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自家做的?”夏瑞熙摸摸那桌子,“是誰設計的?心思真靈巧。”本來並不是什麽稀罕物,她也能畫出來,讓人做了,隻是她和原身本就差別夠大了,再不敢露出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既然有人做了,她樂得撿現成的。

宣五指著歐四少道:“能人就在此處呢。”又笑:“四哥,你這套烤桌,當真是人見人愛。你不如讓人外邊開個鋪子專賣這個,再做精致些,賺幾個零花錢也不錯。”

夏瑞熙聽了是歐四少設計的,有些意興闌珊,又有些提心吊膽,莫非此人也是穿越來的?那她可得小心了。

歐四少淡淡一笑,“什麽能人,這不過是在一個朋友處耍,剛好看見了圖紙,他見我喜歡便送與我的。我怎麽好意思拿人家的東西去賺錢?”

夏瑞熙極想知道歐四少那朋友是何人,是不是和她一樣的穿越人士啊?可得打聽清楚了,以後防著點,別被人識破了都不知道。她想問歐四少,又覺得有些冒失,想不問,又實在不甘心放棄這機會。

宣五把她的臉色看在眼裏,笑問歐四少:“倒是第一次聽你說。不過四哥的朋友中有名有才的能人卻是極多的,不知是誰家的公子?改日也給我們引見一下如何?”

歐四少笑笑,垂著眼皮,翻翻手中烤著的鹿脯:“說了你也不認識。市井中的一個普通朋友而已,不是什麽有名有才的能人。”

宣六說:“不是說市井中人多市儈,錙銖必較麽?你這個朋友怎的如此大方?他怎麽就沒問你要錢?要不,你給他些錢,你自己找人出麵去開這個鋪子呀?”

夏瑞熙暗想,這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極瞧不起市井中人,總帶了有色眼鏡去看人家。蔫知宣六說的這話,才真正是市儈無比的,就不知道歐四少到底和他們是不是一樣地瞧不起市井中人了。

歐四少道:“他是市井中人沒錯,不過他能豪爽如此,我卻也做不成這種市儈之事。”顯見是有些不高興了。

宣六麵子上有些過不去,隻得呐呐地道:“四哥,我不是那意思。”

歐四少淡淡一笑,並不言語。氣氛有些尷尬起來,宣五忙道:“四哥,你還沒告訴我是誰呢?改日你一定要幫我引見,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他叫沐非。住在城西挑水巷中,改日我請他喝酒,喊你一聲就是了。”

“沐非。”夏瑞熙把這個名牢牢地記在心中,宣五笑看了她一眼,“說不定他那裏還有其他好玩的,等我跟他混熟了,我再挖挖,到時候第一個給你玩,好不好?二妹妹?”討好之意明白無比。

“啊?”夏瑞熙一愣,忙搖頭,“謝謝五哥,那倒是不必了。人家要知道你是因為這個才和他交往的,會生氣的。”

宣五道:“誰說我是因為這個和他交往的?我是聽四哥講起他的人品來,悠然向往之。其他的,順手而為罷了。”

歐四少靜靜地掃了二人一眼,突然把他手中烤好的鹿脯遞給夏瑞熙:“二妹妹,你嚐嚐。剛烤好的,嫩著呢,就當我向你賠罪好了。”

夏瑞熙不好拒絕人家一片好意,隻得示意婉兒接了。婉兒把肉切小用小盤子盛了,再灑上作料才遞給夏瑞熙。鹿脯尚在冒油珠,香味撲鼻。夏瑞熙嚐了一口,由衷讚道:“好好吃啊。我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歐四少但笑不語,宣五的臉色頗有些難看,宣六的表情則有些怪怪的。純兒悄悄拉了夏瑞熙一把,夏瑞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的話有歧義,有討好歐四少的嫌疑,便笑道:“謝謝五哥,你這鹿脯必然是精中選精出來的,又香又嫩。”她謝宣五而不謝歐四少,總沒什麽話可給人說的了吧?

宣五這才臉色稍斉,把手裏烤好的又遞給夏瑞熙:“你喜歡吃,就多吃點。”

宣六把手裏烤得焦黑的肉一扔,不依道:“你們把烤好的都給她,我就是個惹人嫌的?”

夏瑞熙忙把宣五烤的遞給她:“你先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這時戲台子那裏鑼聲震耳,歐四少笑道:“二妹妹坐穩了,不要再被嚇著了。”

夏瑞熙一聽就明白自己剛才打瞌睡,出洋相的樣子都被他看去了,不由暗自嘀咕,沒事盯著我看做什麽?不過她並不在乎形象被毀,反正他既不是她想嫁的對象,而且她在他麵前也早沒了形象。當下厚臉皮地一笑:“我不是被嚇著了,是找東西呢。”

宣六斯文地咬了一小口鹿肉,看看她又看看歐四少:“你們在打什麽啞謎呢?”

蓮香跑上來:“三表小姐在院子裏站著呢,問她可不可以上來和幾位哥哥姐姐一起樂和樂和。”

宣五笑道:“這是什麽話!既然來了,自然能上來,快去請。”

夏瑞熙卻是知道夏瑞蓓不安好心,這丫頭有千裏眼順風耳麽?怎麽就知道她在這裏?

