燈火已熄,才在北間當門處展開被褥,另一個小丫頭問絡兒,“孫家有不好麽,怎的一點也不喜歡?”

絡兒笑了下,悄聲道,“是氣老爺呢。不聲不響地替她訂了親……”

“這麽說來不是不喜歡孫家的那位?”

“是,不過,好象也說不上喜歡。咱們二少爺說……說……”說著那小丫頭往蘇瑾的房間看了兩眼,聲音又壓低了些,幾乎貼在另一個丫頭耳邊,“二少爺不是說過孫少爺與那位丁是相識的,這位陸方才不也提到歸寧府做生意時,與孫家有合作地事兒,她必是也認得孫少爺,可卻一句話也沒問……”

“必是不好意思一見麵便問。”

“許是罷,說起來,這位陸與咱們也不過是兩麵之交。”

“明兒不若再勸問問罷……”

“也好……”

兩人聲音漸漸低了,隨著外麵的燭火一暗,蘇瑾自黑暗中睜開眼睛,兩人聲音雖輕,有些模糊的字句還是傳到她的耳朵裏。

將那些字句拚接起來,不由一笑,她是想說孫毓培也在此地的事兒,可卻不是祁雲為何而來,因而不好說,這等事幫不好,便成了幫倒忙。

暗歎一聲,沉沉睡去。

次日是農曆三月三,蘇瑾起身時,祁雲還在睡著。待做好早飯時,祁雲才起身,立在她的小院中左轉右轉,瞞目新奇。

三月春陽暄暖,明媚可人,天空碧藍如一汪藍色泉水,蘇瑾看她一身紅衣立在院中,為自已這小院平添了一份豔麗,笑著走,“祁昨兒睡得可好?”

“好著呢”祁雲微微仰起頭,眯起眼睛看向東邊剛升過屋頂的朝陽,突地看到空中有一隻美人畫風箏迎風起舞,笑起來,向蘇瑾道,“我們今兒去放風箏如何?”

蘇瑾順勢望去,碧藍天空下,一隻五彩風箏飛得愜意暢快,點頭,“好。說起來,忻州城也沒甚好玩地,隻有城外那塊草原倒是個不的去處。”

祁雲聽她應承,忙叫絡兒兩個出門去飛箏,蘇瑾將忙叫住二人,笑道,“二位人生地不熟地,有勞王大娘去一趟。”

“哎”梁小青在一旁聽見,忙進廚房去找那幫工,把了她兩錢銀子,又揚聲問,“,都買花樣的?”

“花樣?我要一隻雄英展翅地。”蘇瑾想了一下答道,轉頭看向祁雲,“祁要樣的?”

“嗯,美人地或者蝴蝶地都可行。”

王大娘領命去了。梁小青這邊趕忙去前院叫栓子套馬車。

兩人用過早飯,風箏和馬車都又備好,蘇瑾和祁雲換了利索的衣衫,相攜出了門兒。

不知怎的,院外的陽光似是比院內更明媚更耀眼更溫暖,蘇瑾為她心中一閃而過的想法笑了下。多少日子不曾出門兒,大約是心理因素在作祟。

這世上,求而不得的,永遠是最好的。若她能日日出門兒,怕不會有些感受了。

因是節日,忻州城外倒也熱鬧,其中不乏錦衣華服地商家家眷,蘇瑾和祁雲下了馬車,相伴往那邊略高的土坡上走去,春草嫩如酥,踏上去軟軟的,十分愜意。

登上土坡,遠遠望遠,突然有種天高地闊的感覺。草地之上,不斷有人策馬往深處跑去,漸漸地遠成一個黑點,然後漸漸地看不見了。

蘇瑾突然想起在忻州城外送行的那一幕。隨著馬匹漸去漸遠,仿佛自她心底抽走了某些。

“瑾兒,看?”祁雲笑著將風箏展開,已躍躍欲試。

蘇瑾回神將手中的風箏也展了開來,學著旁人的樣子一點點將風箏迎風帶起來,看著它慢慢升上天空,如真的雄鷹一般在空中翱翔。

蘇瑾握著線軸不由的笑了,追著祁雲的大紅身影跑了。突地眼角閃過一個背影,他靜靜立在離幾人二三十步開外,青衫,消瘦,個頭不高,與周邊的歡樂熱鬧的氣氛分外不搭。

蘇瑾不由停下腳步,正眼看,正巧那人轉過身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目光徑直向這邊看來。雖然遠些,但蘇瑾認出他來了,那次和陸仲晗在街上看到的,一閃而沒入茶樓的身影,是他,一個早就被她忘到腦後的人,盛淩風。

隻所以對這人印象深刻,是源於她對敵人的敏感。對,是敵人。生意場上一旦有了真正的死對頭,任何事都必須萬分。

而這人,對她一開始就充滿敵意。

她一停下,那高飛的風箏,緩緩下落,好巧不巧正落在盛淩風身側不遠處。他往這邊看了幾眼,走過,將草叢中的風箏拾起,向這邊走來。

“好巧,陸”聲音淡然,並不吃驚的樣子。這讓蘇瑾微微皺了眉頭,莫不是早就在此地麽?而眼前這人,快一年不見,他的目光依舊陰冷如常,見蘇瑾不,他將手中的風箏拿在眼前看了看,唇角噙起一抹不明笑意,“雄鷹展翅……配陸正合適……”

梁小青在那邊看見,忙扔上線軸,小跑,邊喊,“……”

蘇瑾將風箏接,淡淡地道,“盛謬讚。”

盛淩風輕挑眉頭,看向遠方,聲音很輕,“當初接手產業中,有位胡老爺,你可他現今如何了?”

“不,亦不想。”蘇瑾掃了他一眼,轉身向梁小青那邊走去。

“,他是……”梁小青跑到蘇瑾跟前,再看那人已轉身大步走了。

蘇瑾正要,見祁雲走來,便打住話頭,“沒。繼續玩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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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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