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八對紅燈,原來竟是十六個麵目姣好的少女,身穿玄色緊窄衣絝,紅絹包頭,秀發披肩,每人右手提著一盞六角紅紗宮燈,緩緩前導。

宮燈後麵,卻是四個奇醜無比的黑衣婦人,肩抬著一乘繡金軟轎,像行雲流水般往林中行來。

守在林外的三義會徒眾,一見來了這麽一隊嬌滴滴的小娘們,早就眼角發直,正想攔住去路,問問清楚。

那知為首的一對少女,似笑非笑的瞪了他們一眼,玉手輕揮,幾個三義會徒眾,隻覺眼前紅燈一晃,人就踉蹌後退。一對對紅燈,就像一陣風似的飛進林去!

這隊小娘們蓮步細碎,走得並不算快,可是香風輕蕩,眨眼之間,早已衝入草坪中間。

瞧她們貼地遊走,直若遊龍分水,快得出奇!紅燈倏然分開,一行向左,一行向有,把場中刀光劍影,金鐵交鳴的激烈拚圍,硬生生分做兩起。

大家隻覺得眼前紅燈閃爍,人影乍飛,劈出去的刀劍,全落了空。雙方同時心頭一震,都認為對方來了幫手,莫名奇妙停下手來。

崔敏、崔慧和武公望、上官燕,立時站到一起,靜以觀變。

戰場上靜悄悄的鴉鵲無聲,繡金軟轎,停下來了,四個奇醜無比的黑衣婦人,分站在軟轎四角,十六名執紅燈少女,也俏生生地雁翅般排開,分列兩行。

軟轎中不知是誰?這氣派可真不小!

翻天印黨皓、奪魂扇李秋山,一眼瞧見紅燈,心頭踏實,趕緊率了撲天雕邵一飛,拍拍身上灰塵,恭恭敬敬走向軟轎前麵,躬身說道:“天理教青龍壇主黨皓,玄武壇主李秋山率香主邵一飛,參見夫人!”

軟轎中繡簾輕啟,露出一個三十左右豔妝少婦的人來,隻見她蛾眉淡掃,鳳目微抬,口中輕輕“嗯”了一聲,說道:“黨壇主、李壇主,快別多禮,你們是和誰在動手過招?”

聲音嬌得發磁,好聽已極!

她一邊說話,兩道盈盈秋水,卻向場中武公望等人瞥了過去,一雙黑白分明的俏眼,神光湛湛,直若兩柄利劍,好精深的內功!

看得崔敏、崔慧禁不住心頭一凜,武公望數十年老江湖,竟也摸不透這轎中少婦,究竟是何來曆?但光看黨皓李秋山兩人,都對她如此恭敬,諒來非同小可,四個人對看了一眼,暗暗戒備。

翻天印黨皓,這時卻湊近轎前,聽不清他說什麽?

卻聽轎中少婦自言自語道:“史道長也來啦!怎地說走就走,怎麽?他和拐子的帳,還沒了結?”

平日眼高於頂的翻天印黨皓這時站在轎前,可不敢亂搭腔。

轎中少婦頓了頓,輕笑著道:“唔!黨壇主你們三俠且請稍息,這檔事,我吩咐侍女替你們料理就是!”

黨皓一連應了兩聲“是”!就同李秋山邵一飛兩人,退到一邊。

豔妝少婦依然端坐在轎中,纖指輕彈。“叮”“叮”!兩聲清脆的玉器聲音,從轎中發出。

站在兩旁的十六名少女“喲”了一聲,手提紅燈,蓮步輕移,向少婦打了個躬,又分成兩行,一對對魚貫而出,慢慢的向武公望等四人,圈了過來!

十六名少女,居然按八卦方位,分成八組。兩個人並肩站在一起,一個麵向東,一個麵向西,右手紅燈高挑,左手同時從懷中抽出一方尺許長的粉紅手帕,翹起春蔥般纖指,拈著一角,微微下垂!

崔敏思索了半天,突然想起爺爺曾經說過的一個女魔頭來,不禁臉色微變,連忙輕輕拉了一下崔慧衣袖,低聲說道:“慧妹,這轎中是紅燈夫人……”

崔慧也吃了一驚,訝異的問道:“會是紅燈夫人?”

