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聽到棠邑的五老爺,才突地想起早先蘇士嘉來,說過年要回鄉修族譜地話,莫不是為這個而來?

與此同時,蘇士貞也嘀咕了一句,“是怕我忘了回鄉地事,特特來提醒地?”

常貴遠起身笑道,“不管為何而來,天寒地凍地,快將人迎進來罷”

蘇士貞笑著點頭,“貴遠老弟稍坐。今日趁機擺桌宴,你也在我這裏好生吃一回酒”

常貴遠點頭。

蘇瑾跟著蘇士貞出了正房,此時梁小青已將人自鋪子裏帶到院中。來人麵目微黑,身材矮胖,穿著一件簇新翠藍緞麵夾棉長袍,將他的身子包得圓滾滾地。

看見蘇士貞哈哈笑著迎上來,“四哥,沒想到我會來罷”

來人乃是蘇士貞三叔家地長子,在堂中排行老五,名叫蘇士德。蘇士貞也忙上前,“是,這麽冷的天兒,你來了?”

蘇士德嗬嗬笑道,“還不是為修族譜而來。三叔公在家擔心你生意忙,將這事忘了。我便特特來知會你一聲。”

蘇士貞不見他的行李與馬車,便詢問他是如何來地。蘇士德道,“有個棠邑地小商戶來歸寧府走親,我與他同路。”

等二人閑話完畢,蘇瑾才上前見禮。蘇士德的父親這幾年做小生意是發了些小財,家境境況略好些,自懷中掏出來一枚玲瓏剔透地玉佩來,笑吟吟地遞,“瑾兒這個把你玩。”

蘇瑾忙接,笑著道謝。

今日天色有些陰沉,外麵冷風嗖嗖地,蘇士貞忙將人往屋內讓。蘇瑾握著手中的玉佩,去找廚房找常氏商量備午飯地事兒。

常氏聽聞這蘇士德的來意,看看外麵的天色,皺了眉頭,“今年節氣趕得晚,過年地時候正是寒冬四九天,和老爺要回鄉,可要受不少罪咧。”

蘇瑾對此也無可奈何,便笑道,“也正好去祭拜祭拜我娘。反正看樣子這一趟是少不了地。”

常氏點點頭,兩人商定仍舊去外麵置些大菜,將那些下酒的鹵味一樣都置些來。蘇瑾取了兩隻紅泥小爐,將裏麵填了炭火,一隻把那些人溫茶,一隻把他們溫酒。

整治好拎到正房時,正聽見蘇士德在問,“……四哥,聽大哥說你家地生意甚好,屋內如此擺設?”

蘇瑾在外麵不滿地皺了皺眉頭,挑簾進去,將茶水安置妥當,跑到鋪子裏整下酒的幹果。

再看門外大街上仍是不斷地有儒生模樣的人往北邊而去。蘇瑾也是前兩日才知,這個講學,竟然是複興朱子理學,反王陽明心學,還打出“重整綱常”地旗號。

不由微微搖了搖頭,學子們真是吃飽飯無事可做了

將午飯備好,蘇瑾實不想在那蘇士德跟前轉悠,便帶著梁小青去了坊子。

坊子裏已將第一批供孫記的鞋子做了出來,張荀正在清點數目,見她來了,笑道,“,午飯後便去孫記送貨,您要不要去瞧瞧?”

自那日從盛府,蘇瑾便再沒出去過。孫毓培也再沒來過,倒是張茂全來過兩次,皆是叫她品嚐小食地。本來她是不欲去地,這鞋子並非結現銀,而是寄售,張荀隻消送清點數目便好。但又覺的貨物進了孫記,不親眼看一看,若叫孫記的人給胡亂塞到犄角旮旯處,可是大大的不利。

想了想便點頭,“好。你去時到家中叫我一聲。嗯,供貨地單子拿來我瞧瞧,上麵可注寫有發賣給孫記的價錢?”

“有呢”張荀應了一聲,忙自一旁的桌上將那一疊紙張遞來。蘇瑾掃了兩眼,發售給孫記的價錢皆是在本錢上加成一分利錢。至於孫記賣多少?她想了想,叫張荀,“拿筆墨到西廂房,我與他們寫明發售地價錢”

張荀一愣,“,這等事不是孫記說了算麽?”

蘇瑾點頭,“是他們說了算。我與他們寫明建議地發賣價錢。若他們認為太高或太低,叫他們再做調整。這發賣價錢也關係著咱們的貨物好不好賣。將事情做得完善一些,對咱們有利呢”

梁小青在一旁催他道,“叫你去,你去便去,羅嗦?”

張荀很不服氣地瞪了她一眼,轉身進去了正房。

蘇瑾好笑的看她一眼,“我聽坊子裏的大娘說,你最近極愛欺負張荀,是不是?”

