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看著含淚的雙眼,心知事情大不妙了,忙將她迎到東廂房,請她坐下,問,“秦小姐怎麽了?你怎的找到我這裏來?”

張嫣然哭道,“秦小姐不見了。”

蘇瑾一愣,“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張嫣然又哭道,“自七月七之後,秦小姐心情不好,便隔三差五地住到我家去,說是要散散心。因我倆一向要好,秦老爺也沒攔她,誰知道今天早上起身後,我去房裏找她,她卻不見了問了她地丫頭和我家人,都說不知她去了哪裏。”

蘇瑾“噝”的吸了口涼氣,忙將帕子遞過去,“你先莫哭,你想想她住到你家之後可有異常?昨兒夜裏當真沒聽到一點動靜麽?”

張嫣然拿帕子擦眼淚,搖頭,“沒動靜。昨兒我們兩個見天色好,月色也好,還在花園中擺了小幾,彈琴吟詩,吃了幾杯酒便睡去了。哪知早上不見了她,我不敢聲張,已私下找了一整天了,現下我爹娘和秦老爺都不知呢。”

蘇瑾心頭一沉,又問,“她的衣裳首飾可都不見了?”

張嫣然點頭道,“是不見了。還有前幾日她說天涼了,要添衣裳,自家中帶到我家的一大堆兒衣裳均不見了。我想,我想,她莫不是和誰私奔了……”

張嫣然能說這話來,蘇瑾已猜出這大約是秦小姐不見最合理的理由了。隻是那姓陸的已拒了她,以當日情形看,並不象會做出這等事體的人,秦小姐和誰奔去?問道,“為何不是她自己不耐煩想四處走走?”

張嫣然抹淚道,“早先她來找你,說想見那位陸公子的時候,便說過,若他對自己有意,哪怕是與他私奔了去,一輩子不要名分,也是甘願地。後來蘇小姐不肯幫忙,卻叫她自旁處無意中得了陸公子的消息,便跑去找他,後來,秦小姐回到家便隻是哭……我便叫她住到我家裏去了。”

蘇瑾默了下,這秦小姐還真是,莫不是看戲看多了?便又問,“秦小姐哭著回去,定然是姓陸說了讓她傷心的話。她沒有對象,和誰私奔去?”

張嫣然眼淚又出來了,伏在桌上哭道,“因她心情不好,我特意拉她出去逛了幾回,在外麵又遇到幾個書生,有過些攀談,後來又相約去遊逛過幾回。隻記得其中有一個姓宋地對秦小姐甚是殷勤,可我卻不曉得他是哪裏的書生,名字叫什麽也不曉得也不知是不是他叫姓宋的拐了去。”

蘇瑾聞聽此言,歎息一聲,半晌道,“張小姐,此事重大,你還是速速回家,叫你爹娘出麵說與秦老爺知道,報官去吧。你自己找要找到何時?”

張嫣然找了大半天,將學裏女同學問遍了,也沒找到秦荇芷半個影子,早已絕望,聞聽此言又悔又怕,不由又哭了起來。

蘇瑾對此即沒可幫上的忙,也沒甚麽法子,隻有任她哭,等她哭夠了,打了水來叫她洗臉,送她出家門時,又囑咐道,“歸寧府這般大,她隨便躲到哪裏你也是找不到地。速速回家叫爹娘出麵去和秦老爺說,合該報官才是。”

張嫣然哭著應了。

蘇瑾關了院門,心中慶幸自己不曾在秦荇芷的事上起過半點推波助瀾的作用,又歎秦荇芷糊塗。私奔這事兒,莫說現在這個時空,便是前世她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民風尚且淳樸,自由戀愛的甚少,誰家閨女無媒而與男人私奔,仍然要招至一輩子的閑話。而自張嫣然說的訊息來看,她十有八九是真的和人私奔了去。微微搖頭進了東廂房。

梁小青得了空,跑來問張嫣然為何而來,蘇瑾抬手給她了一個暴粒,“鋪子裏這樣忙,還不快去幫著梁直,偏喜歡聽閑話”

梁小青不滿地皺皺眉頭,跑去鋪子裏忙活。

因中秋將至蘇家雜貨鋪子的生意和鞋鋪子的生意都非常好。初九一大早,梁富貴一早便和蘇士貞一道去打貨。象早先不敢進的肉脯、蜜餞,中秋時令鮮果之類,趁著節日也都置把了些。

蘇瑾最早在蘇士貞第一次外出買了些杏子回來時,曾動過賣鮮果的念頭,無奈杏子並不好存放,且那時她才剛剛到這裏,不想表現太過。秋冬時節的果子能多放一放,並不怕壞,便與蘇士貞說了這遭生意。反正置鮮果並不多許多本錢,蘇士貞也依她。

隻是賣鮮果甚是費勁兒,街坊來了挑挑撿撿地,將好好的果子扒得表皮油軟起來,破了賣相。趕走梁小青,她想到前世超市裏賣的網兜橙子,覺得這個辦法好,不用客人自挑,自家賣著也方便。