夏瑞蓓如弱風扶柳一般走上來,走到亭子口一瞧,見有外人在,臊紅了臉,急急往後退。宣五道:“三妹妹進來!歐四哥不是外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宣五說歐四少不是外人時,夏瑞熙覺得歐四少看了她一眼。夏瑞蓓羞答答地對眾人福了一福,小心地走到夏瑞熙身邊靠著她坐下,細聲說:“母親不見了二姐,剛好我曾看見二姐跟著蓮香來了,想到應該是六姐姐找她,尋思著肯定是有什麽好玩的,就尋了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夏瑞熙:“二姐,你不會嫌我煩吧?”

夏瑞熙不屑地想,裝什麽裝啊?在我麵前扮什麽柔弱?她想歸想,在外人麵前表麵功夫卻是要做足的,便把盤子裏剩下的,歐四少親手烤的那鹿脯隨手遞給夏瑞蓓:“嚐嚐吧。剛烤出來的。”

夏瑞蓓姿態優雅地輕咬了一小口,笑道:“果然好吃。”又笑著招呼其他人:“四哥,五哥,六姐,你們都吃啊。”她靠在夏瑞熙身上親熱地說:“二姐,你有好玩的也不喊我,一個人吃獨食。”

夏瑞熙輕輕一笑:“三妹,我先前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有好吃的。若是知道,我怎麽會不喊你?”說著將親手烤好的一塊鹿脯遞給夏瑞蓓。

歐四少道:“你們姐妹情深,真讓人羨慕啊。”他嘴裏說得好聽,但夏瑞熙就是覺得他是看出了什麽,故意諷刺她的。

夏瑞蓓嬌俏地笑著:“四哥見笑了,小妹就一直希望有個哥哥呢。有個哥哥多好啊,看我們六姐姐的樣子就知道了。”

其他人當夏瑞蓓年齡小不會亂想,夏瑞熙可是知道她的,當下清咳一聲,“蓓蓓說笑了,咱們自己也有哥哥的。”夏大伯不是有三個比她們大的親兒子麽?那才是她們倆正正經經的哥哥。她沒事在外麵亂認什麽哥哥?簡直莫名其妙!

宣家兄妹二人都笑起來,宣五說:“蓓蓓這張嘴,越發的甜了。”

宣六說:“五哥不氣我就好了。好什麽好?”

宣五又道:“我也是你們的哥哥呢,三妹妹這話莫非是怪我沒有喊你麽?其實剛才我們是臨時起意的。”

夏瑞蓓道:“五哥,人家哪裏是那個意思呀?有四哥作證,我沒說這話啊。”又提議:“咱們隻是吃,沒什麽意思,不如咱們吟詩玩啊?輸的烤肉給別人吃,好不好?”推推夏瑞熙:“二姐,你剛才不是技驚四座麽?再露兩手?”

她見夏瑞熙低著頭專心翻烤手裏的雞翅,雞翅的油滴在炭上,發出“刺啦”的響聲,又冒出一股青煙,不由嫌惡地扇扇手絹:“哎呀,你烤什麽烤?弄得一身油煙味兒,熏人死了。讓婉兒烤,你等著吃就是了。”

夏瑞熙笑笑:“自己烤的才香,都是別人烤的和坐在桌子上等廚房上菜有什麽區別呢?你們玩吧,我對作詩不精通,直接認輸,我烤給你們吃。”

夏瑞蓓隻是不饒,“要是你以前說這話,我倒是信了,如今,我是怎麽都不信的。你是不知道,剛才你念那首詩時,那個叫楊五的丫頭低聲說你定然是剽竊別人的詩作,還說想必是母親在家寫好,讓你背下的,我氣得很。今日你怎麽都得賦首詩,請四哥和五哥、還有六姐作證,趕明兒拿給她們瞧,定要叫她們啞口無言。”

夏瑞熙明白,夏瑞蓓心裏也懷疑是夏夫人幫她寫好的,這是在逼她顯露原形呢,不就是想讓她在歐四少麵前丟醜麽?她就是剽竊的怎麽了?沒抓著她就不算。幹脆大大方方地承認:“我本來就不精通這些,是不能和你們比的。到現在,母親日日逼著,也還有些字認不全。當時也是福至心靈才會冒出這兩句來。她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好了,我不在乎。”

夏瑞蓓的脾氣,宣家這些少爺小姐們多少還是有些數的,也知道這姐妹二人從來不和,自然知道她不懷好意。宣六有些看不下去,便道:“就是!別人我也就不說了。姑母我卻是知道的,向來自重身份,重視品行,斷不會幫子女做這樣弄虛作假的事情。她楊五說剽竊就是剽竊了?讓她去剽竊一個給我看看?今日她說是剽竊的,你就要你二姐再作一首證明給她看,那明日她說你二姐其實是假冒的夏二小姐,你又讓你二姐如何證明給她看?”

夏瑞熙被宣六一句“假冒的夏二小姐”嚇得冷汗涔涔,跟著幹笑。心裏卻在想,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有人這樣說了,她該怎麽辦?話說,怎樣證明自己就是真的夏二小姐還真是個天大的難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