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瑞熙堅決地搖頭:“對不起,九小姐,我幫不上你。”

容氏失望地道:“我希望你能和歐大人商量一下,我六哥剛拜了虎賁中郎將,他還是很疼我的,如果我們合作,我可以把歐大人介紹給他……”

“謝九小姐好意,我家夫君誌不在此。”夏瑞熙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容氏。這傻孩子真是直腸子,說話一點都不委婉,即便是利誘呢,也要換個好聽點的說法讓人聽起來心頭舒服,才容易接受,這樣**裸地,可沒人喜歡。

“這樣啊……”容氏有些無計可施,迷茫地看著空氣中上下漂浮的灰塵,低聲道:“為什麽你不喜歡錢和權?”我怎麽不喜歡?隻是不敢沾你的光罷了。夏瑞熙笑著送容氏出門,讓良兒送上回禮,卻是兩匹上好的葛紗和兩盒月餅,葛紗的價值足以抵過容氏給達兒的那塊必定如意玉牌。

這樣看來,夏瑞熙是一點都不打算和自己合作了,容氏失望之極,隻得怏怏離去。

夏瑞熙把夏瑞蓓送回夏家,又在夏家吃了晚飯,掌燈時分才回家。車到了文淵街,遠遠就看見自家門前拴著兩匹馬,老蒼頭開了門,稟道:“夫人,家裏有客,劉將軍突然來了。”

夏瑞熙忙進了屋,邊洗臉換衣服邊讓良兒去問歐青謹,可要準備菜肴酒席?

良兒回來卻說,劉力子是用過飯才來的,馬上就要走了,讓她不必麻煩。

兩刻後,劉力子辭去,歐青謹抱著一隻木匣進來:“今日容氏可是來尋過你?”

夏瑞熙靠在塌上翻過一頁書:“是,她要把文士茶莊的股權出讓一半給我,說是進貨途徑由她負責,我替她經營,五五分成。還說要把你介紹給容六,我拒絕了。”遂把白日的事情細細說了。

歐青謹坐過去,接過她手裏的書:“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夜裏燈光不亮,不要看書,傷眼睛。怎麽總也不聽?就算要看也不知道多點幾盞燈。”

夏瑞熙笑著抱住他脖子:“知道了,越發囉嗦了。劉將軍找你做什麽?”歐青謹把木盒遞給她:“你打開看看。”

一隻很普通的黃楊木盒子,四四方方,雕花裝飾一樣都沒有。夏瑞熙好奇地打開,盒蓋才啟,滿目光華,紅色綢緞上靜靜臥著十顆晶瑩圓潤,有拇指頭大小,呈金銀色的南珠。論個頭,這珠子不算很大,但難得一般大小,色澤均勻。

夏瑞熙估算了一下:“這珠子,平常年間,一顆大概要值四五千兩,十顆大概就是四五萬兩,因為一般大小,大概可以值六萬兩也不為過。”她原來也不懂這些,硬生生被夏夫人給逼著學會了。

“劉力子給的,讓我們把容氏的茶莊全盤下來。”歐青謹拿起一粒放在燈下細細查看,果然是好珠。亂世之間,劉力子這樣的武將,攻城掠地,是最容易獲取這些珍寶的人之一。他能拿出這樣的珠子也不算稀奇。

夏瑞熙聞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睛閃閃發亮:“為什麽?他怎麽這樣大方?我可不信是他想做生意。”

歐青謹笑著刮刮她的鼻子:“你管這麽多做什麽?照做就是。明日你就去尋容氏,問她的茶莊出手要多少錢。”

夏瑞熙有些為難:“明日是中秋,要過老宅去的。還有,她吹牛說她來了以後的這幾個月,就賺了三萬兩,肯定會坐地起價。而且她要是要現銀怎麽辦?總不能把家裏的現銀都搜刮給了她,咱們抱著這十顆滑不溜丟的珠子過日子吧?”

珠寶珠寶,要太平年間才能賣起價來,說實在的,還是金子和銀子最好。

歐青謹哄她:“老宅那邊,我讓長壽去說一聲,我們晚點過去。她後日就要起身,緊急得很。隻要拿住她的死穴,由不得她不答應。記得不要說是劉將軍的意思,這事不要對別人提起。”

他沉吟了一下:“假如她尚嫌此珠價值不夠,要添的,咱們就添了。就當是還劉力子的人情,反正咱們也欠了他不少人情。要讓他承咱們的情,以後才好辦事。”

反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達成劉力子的這個心願就是了,夏瑞熙八卦的問歐青謹:“劉將軍不會是有那個意思?嗯,你經常和他在一起,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歐青謹道:“她倒是經常去找劉將軍,但每次兩個人都要吵鬧的。也經常被劉將軍不顧情麵的罵,氣過之後偏又要去尋,但自從蓓蓓出事後,她就再也不去了。我聽人說,她回來後,劉將軍去瞧她,她也沒見。劉將軍大概是覺得散了她的娘子軍,讓她吃了苦頭,想補償她一下,又害怕引起誤會,所以才通過你的手吧?”