崔敏可並沒回答她妹妹的追問,急著道:“這十六名少女,所布的大概就是‘紅燈陣’了,我們要在她沒有布成以前,趕快衝出去!”

崔慧被姐姐一說,也不由心中緊張起來,原因是這女魔頭,早聽爺爺說過,在三十年前,她已是名動江湖,罕有敵手,大家隻是叫她紅燈夫人,沒一個人知道她出身來曆!“哼”!

我才不相信呢!紅燈夫人,少說也在七十以上的人啦!轎中少婦,明明隻有三十來歲!

盡管崔慧心中懷疑,但瞧到姐姐麵色凝重,卻也不敢怠慢,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她是真是假,等你們衝出陣去,我就獨個兒鬥鬥紅燈夫人,看她有多厲害?”

當下就和武公望祖孫兩人,打了個手式。

這是一瞬間之事,崔敏早已長劍在手,一聲嬌叱,身形驟起。崔慧、武公望、上官燕也同時跟縱躍起!

可是你快,人家比你更快,崔敏身才一動,眼前紅燈便倏然流動,陣法立時起了變化。

但見無數紅燈,紛紛向自己包圍上來。

崔敏嬌叱聲中,白衣飄忽,手中長劍,“狂風掃葉”,劍氣暴漲,猛向麵前紅燈劈去!

哪知人家紅燈虛晃,人早巳向旁側避開。

崔敏雖然一劍落空.但眼前空隙,豈肯放過,正待欺身過去,突然人影閃動,一盞紅燈,早又閃近身前,擋住去路。

崔敏冷哼一聲,右手長劍,猛刺出去,左手一揮,“拂雲袖”也相繼劈出。但饒你出手多快,眼前紅燈,又已閃開,另一盞紅燈,立時補上。左右穿插,前後閃動,身法簡直快到極點!竟然沒有一招,能夠打上。

崔敏是個內向型的人,外貌溫和,內性高傲,她自幼即得爺爺嶽麓老人親授武功,豈是等閑。這時右手仗劍,左袖拂雲,連番施展,依然傷不得人家分毫,心中已是暗生驚駭。憑自己的身手,即使江湖上一流高手,也難以圍得住,這十六名少女,竟有如此厲害!

當下回頭一望,更是大吃一驚。原來崔慧和武公望祖孫,竟然一個不見,身前身後,盡是無數紅燈滾滾流動,想來自已四人,已被人家分別隔開了。

紅燈陣果然名不虛傳,一盞盞紅燈,快若流星,流轉無窮,如果稍為大意,立時眼花撩亂,頭暈目眩。

想到這裏暗付:“自己不如先和大家會合了再作道理”主意打定,長劍立時展開家傳絕學。刷刷刷,銀芒四閃,寒光如雪,向身前強攻硬襲,左手“拂雲袖”,配合行動,左右齊揮,勁風四吐,這股聲勢,何等淩厲!

一盞盞紅燈,雖被這陣強猛攻勢衝開,但倏開倏合,似乎隨時變換陣式,挪移無定。你想乘隙衝出,他就乘機包抄,先後天奇正生克,相互為用。任你跑到那裏,紅燈始終翻翻滾滾的一層層圍來!

十六盞紅燈,霎時之間,似乎變成了千百盞紅燈。

崔敏在紅燈群中猛衝了一陣,那裏還辨得清方向?隻覺燈影幢幢,人影如潮,漫無止境,看來這紅燈陣雖然隻是遊走閃動,並沒出手襲擊。但焉知不是她們的狡計,把你困累了,猝下毒手。

崔敏把一支長劍舞得風雨不透,心頭更是暗暗焦急:“如此耽下去,非使人目眩頭暈,精疲力盡不可!”

就在她略一沉思之際,忽覺紅燈突然加速,燈影中隱約飛起一條粉紅帕影,一陣非蘭非麝,沁人幽香,隨著帕影飛散而出!

目光所及,千百盞流星般紅燈之下,起了一層談紅色的蒙蒙香霧。似煙似霰,嫋嫋霏霏!

