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陳二人的到來,讓蘇瑾也甚是高興,極力多留在他們在杭州住些日子。這二人聽聞林延壽隨嶽家在杭州小住,自然也不肯早早地走,都道等他高中歸來,賀他一場方才能走。

陸仲晗銷假順利,回來初時往總督府衙門忙了幾日,隨後便隻等聽消息了。

雨後天晴,倒陪著趙陳二人在杭州周邊遊玩了幾日。

日子過得也快,一轉眼十幾天過去。

秋試已結束,蘇瑾整日掛心另一件事兒,一大早就使人往朱府打探。朱家二房的一位二表兄,讀書也甚是用功,上一屆是沒中的,今年亦參加了鄉試。

希望他能中。

孫輩裏頭沒出類拔萃的,一直是老太爺的頭憾事。

半午時分,往朱府探信的人帶回來消息,“回少奶奶,二舅太太家的表少爺,也中了。不過名次低了些。”

低低的中舉,也算是中了。

蘇瑾極高興,忙叫常氏,“快將備的禮取來,咱們這就去賀一賀。”

今兒陸伸晗也知有這一宗事兒,並沒出去,一時將他叫了來,二人帶著禮,就往朱府去。他們到時,朱府大門前已是滿地紅紅喜氣洋洋地鞭炮屑。

才剛下了馬車,蘇士貞也就到了,蘇瑾忙上前笑,“爹爹的信兒也怪靈通呢。”

一言未完,已見曹掌櫃帶了人,滿臉喜氣兒地下了車,見蘇士貞拱手笑嗬嗬·“蘇老爺恭喜,恭喜。”

蘇士貞忙還禮,亦笑容滿麵,“同喜,同喜。”

蘇瑾就在一旁悶笑,今兒這倒真是算同喜了。

與眾人一道進了前廳,朱老太爺早換一身嶄新地衣裳端坐在正堂,原本總是十分嚴肅的臉兒上,總算有些了點點笑意。

雖然他麵對賓朋的恭賀·總要冷冷地來一句,有什麽好賀的?不過占了尾巴!

但可以看得出他仍然極開心。

自朱府出來,已是半下午,雨後的秋陽,又明媚起來,半斜的秋陽爽落又不乏輕柔,讓蘇瑾的心情格外好。

二人一時興起,沒乘車,款步慢行,沿街邊·穿小巷,就那麽緩緩地走到西邊晚霞火燒。

又是科舉年,又是桂榜高掛時,滿杭州城裏,整日有聽不完的炮竹聲,街上亦有一種節日裏才有的熱鬮,皆是哪家孩子得了功名,沾親帶故的結伴前去恭賀地。

這時候,蘇瑾自然也希望常家的小院裏,也適時響起炮竹聲·那說明林延壽也中了。

不過,歸寧府離杭州少說也要十五六日路程,消息再快·總也要等。

因想常夫人和林寡婦等人心焦,蘇瑾這日家裏沒事,叫陸仲晗自陪著趙陳二人出去遊玩,她便去了常家。

才到常家門口,就聽見潘家人住著小院裏,隱隱有爭吵聲,聽聲音,卻不象和自家人吵。

疑惑下了馬車·往院中去·聽聲音似是從掌珠那院兒傳來的。也不顧去見常夫人,急急進了掌珠院的後花園。

一進園子果見兩架高梯豎在東牆·林寡婦極憤怒大嗓門兒傳來,“……死老婆子·老娘不理你,你反倒來撩老娘,咒我家壽兒,今兒老娘要和你沒完。”

“喲,你家兒子沒中,你還怪老娘!”隔牆傳來汪婆陳氏的挑著嗓子的興災樂禍聲。

蘇瑾氣笑了,這汪家人還真是眼皮子淺,秋試才剛過去七八日,這就急不可耐了。

掌珠氣得立在牆著也跟著婆婆罵汪老陳氏,“死老東西,不看看你家兒子什麽樣兒,還敢惹我們,你等著,我叫人來,給你們一頓好打!”

說著就滑下梯子,氣鼓鼓地要去找人,蘇瑾趕忙攔著她,又叫林寡婦,“林大娘,下來罷。林大哥是什麽樣的人,旁人不清楚,咱們還不清楚?”

“…···這人呐,可不是人家咒一咒就能壞事地。自己個兒用功,自已個兒身正,旁人說破嘴又有什麽用?不象有些人,整日隻會吃酒賭錢逛窯子,這樣的人就是天天燒香,在菩薩跟前兒磕破頭,菩薩也是不瞧一眼的。快莫理那些人了!”

林寡婦聽這話頗合心,指著汪婆陳氏哼笑,“這話兒倒是,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功夫用得深,鐵杵磨作繡花針。我家壽兒見天用功苦讀,我不信他不中。你家那死兒子,天天灌黃湯,我不信就他那樣也能得進士!等老娘明年開春再來瞧你家的笑話!”