以劉力子的性格來說,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容氏未必對她沒有想法,但他就算是真的對容氏有想法,他也不會行動。他有野心,是皇帝的近臣,自然不會蠢到要和容帥聯姻。

二日一大早,夏瑞熙便讓花老虎套了車,自己帶了良兒去文氏茶莊尋容氏。她打定主意,要把這珠子抵現銀給容氏,就隻有把價格重重地往下壓才有可能,反正她不會把現銀拿來做人情就是了。

容氏才剛起身,聽說夏瑞熙來說,高興地迎她進去,又沉著臉讓那宮裏的嬤嬤回避。那嬤嬤剛想爭辯兩句,驚見容氏手裏擎起的硯台,忙三步並作兩步退了出去,心中暗恨,等回到京裏,看她怎麽收拾容氏。

夏瑞熙見容氏猙獰了臉色,兀自死死抓著那硯台不放,輕笑了一聲:“昨日九小姐和我說的那事,我和外子商量過了。”

容氏緩緩放下手裏的硯台,打起精神:“如何?”

“不知九小姐要價幾何?”

“四萬兩。”容氏獅子大開口。她這莊子全部盤下來,還包含了倉庫裏存著的茶,也不過就值兩萬兩銀子,她說出讓一半股權給夏瑞熙,大家以後五五分成,實際上就是滿打滿算都是用夏瑞熙的錢和夏瑞熙的人來幫她掙銀子。

好心狠的女人,把別人當做冤大頭打整。

夏瑞熙不動聲色地吹了一口茶沫:“九小姐,在商言商,據我所知,你這莊子,包含倉庫裏的存茶,滿打滿算也不值這點錢。你如果真心想做這筆生意,請拿出誠心來。假如談不成呢,也沒關係,大家還是朋友。”

容氏不甘心:“可是我負責進貨呢,如果沒有我幫忙,你是進不到貨的。現在兵荒馬亂的,看看其他家茶莊你就知道了。而且,你不能這樣算啊,這茶現在值這點錢,你轉手賣出去可就遠遠不止這點了。”

夏瑞熙放下手裏的茶盅:“你說得對,現在兵荒馬亂的,生意不好做,貨源不穩定。但請問,還能亂多久?大定天下已經不遠了,多則一年,少則半年,我自己就可以開一家更大的茶莊,為何要替你打白工?再說了,你把茶賺了一道再給我,我賺什麽?要處理掉這批茶,我還得白貼工錢,總不能好處都給你一個人得了去吧?”

她這番話徹底打擊了容氏,容氏抿緊嘴唇:“那你說值多少錢?”

夏瑞熙笑道:“我要就要整個茶莊,九小姐以後就與這茶莊完全沒有關係了,你若是願意了,咱們再變,若是不願意,我也可以幫你問問其他有沒有願意和你合作的。這點心胸我還是有的。”

容氏瞪著夏瑞熙不說話,夏瑞熙平靜地看著她淡淡吐出一句:“你若是願意,價格可以商量。”

容氏躊躇再三,咬牙道:“五萬兩,還有尚家老宅一並給你。”

夏瑞熙輕輕吐出一句:“三萬兩,尚家老宅不能少,倉庫的存茶一片也不能少。”

容氏實在是嫌少,急道:“四萬兩,再不能少了。”

“三萬五千兩!”

容氏低頭算了半晌,還是她賺了,明日自己就要走,再不脫手就沒機會了,否則以後這茶莊姓誰還不知道呢。於是抬頭:“好!成交!”

“成交!”夏瑞熙與她擊掌為誓,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過呢,我沒現銀,我們家的錢在圍城時都被趙明韜刮光了。隻有當初陪嫁的十顆珠子拿得出手。”

容氏幡然變臉:“你拿我尋開心呢?”‘

夏瑞熙冷笑:“我拿你尋開心?我看是九小姐把我當冤大頭呢。良兒得了她的眼色,把匣子打開放在桌上退下。”

夏瑞熙拿起一顆珠子遞給容氏:“九小姐看這珠子如何?”

容氏別過頭,硬邦邦地說:“我不懂!”

夏瑞熙笑著收起匣子:“九小姐可以請個懂的人來看,不是我誇張,若是富庶年間,這一顆珠子值六千兩也不為過。一兩顆不稀罕,可是相同的十顆一起上了市,價格可就遠不止這點,若不是我也想借你莊子裏的茶套點現銀養家,我還舍不得拿出來。現在銀票不值錢,難不成九小姐要帶著幾大箱銀子或是一大箱金子上路?這東西,小巧好帶,進了京城以後尋個大銀樓賣出去……嗬嗬,九小姐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你也別懷疑,這麽值錢我會舍得拿出來,不過是想結交一個朋友罷了。”

容氏被夏瑞熙說得動了心,見她要走,忙道:“你急什麽?先讓我找人來看看麽?”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夏瑞熙光榮完成任務。她拿著新寫的契書和尚家老宅的房契地契,笑眯眯地回了家。

歐青謹立刻就把契書送去給劉力子,最後又拿著回來:“他讓我以你的名義幫他把茶莊繼續做下去,尚家老宅的房契和地契就是彩頭。等會讓人把這個悄悄送去給姐姐。”

他摸著下巴奸笑:“劉力子已經在打算以後,想來新貴們有他這種想法的人不少。我得趁死機會尋個法子拉他和其他人一道做點大生意,讓這些新貴們保持著咱們做生意賺錢。”

夏瑞熙啐道:“一個比一個會算。”

歐青謹一把將她抱起轉圈:“你不是要蓋一個天棚上全用琉璃蓋起來,可以夏觀星月,冬看落雪的溫泉池子麽?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做到。”

夏瑞熙捶著他的肩膀:“轉得我頭昏,快點,快換衣服,家裏肯定等急了,我答應過大嫂要去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