香氣逐漸由淡轉濃,芬芳馥鬱,中人欲醉!

奇怪的是這種香氣,聞到一點,使你舍不得不聞,好香!好甜!

崔敏是女孩兒家,那有不愛香的?但這股香氣,聞到鼻孔,鑽進心窩,散入四肢,立時使人懶洋洋的無端春慷起來,既舒適,又嬌懶,自己內功精深,怎會有如此散懶現象?心中猛然驚覺,這香氣太以古怪,莫要著了人家的暗算?趕緊閉住呼吸,籌思脫身之策!

“紅燈,困得我左右前後,難道還阻得住我淩空飛越?”想到這裏,精神陡然一振,足尖輕點,嗖!一條人影,早已淩空飛起!

要知紅燈夫人的“紅燈香舞”,不但兼具八卦奇正,而且還融會六合精微。

崔敏身影驟起,猛見頭頂上,香霧空蒙,紅燈如織,縱橫穿飛,宛若天羅,連半點空隙也沒有。一見自己淩空飛起,就纖手齊揚,打出無數股急勁帕風,向四麵襲來。

自己閉著呼吸,時間一久,那能一直不換氣?櫻唇微微一啟,猛覺一縷濃馥馥的甜香,直吸入腹。心神一陣迷糊,嬌軀由半空中往下直墮!

滿天紅燈,倏然收住,十六名手提紅燈的玄衣少女,依然各自站著八卦方位,絲毫不亂。

中間倒臥四個昏迷不醒的人,那正是崔敏、崔慧和武公望祖孫。

紅燈一對對整隊而出,回到了軟轎前麵。

翻天印黨皓、奪魂扇李秋山,一見大功告成,自然喜出望外,連忙向紅燈夫人再三道謝,率著撲天雕邵一飛,和洞庭三義,正待動手縛人。

忽見草坪中間,離武公望等四人身側不遠,不知何時多出一個人來。

那人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青巾包頭,一身青色素緞勁裝,腰插短劍,左手抱著一張古琴,叉手而立。一眼望到翻天印等六人,傲然問道“啊!你們就是三義會的強盜,半夜三更,在這裏害人!告訴你們,我家公子快要來啦,你們快給我走!”

他麵露不屑,連連揮手。

這是人家書童!好大口氣?

瞧他一點江湖門檻都不懂,簡直是個雛兒!

翻天印黨皓、奪魂扇李秋山,在江湖上是有地位的人,豈屑和人家書童搭話,自墮身份?

撲天雕邵一飛卻忍不住喝道:“小子,你真是不長眼睛,太爺們在這裏有事,你亂叫亂嚷,敢情嫌命長?”

抱琴少年突然臉色一沉,陡然欺身過去,揚手一擊。劈麵就打。

“啪”“啪”!兩聲脆響邵一飛左右兩頰,各著了一記耳光,臉上登時紅腫起來!

這書童出手奇快,不要說邵一飛,就連翻天印黨皓、奪魂扇李秋山兩個高手,站在麵前,也沒看清楚人家是怎樣出手的。

邵一飛在江湖上也算得起一號人物,竟被人家一個書童,打上兩記耳光,傳入江湖,那還有臉見人?他怒火勃發,掄起萬字奪,兜頭砸去,口中喝道:“小子,你拿命來……啊喲!”

他“拿命來”,“來”字還沒出口,眼前一花,“劈拍”又是兩記耳光。

這兩下,打得極沉重!

邵一飛萬字奪“噹”的墮地,身子也搖搖晃晃的站立不穩!

這時站在邵一飛身旁的洞庭三義眼看邵一飛連吃大虧,不約而同的掣出單刀,躍上前去。

“哈哈!狗強盜,你們早該一起上了。”

抱琴少年口口聲聲的“狗強盜”,誰受得了?卓大奎哼了聲“好”!三義刀一揮,龔長勝、秦智同時擁身齊上。

抱琴少年左手小心翼翼的抱著古琴,隻見他身子微微一蹲,三口單刀,同時落空。

“刷”!一條人影,突然已欺到卓大奎身邊,笑道:“你也嚐一個耳光,試試!”

