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姬娜回答,就“啪”地掛斷了電話。

“小姐,首領找你可是有什麽要事吩咐”助理問道。

“沒什麽,送我去他那裏吧”姬娜轉眸看向窗外,神情較之往常還要淡漠。他找她還能有什麽事呢無外乎是一頓毒打而已,她早就習慣了

不過他是個要臉的人,故他動輒毆打女兒的事情,除家裏的保姆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她也不會到處去宣揚。

千戶雄一的住處是間百年老宅,庭院深深,層巒疊翠,一道道拉門隔絕視線,若有不熟悉的人誤入其中,絕對要迷失方向。

示意助理先離開,等自己電話再過來,姬娜強壓著心頭的厭惡感,踏入其中。

“小姐,您回來了,”保姆在門口向她行了座禮,然後滿臉高興地迎過來,“先生在後院的練武場等您,他心情不佳,你服個軟,說些好話,莫激怒他。”

這些年,家裏沒有女主人,保姆看著姬娜長大,情分不同,故難免嘮叨。

姬娜低低應了一聲,像是答應,其實心裏壓根就沒打算照做事實上,她越求饒,父親便越憤怒,恨不能打斷她的脊梁骨,而咬牙強忍,反而能快些熬過去。

練武場上,千戶雄一正握著把東贏刀橫劈側切,刀鋒所經之處,幾乎凝成一股氣流,可見使用者功力之深厚。

“父親。”姬娜一直靜靜等著,直到千戶雄一止住刀勢,才上前一步,屈膝跪下,也行了個座禮。

“過來,跟我比劃比劃。”千戶雄一抬起下巴,指向不遠處的武器架,示意她隨便挑選一個。

姬娜想也不想,同樣抽出一把刀。

她擅槍不擅刀,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但選其他武器,像故意讓他放水似的,若是注定要敗,她也要堂堂正正地敗。

舉起刀,跟千戶雄一一樣,用刀背麵向他,然後輕叱一聲,為自己壯了壯勢,快步向他衝過去。

“嗬,慢得比烏龜都不如”千戶雄一冷冷嘲諷著,然後側身一讓,手中的刀柄往姬娜的背上狠狠一撞。

姬娜吃痛,差點撲倒在地上,但她若真的倒下,他絕對會把刀反過來,然後毫不猶豫地砍斷她的腦袋。

悶哼一聲,她直接往旁邊一滾,刀身往前橫掃,趁他躲開的間隙,自己站起身來。

“再來。”千戶雄一衝她抬起下巴。

姬娜二話不說,再度衝過去。

這次她用上了十成力道,千戶雄一同樣用刀抵擋,“叮”地一聲,他神色不動,姬娜的手卻被震得又酸又麻。

她咬牙硬撐,再度揮刀,眨眼間,兩人就過了十幾招。

“叮叮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姬娜扛得辛苦,千戶雄一失去耐心,雙手握住刀柄,狠狠往前一揮。

刀身相撞,姬娜手中的刀被擊飛了。

“沒用的廢物”千戶雄一的神情很冷,聲音更冷,厭惡地瞥她一眼,同樣丟開刀,握拳衝著她的臉揍過來。

從小到大,每次跟父親對練,她從來沒贏過他是一座高山,不管她怎麽努力攀爬,總也越不過他。

這樣一想,姬娜幾乎要放棄了,反正他的目的就是狠揍她一頓,她抵抗也好,不抵抗也罷,都逃脫不開一身傷痕的命運。

可是,即將放下雙手的刹那,那隻花孔雀呱噪的聲

音忽地在耳邊響起。

他說,她總是不夠冷靜,也沉不住氣,這才落後於人她眼睛一亮,雙手握拳,交叉擋在身前。

千戶雄一的拳頭像烙鐵般又硬又熱,姬娜再度被震得雙手酸軟,但她沒有放棄,抓住機會用同樣的一記直拳回敬過去。

距離太近,千戶雄一躲不開,硬受她一拳的同時,也抬腳踢了她一腳。

姬娜踉蹌後退,見千戶雄一的臉上留了個紅印,嘴角微翹,但很快又放了下來。

“嗬,去一趟天啟,你倒是沉穩不少,”千戶雄一抬手摸摸自己的臉,頗是意外地瞅她一眼,眼底隻剩下狠絕“可惜,廢物即便成長,也依然是廢物”

聲落,他迅速衝上前,拳頭像密密麻麻的雨點,毫不留情地落在姬娜身上。

姬娜試圖阻擋,但他用了全力,她很快就失去還擊之力,隻能被動地挨打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已經被打出經驗來,躬身護住自己的要害處,悶聲不吭地承受。

“打起來還不如沙包硬實,要你何用”千戶雄一發泄一番,直起身來,冷冷地盯著她,“刺殺任務失敗,該受什麽樣的處罰,你自己清楚,現在就去領罰”

“是。”姬娜一身難言的酸痛,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麵無表情地答應著。

“哼”千戶雄一冷哼著邁步離開。

“小姐,”等千戶雄一走遠,保姆才敢從角落裏走出來,焦急地看著她問道“傷了哪裏我拿了傷藥,回房間去幫你抹點”

“不用了,”姬娜搖搖頭,拒絕她的攙扶,冷靜說道“盡快把這裏收拾一下吧,免得父親遷怒你。”