梁小青嗬嗬一笑,“我才沒有呢”

“沒有才怪”蘇瑾瞪她一眼,進了西廂倉房。這間倉房,因她家的資金緊湊,一直處於半空狀態,又加最近一直在加緊做往孫記發賣的鞋子,因而比平時更空。

不多會兒張荀拿了筆墨進來。蘇瑾在那供貨單上添了一欄,按每雙加利兩成,為孫記寫了建議售貨價錢。

寫完之後,回到家中胡亂用了些午飯,和蘇士貞說了一聲,仍舊帶著梁小青,坐上張荀的馬車,往孫記而去。

此時的孫記已是張燈結彩甚為熱鬧,遠遠便見數條大紅地綢幅自二樓垂落下來,而那門前的地坪上,也是人頭攢動,甚為熱鬧。

梁小青自馬車中探出頭來,看了兩眼,回頭笑道,“,我也去試試,瞧瞧他們給不給我吃”

張荀撇了她一眼,嗤笑道,“見天跟著吃零嘴兒還不夠麽?瞧瞧那些都是甚麽樣的人,也值得去擠?”

梁小青氣惱喊道,“不要你管,我偏要去擠”

蘇瑾想了想,道,“好,你去試試。”趁機也叫梁小青去試試孫記對前來試吃的人態度如何。

梁小青歡快地下了馬車,往那人群之中擠去。

張荀趕著馬車到孫記倉房院門前停了下來,恰巧張茂全自院中出來。瞧見他連忙上前道,“張管事,可是送貨地?”

張荀笑著拱手,“是。我家還想瞧瞧貴號給排地貨架在何處,不知可方便?”

張茂全一愣,“蘇也來了?”

蘇瑾自馬車中探出來頭來,笑道,“是,張叔。你們這兩日忙罷?不曉得現下可能進到鋪子裏瞧瞧?”

“好好”張茂全笑嗬嗬地往院中讓,“少爺今兒早上還說,那十七八味小食已最後定了方子,想叫蘇最後再品品。”

蘇瑾笑著點頭。張荀將馬車趕到鋪子後麵的通道之上,張茂全這邊忙使了人去請孫毓培。

不多時孫毓培匆匆趕來,瞧見蘇瑾似是不自在地輕咳兩聲,方近前,“怎地勞動蘇親自送鞋來?”

蘇瑾回身望著孫記一溜五六大間開門,上下兩層地鋪子,笑道,“這麽大鋪子,自是想替自家的鞋子挑選個好位置。不知孫能否為蘇瑾開開後門兒?”

孫毓培挑眉,“蘇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鞋子送到孫記,放在何處發賣,自是孫記說了算”

蘇瑾不由在心中嗤了一下。雖然他說的對,但前世超市裏,廠商為了爭一個堆頭營銷,拚破了頭,難道是吃飽了飯沒事做麽?

臉上卻笑著解釋道,“孫隻當蘇瑾小門小戶地,沒做過大生意,故而緊張罷。”

間,張茂全找來孫二掌櫃,將鋪子後門打開,並叫幾個小夥計搭手,將貨物抬到鋪子裏去。蘇瑾又歉意地笑了笑,“我也曉得此舉為孫記添了不少麻煩。隻此一回,下不為例”

孫毓培哼了一聲,舉步跟在搬貨地小夥計身後進了鋪子。蘇瑾在他背後咬了咬牙,這人真是十分愛別扭

現下的孫記中所售的與女性相關最密切地貨物便是各式各樣的妝奩,設在二樓地最靠窗地位置,自然光線充足,倒是個好地方。但並不能在第一招人眼球。蘇瑾看了好一會兒,心下認定,就正常售貨而言,放在此處最有利她家鞋的銷售。

便毫不客氣地指著最靠窗的兩壁貨架道,“就放這裏,孫可否給行個方便?”

孫毓培挑眉看了看那兩個貨架,“蘇一隻明水填金刻絲的妝奩售價幾何?”

蘇瑾嗬嗬笑了兩聲,“自是比我家的鞋子貴。不過這些是好,又是孫記長年發賣之物,稍稍放偏一點點,應該不影響發賣罷?”

孫毓培偏頭看了她一眼,窗外地光線,投在那明媚地笑顏中,仿佛讓晦暗地冬天,霎時明朗起來,轉向張茂全微微點頭。

張茂全立刻招手叫那幾個小夥計近前來,將兩麵貨架上地妝奩盡數撤下。蘇瑾忙向孫毓培道謝。又轉向在一旁清點數目地孫二掌櫃和張荀,笑道,“張荀,待會孫二掌櫃將貨物清點好,往架上擺放鞋子時,記得不論男女鞋子都隻放最小碼地。”

孫毓培一愣,“有何講究麽?”

蘇瑾轉頭解釋,“小碼的鞋子看起來好看精致呀。”

孫毓培微微搖頭,大約是對她這種精益求精的架式不甚理解罷

說完貨架地事兒,蘇瑾在二樓轉了轉,伸到看樓下中廳時,心中微動,偏頭笑道,“孫,蘇瑾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孫毓培往前踏了幾步,往下掃了一眼,“?”

一股沉香氣息飄入鼻孔,蘇瑾回頭一看,他高大的身影隻離一步遠,周身立刻感受到那身高懸殊帶來的壓迫感,忙往一旁移了幾步,一邊道,“我想做一隻超大的鞋子,繡上蘇記的徽記,放在廳中”

孫毓培將她的動作看眼中,微長的雙眸中閃過一絲惱意,丟下兩個字,“不準”

便“蹬蹬蹬”地順著樓梯下樓而去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