卓大奎那裏見過這快的身法,手上三義刀向斜劃出,護住身體,往後疾退!

“你還想逃!”人影倏地乘隙而入,砰然一掌,打個正著!

卓大奎悶哼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和兩粒門牙。他略定了定神,縱身躍起,挺刀再上。

撲天雕邵一飛試著運氣,覺得並未受傷,也拾起萬字奪,重新上場。恰好龔長勝,被人家一腳踢翻,滾在地上,爬不起來,抱琴少年正向秦智追去!

邵一飛、卓大奎氣得眼中快要噴出火來,一聲暴喝,同時飛撲過去,這會他們是拚上了命!

嗖!微風過處,突然從林梢上,又飛下一個人來!

這人和那抱琴少年,打扮得一模一樣,所不同的,隻是一個左手抱著的是一張古琴,這個左手捧的卻是一柄形式奇古,而又通體晶瑩的長劍。他身才落地,目光向四麵一轉,高聲問道:“琴兒,你在和什麽人打架?”

琴兒正在和四個人大打出手,他雖然左手抱著一張琴,隻有一手應敵。但仗著其快無比身法,在四件兵器中,兀自進退裕如。東擊一掌、西踢一腳,乘隙而入,叫人眼睜睜的看著,無法防備。

他聽到抱劍少年這一叫,不由喜道:“劍兒!你來得正好,這批狗強盜,正在害人哩!

你瞧,地上躺著的,不是白天嶽陽樓上,那四個人?”

“哼!休想趁我說話之時,偷襲?”琴兒一邊說話,一邊回過身去,揚手“啪”的一掌,打在秦智臉上。

劍兒聽琴兒說完,回頭一瞧,果然地上躺著的四人,正是嶽陽樓上見過的。這批狗強盜,當真不是好人,他心念一動,人就向四人身邊奔去!翻天印黨皓、奪魂扇李秋山瞧了半天,隻覺抱琴少年身法快得出奇之外,實在看不出到底是何來曆?

一個抱琴的己使撲天雕等四人,十分狼狽,這時又來了一個抱劍的!看他向武公望等四人奔來,李秋山右手白金摺扇一擺,身形倏然閃出,想攔住劍兒,不讓他近前。

那知你快,人家比你更快,李秋山橫身一攔之際,隻覺眼前黑影像一陣風似的從自己身邊掠過。定睛一瞧,那抱劍少年早已蹲下身子,右手在拍著武公望身上幾處大穴。

要知鐵背蒼虯武公望等四人並不是被人點了什麽穴道,他們是中了“紅燈香粉舞”玄衣少女們手上“攝魂帕”的迷香所致。

沒有紅燈夫人特製解藥,如何解得開來?劍兒一連拍了武公望幾下,見他兀自昏迷不醒,心中正感奇怪:“我們公子的特殊解穴手法,怎會失效?敢情他們中了邪!”

奪魂扇李秋山一招落空,他冷漠的臉上,也禁不住一紅,喝道:“小子,你找死!”

人隨聲出,手起扇落,白金摺扇化作幾點寒星,疾點過去!

“狗強盜,你要和我動手?”

劍兒直起腰來,身形未動,霍地從橫裏閃出,口中語氣,微帶不屑。

李秋山這一撲,又落了空,對方小小年紀,口氣如此輕蔑,叫奪魂扇如何受得了?

“嘿”!他怒從心起,白金摺扇“天風蕩雲”,“飛短流長”,疾揮而出!

奪魂扇本以奇疾狠辣著稱,這時怒氣填膺,對方抱劍少年,又是極其敏捷,他以快製快,是以出手更為迅疾。

隻見白金摺扇帶起點點銀星,絲絲勁風,像驟雨般灑向劍兒周身大穴。

好個劍兒!左手依然棒著古劍,一集右手,上下翻騰,迅速無比,在李秋山點點扇影之中,封、撩、切、削,居然也攻多守少!

李秋山乃是性情高傲之人,他看出對方少年出手之快,變化之奇,心中雖也暗生驚駭,但以自己的聲望,竟叫一個乳臭未幹的書童,單掌迎敵,打出十招以外,那得不氣憤欲絕?