保姆憂心忡忡,但也不能勉強,隻能目送她離開。

姬娜出了老宅,垂著眉眼,慢吞吞地沿著道路往前走。

盡管身上痛得厲害,但她仍舊挺直著背脊,像一株不倒的白楊般,兼之千戶雄一的拳頭都刻意落在暗處,旁人壓根就瞧不出端倪。

組織裏早有規定,一旦任務失敗,視情況不同,將受到不同程度的鞭笞即便姬娜作為下一任繼承人也不會例外。

神色自若地跟路過的人打了招呼,姬娜進入位於道路盡頭的一棟二層小樓。

這兒,便是組織裏的刑堂。

大抵是千戶雄一已經打過招呼,早有人拿著一根帶著倒刺的細長鞭子在等待。隻是,顧念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施罰者也是女人,並驅趕了圍觀者。

“請。”施罰者對她點點頭。

姬娜脫下身上的外衣,放在一旁,然後走到院中某根木樁前,麵朝它站著。

“開始了。”伴隨著話音,破空聲響起,長鞭帶著風,落在姬娜的背上。

姬娜咬著牙關不願示弱,卻依然有一絲呻吟從嘴角溢出。她閉上眼睛,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腦海中卻浮現出藺赤那張不正經的俊臉。

這個人,嘴上從來都不著調,但說出來的話,有一是一,從沒食言過。他說不打女人,就真的從沒傷害過她殊不知,打記事起,她最先習慣的東西,就是痛楚。

伴隨著一道道鞭子落在身上,姬娜先是覺得身體裏的血液像是燃燒起來,火辣辣地沸騰,繼而渾身發冷,像身在冰窟,感受不到一點溫度,到最後,所有的感官都變得麻木。

可,當身後傳來殺意

的時候,姬娜還是瞬間警覺,憑著敏銳的第六感,她不顧滿身痛楚往地上一滾。

隻見剛剛還手持長鞭的女人,此時正握著一根粗大無比的木棍,揮向她剛剛站立的地方。

那位置那角度,分明就是向著她後腦勺去的,若她沒有及時躲開,此時即便不死,怕也得變成個二傻子。

“不愧是大小姐,反應能力就是快”女人冷笑一聲,一擊不成,又是一棍敲來。

姬娜痛得直哆嗦,卻半點不敢疏忽,邊尋找合適的武器反擊,邊厲喝“是誰命你來殺我”

女人不答,明明身形不高,卻將長棍使得虎虎生風,且招招都襲向她的腦袋。

她不說話,姬娜就自己猜“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誰,這兒離千戶家隻有數十米,你們卻敢公然謀害我一般人可沒這膽子是山下鬆平”

山下鬆平是組織的二把手,跟已年過花甲的千戶雄一不同,他剛剛不惑,還年輕得很,能力也很不錯,且在組織裏聲望很高若她出事,下一任繼承者毫無疑問就是他。

果然,女人聽到這個名字,身體猛地一僵,動作稍微凝滯。

猜中了姬娜見狀,立刻翻身往前一滾,手指探出,抓住了被遺棄在地上的細鞭。鞭依然不是她趁手的武器,但是比赤手空拳地被動挨打可要好得多

“狡猾”女人大罵一聲,憤怒地揮舞木棍,再度向她砸來。

姬娜手腕一扭,長鞭像蛇一樣伸著蛇信子,咬向女人的胳膊。

女人顯然是沒想到她即便落了一身傷還能這般厲害,吃了一驚後立刻後撤,但鞭子如影隨形地追著她,將她步步逼退,直至挨著牆角。

她們這邊動靜不小,卻沒人前來,姬娜便知刑堂裏沒有第三人,於是徹底放開手腳。

兔子急了還跳牆,女人見無路可逃,便也不再退縮,咬咬牙,豁出命一樣主動迎上前。

長鞭頓時鑽到空子,死死纏住棍身,兩人彼此僵持。姬娜深知自己體力不支,絕對扛不過眼前這女人,索性虛招一晃,表麵踢出一腳,實則趁女人閃避之際,將長鞭往後一撤,然後快很準地用鞭身纏住她的脖頸。

女人嚇得不輕,立刻就要翻身逃開,但姬娜借著她的力道一躍而起,翻倒牆頭上,然後猛地往前方的樹梢上一躍。

借著下墜的力道,被鞭子絞住的女人雙腳懸空,像一根臘腸般掛在樹上。她雙手扯住鞭身,拚命想把它解開,但姬娜哪裏會給她機會

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地拉著鞭子往前走,借以死死地勒住女人的脖子女人發出“吭哧吭哧”的劇烈喘息聲,雙腳拚命踢蹬著,但漸漸地,她的動作變得微弱,然後再也不動了。

斬草要除根,怕她假死欺騙自己,姬娜再次躍上樹,握住她的脖子,狠狠一擰。隻聽“哢擦”一聲,女人的腦袋軟軟地歪垂下來。

知道她已死絕,姬娜這才長鬆口氣,剛剛被強行遺忘的痛楚在此刻一股腦地湧現出來,她雙腿顫抖,幾乎從樹上倒栽下去。

她急急抓住樹幹,怕還有其他人想要她的命,不敢再停留,忍著痛往下跳卻忽地見一個人影從暗處竄出來,恰是好處地把她接在懷中。

“藺赤”姬娜愣愣看著眼前這張素來輕浮,此時卻很是凝重的俊臉,滿是不敢置信“你怎麽會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