說著氣鼓鼓地下了梯子,猶氣憤擔心不已,又往門口瞧,“我家壽兒怎的還沒信兒來呢。”

蘇瑾一邊笑安慰掌珠,又叫她,“林大娘放寬心,這人世間的道理就是:有誌者事竟成。用功地人,自然會成事地,你莫擔心了。走,我們去常嬸嬸裏說話兒吃酒,解解悶兒。”

林寡婦擔憂得很,生怕又和上一屆,還是沒中。借著吃酒,又吃得大醉,嘴裏猶嘟嘟噥噥地說什麽,若不中,等來家看老娘叫你吃一頓好打之類的話,叫丫頭們扶了睡去。

蘇瑾失笑了一場,看看常夫人和掌珠,寬慰她們,“莫擔心,林大哥的才學也算好的。山東雖一屆的名額少,但參考的人也少。這一算,比著杭州這邊,能中的比例還大些呢。”

寬慰了一回,見常夫人和掌珠仍是不甚開懷,就忙拿別的話問掌珠,“那家人不是早吵嚷著要走,怎的還不走?”

“哼!”掌珠重重一哼,氣鼓鼓的說道,“那家的兒子因吃酒又遇上個什麽有錢人家,說是那人有什麽遠親,正在京裏做官,真正是個實權地人物。若要中進士,隻他一句話兒就成。這不,他們又不走了,專討好那人,那家的兒子整日出去陪人吃酒玩樂呢。”

蘇瑾笑了,“這話他們也信?不知是什麽樣的大官,敢誇這樣的海口,一句話就能叫人高中進士。難道不知兩個詞兒,一個叫作‘舞弊,,一個叫‘騙子,麽?”

掌珠登時來了精神,“這麽說,那人是騙子嘍?”

蘇瑾搖頭,“騙不騙的,我不知道。反正這種歪門邪道,若是好走,天底下那麽多有錢的人家,怎沒見旁人拿錢去買?就他汪家有銀子麽?”

“對對對,正是這樣!”掌珠被汪婆陳氏氣狠了,這會子自然巴不得他家遇著就是騙子,被騙個精光,才解氣。

在常家坐了半晌,和常夫人說笑一陣子,蘇瑾回家,和陸仲晗說起這邊的事兒來,陸仲晗連連搖頭,人到這份兒上,卻是讓人不知說什麽才好。

期盼中又過了七八日,陸府的院門兒被人拍得“砰砰”山響,小廝一開了門,就見衝進一人來,興奮地向他道,“告訴你們家少奶奶,我家姑爺中了!還是高高的中了呢,第二名,第二名!”

陸府守門地小廝被他這癲狂模樣嚇了一跳,忙笑道,“高興糊塗了。你家姑爺是哪個?”

“林姑爺,常家的林姑爺!”來人笑匆匆地補了一句,跳上馬車就走,“我還要去蘇老爺那裏報信兒呢。”

陸府地人這才明白,原是他家,因陸仲晗和趙陳二人在前院的書房裏說話兒,一人跑內院去回,一人就到書房去說。

趙陳二人一聽此事,喜得忙站起來,問他,“常家那姑爺可回來了小廝一怔,搖頭笑,“報信的人歡喜糊塗了。沒來及說就跑了。”

“管他來沒來家,先去賀一賀!”趙君正拉了二人就往外走。

蘇瑾得了信兒,也忙忙的自內室出來,正好和三人在前院會合,幾人見麵笑了一場,二話不說,上了馬車往常家去。

“這下林大娘的腰杆兒挺得可就更直了。”路上,蘇瑾想到那日林寡婦和汪婆陳氏的爭吵,忍不住感歎地笑。

陸仲晗也為林延壽高興。和坐在外頭的趙陳二人不時說著林延壽在歸寧府如何如何的往事。

一時到了常家所在的米巷,遠遠就聽見劈裏啪啦的炮竹聲,一股股吉慶地青煙在常家門口騰空而起,原本安靜的巷子裏,圍了不少人,那常家的下人正在與圍觀地人散喜錢兒。

得了錢地,散錢兒地,無不喜笑顏開。

蘇瑾幾人到了門前,老侯管家趕忙上前迎著,聽說有林延壽原先在歸寧府地同窗來賀,更是殷勤地往裏讓,邊向裏頭喊,“快叫姑爺來,叫姑爺出來,他地同窗到了。”

話音沒落,一身淡藍新衫的林延壽匆匆跑來,看見趙君正和陳尚英驚喜連連,“原來趙兄和陳兄也在,何時來了杭州,快,快請進來!”

一言未完,一聲極尖利地哭嚎驀地響起。如瀕死之人自喉嚨裏發出的,悲悲切切,緩不過來氣來。在喜慶的氣氛裏,顯得格外怪異突兀。

嚇得眾人一大跳,齊往西院看,裏頭靜了片刻,隻聽見一個悲切地年老婦人大聲喊,“你還老娘的銀子來,你個不成器的瓜兒子……”

“…···你個不成器的瓜兒子,你還老娘的銀子來······”反反複複總是這一句。

蘇瑾和常家地人麵麵相覷,這是又怎麽了?

那原本圍在常家門口恭賀地近鄰,聽得那邊兒動靜熱鬧瞧,一哄地圍了過去,有幾個還把臉貼到人家門板上往裏瞧。

完結進入倒計時,還有兩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