突然運足功力,摺扇一圍,身前倏忽劃起一道銀光,向外猛卷,勁風上溢!不待對方單掌再有變化,足尖一點,身形淩空躍起,右手揮動之間,一片扇影,挾著嘯聲,快如掣電,疾向劍兒當頭罩下!

劍兒單掌應敵,全仗身法敏捷,這時目睹李秋山淩空下擊之勢,威猛至極,那敢硬接?

連忙矮身向左跨出。

奪魂扇早知對方功力,遠遜自己,當然不敢硬架。如果要想躲閃,他左手捧著長劍,隻有右掌應戰,人勢必向左邊閃出,他經驗老到,身起半空,一招“漫天風雨”之中,早已暗藏殺著。

這時劍兒果然身向左閃,隻聽“嘿”的一聲,李秋山一片扇影的“漫天風雨”,倏然斂去,隻見一點銀星,卻跟著劍兒頭頂,橫空瀉落!

這不過一瞬間的事,等劍兒發覺嘯聲扇影,同時斂去的時候,一點寒星,業已當頭襲到!

“啊”!劍兒驚叫聲中,低頭平竄,身如箭射,飛出一丈多遠。“嘶”!頭上青巾,卻被李秋山白金摺扇挑破。

劍兒從小跟隨公子,那曾吃過這等虧來?右手向頭上一摸,氣得一張清秀臉孔,滿泛怒容。回頭一瞧,琴兒還在耍著四隻大狗熊,這裏打一拳,那裏拍一掌,逗得邵一飛等四人凶性突發,怒吼連聲。刀光霍霍,奪影呼呼,琴兒兀自在那裏鑽進鑽出,興高采烈!

劍兒心中更氣,雙足一頓,大聲叫道:“琴兒,別逗他們啦,快來幫我殺死這個狗強盜。”

說著“嗆”的一聲,寒光吞吐,從腰間抽出短劍。

琴兒被劍兒這一叫,突然舍了四人,閃出身來,睜著兩隻眼睛,訝異的道:“噫!劍兒,你吃了虧?”

“嗆”他瞧到劍兒短劍出手,也連忙拔出劍來,劍尖指著李秋山,心中還有點懷疑。憑這個破落戶的酸丁,劍兒居然吃了虧?

“來!劍兒,我幫你先宰了他!”口中還在說話,身形疾進,一道銀虹,已斜向李秋山刺去!

劍兒一看琴兒搶先出手,也連忙滑步欺身,同時進招。

奪魂扇李秋山,可真也不敢小覷他們,方才劍兒單掌徒手,還接了自己十招以上。這回不但亮出兵刃來,而且還多了個琴兒。他白金摺扇才霍地打開,兩柄短劍早已寒光四射,劃空而至,一刺咽喉,一取心腹,快速到了極點!

李秋山心頭一震,暗用內勁,摺扇一抖,倏地劃起數十條精光,硬向兩人劍尖上砸去!

無奈琴兒劍兒兩柄短劍,配合得宜,身隨劍走,異常滑溜,你進我退,輕靈無比。他們不和你硬碰硬砸,劍尖老是貼著你左右直刺。任你奪魂扇功力精深,也時常慌得半路撤招。

二三十招過去,但見人影亂竄,劍光飛舞,根本分不清那虛那實。

奪魂扇暴怒之下,手上白金摺扇,夾著絲絲風聲,看到劍影便砸,但沒有一招,能夠給你碰砸得上。

奪魂扇幾曾受過如此戲侮,怒嘯聲中,隻好先把自已門戶,嚴密封閉,扇形如山,在身前身後,漫天灑開,可是兩柄短劍,說也奇怪,隻要你稍一疏忽,他們的劍鋒,就會乘隙而入,眼睜睜的瞧他刺來,防不勝防。

不是刺穿你袖口,就是劃破你衣角。等你用扇點去,他短劍早已撤回,又向另處攻到,動作快速,真是見所未見。把一個縱橫江湖的李秋山鬧得手忙腳亂,步步後退。身上一襲落第秀才的褪色長袍,也被劍鋒劃得七洞八穿,支離破碎!