轉身進了鋪子,找了一捆細麻繩來,坐到西廂房牆蔭下,一邊回憶前世網兜的形狀,一邊手上忙碌個不停。

“瑾兒,這是做什麽?”蘇士貞和梁富貴打貨回來,剛將驢車趕到院中,便見她正拿麻繩結著魚網一樣的東西,十分好奇的問道。

蘇瑾將已經結好一個網兜拎到蘇士貞麵前兒,“因家裏賣鮮果,又要臨時稱重,她們又要挑撿,我便想著咱們將果子挑了稱好,裝到這裏麵來,按兜賣價,買賣兩方便唄。”

梁富貴一邊卸貨,一邊笑,“還是小姐心思活泛,我看成”

蘇瑾拿著網兜,從梁富貴販來的簍子裏挑了些又圓又大的梨棗,這梨棗乃是歸寧府的特產,個大如小梨子,形狀也象,皮薄肉厚,甜脆可口。將梨棗裝到網兜裏,並配了些綠葉子進去,裝得八分滿,這才拎著舉到蘇士貞麵前,“旁人家賣鮮果,皆是稱好了後,直接倒進菜籃子裏的,那菜籃子裏什麽沒有?肉蛋青菜還有鮮魚,幾樣東西摻雜放在一起,味道躥了不說,瞧著也不好看。咱們將果子稱好斤數直接放進網兜裏,按兜賣。誰看中了這果子,把了錢拎著便走,豈不方便?”

蘇士貞含笑搖頭,“好,你自己搗鼓便是。”說著和梁富貴一道,將貨物都卸了車。

蘇瑾自己打了幾個網兜,終嫌一人做這個太慢,便將梁小青叫回來,與她一道兒結這個網兜。反正梁富貴回來了,鋪子裏的人手也夠。

兩人正打著網兜,突然院門又響,梁小青匆匆跑去開門兒。隻聽門口一個小夥計道,“我家老爺使我來和蘇老爺說,現下正是秋麻下來的季節,貨物便宜,蘇老爺若想定織,早早拿個主意,我家老爺好替他備貨。”

梁小青應了聲,隨即關了院門來和蘇瑾說,並到正房裏和蘇士貞說道。

蘇瑾一時倒把織黃麻布的原料忘到腦後去了,經這小夥計一提醒,也覺這是大事兒。將編到一半的網兜扔下,到正房去找蘇士貞。

蘇士貞見她來,笑起來,“正好你來了。來說說這黃麻布我們要定織多少?”

蘇瑾想了想道,“趁著秋麻便宜,咱們盡量多備些吧。但也不能太過貪了,按咱們家一冬天的售鞋量備吧。”這黃麻布是選細麻加棉或加品象不好的絲混織而成的,這個季節正是棉花和黃麻都豐足的時候,價錢是會便宜一些。

蘇士貞想了想道,“咱們這些日子鋪子裏的出息也有不少,但花費也不少。總還有三百來兩的銀子。可著這個數叫邱老爺織吧。”

頓了頓又道,“秋上糧食也下來了,陳達慶過了八月必有利錢,再叫那討債地人去討一回。”

“好”蘇瑾笑著點頭。

說完這個蘇瑾正要出門兒,卻被蘇士貞叫住,“你且等等”

蘇瑾一愣,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疑惑的看著蘇士貞。卻見他咳了兩聲,並不說話。象是有什麽話不好說一般。不由奇道,“爹爹想說什麽?”

蘇士貞看眼中含笑,落落大方的模樣,心頭感歎女兒叫自己省心。沉默了一會兒道,“早上出去打貨,聽得街上的人說,你們學裏有一位秦小姐跟人奔了,你可知道?”

蘇瑾一愣,事情傳得這樣快?回身坐下來,大方承認,“昨兒張小姐來問女兒見沒見過她,說了兩句。並不知一定是奔了的。現下已經查明有定論了?”

蘇士貞搖頭,“倒沒查明,皆是坊間傳的。隻是你日後不可與她們再往來,可知道?”

蘇瑾點頭,“爹爹放心罷,我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麽?”

蘇士貞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汪家娶親的日子也已定了,在八月十六。爹爹原本不想與你說,隻是你見天在鋪子裏轉悠,難免也會聽到風聲……你且莫傷心,爹爹自當給你尋一門好親事。等過了節,爹爹便叫常媽媽留意著。”

這可叫蘇瑾大吃一驚,嫁人的事她從沒想過,蘇士貞這話……連忙搖頭叫道,“爹爹不可汪家成親與我有何幹係?為何他要娶親,我必得嫁人?我才不要”

因怕態度太過激烈,反而起了反作用,又緩了語氣道,“嗯……反正是現在不要”

蘇士貞一是因秦小姐的事,突地想到“女大不能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地老俗話,二來也怕她聽到汪家老三成親,心中有想法。但現在為她說親也有顧慮,畢竟剛剛退親不久,怕她心傷未愈。回來的路上盤算了一路,決定還是與女兒說說。

見蘇瑾反對,私下認為自己後一種猜想是對地。便溫言道,“好,就依瑾兒,現下這事先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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