琴兒劍兒可並不是要他的命,因為他挑破了劍兒頭上青巾,誌在報複,是以兩人的短劍,隻是東一劃,西一挑,拿李秋山的衣服出氣。這可比要了奪魂扇的命,還要難堪。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以他在天理教中的地泣,江湖上響當當的萬兒,竟然被人家兩個書童,逼得封架無功,豈非陰溝裏翻船?今後還能在江湖上立足?

奪魂扇空有一身武功,居然沒處可使,光瞧他連聲厲嘯,憤怒簡直到了極點!

撲天雕邵一飛和洞庭三義,適才被琴兒盡情耍逗,打得四人臉上鼻青眼腫,後來琴兒舍了他們,撲向奪魂扇,和劍兒聯手進攻,四人雖然咬牙切齒,怒火難遏。

但他們知道奪魂扇的脾氣,沒有他吩咐.怎敢一哄而上?這時眼前李壇主竟也吃了大虧,自然更不敢貿然出手。

在一旁觀戰的翻天印黨皓起先認為這兩個乳臭未幹的小童,李壇主一出手。還不手到擒來?

那知看了一會,隻覺對方兩人如論功力,自然和奪魂扇差得老遠。但身法之快,出手之速,竟然非常奇特。這是什麽家數,憑自己數十年江湖,卻從未見過?不由心頭暗暗驚異!

再看奪魂扇,卻被兩柄短劍,逼得險象環生,狼狽不堪,自己不能再不出手了!雙肩一晃,人已閃電般躍出,口中喝道:“小娃兒,接老夫一掌!”

雙掌揮動,朝著琴兒劈去!

“你要自討沒趣?”

琴兒迥身一旋,居然從翻天印雙掌之中,脫出身來,右手短劍“飛瀑流泉”,隨著刺出。

翻天印黨皓想不到對方避招進招,會有如此神速,不由“嘿”的冷哼一聲,長臂揮動,展開那套成名絕學“翻天印”掌法。一刹那掌勢如山,掌風如濤,滾滾向琴兒猛擊!

奪魂扇李秋山減少了一個琴兒,壓力大減,對付一個人,他是綽有餘裕。右腕一振,白金摺扇刷刷刷!立時迎攻上去,精光陡漲,勁風似嘯!

隻不過片刻工夫,四人兩對,交相進擊,彼此撲襲,就已拚鬥了一二十個回合,琴兒、劍兒在功力上來說,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強煞,也總隻有這點年紀,那能和翻天印奪魂扇兩人相提並論?

他們不過依仗著特殊快速的身法罷了,尤其兩人聯手進攻,因為出手同樣快速,出人不備。使人顧此失彼,永遠忙於應付,雖有絕世武功,也無暇施展,這就是方才奪魂扇致敗之由。

這時可不同啦!兩人被分做兩起,不但失去相互策應,而且對方又是兩個頂尖高手,事先對他們特殊快速的身法,大致已摸熟。翻天印一雙手掌,本以剛猛見長,掌勢雄渾。奪魂扇更是狠辣著稱,此時恨不得把敵人立斃扇下,方雪心頭之恨,是以琴兒一去,他就放手搶攻。

兩人經驗老到,心思相同,要以己之長,攻彼之短,一上場就全力施為。一招一式,莫不貫注真力,淩厲無匹,不讓對方特殊快速的身法,有出手機會。

這種打法,果然收效,琴兒劍兒,時間一久,就被人家用剛猛攻勢,占去先機。

自己兩人的快速手法,如果用以攻敵,固可使對方防不勝防,但一旦被人搶攻,那麽這快速身法,隻不過變成了小巧的遊鬥罷了。

看看不過五十回合左右,兩少年已被人家雄渾內力迫得封擋困難,全成了自守之勢。所依仗的特殊快速身法,這時也成了強弩之末,運用遲鈍,全然施展不開來。

點點扇影,呼呼掌風之中,各圍著兩條人影,看情形,翻天印黨皓、奪魂扇李秋山,已占盡上風。林邊觀戰的撲天雕邵一飛和洞庭三義等人,這時也目注場中,麵露微笑,心想:

“這兩個小子,準沒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