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上也不假,瘟煌道人,和紅燈夫人,確實在同一晚上,在嶽州露過相。

而且天理教青龍壇壇主翻天印黨皓、玄武壇壇主奪魂扇李秋山,及撲天雕邵一飛三人,卻千真萬確的落腳在三義會裏,和卓大奎稱兄道弟!於是三義會在江湖上的牌子,立時響亮起來。

大家弄不清三義會和天理教,玄女教有甚麽淵源?但至少三義會背後有這兩個紮硬後台,倒是事實。

因此還有誰敢正眼瞧一瞧三義會?自然也沒有敢再動這顆“雄黃珠”的腦筋。但這風聲,恰巧聽到天理教副教主瘟煌道人耳中。

因為“雄黃珠”正好是瘟煌道人所練最歹毒的“瘟煌散”的唯一克星,這就指名相索。

卓大奎正在挾天理教以自重,副教主要的東西,還不乖乖奉上?

而且同時又替天理教活捉了兩個敵人,這就把另配了三式禮物,連同兩個點子,一起押運北上。一麵派老二龔長勝打頭站,自己和老三秦智,卻暗暗尾隨在轎車之後。

還恐路上引入注意,才不走蒲圻那條近路。他做夢也想不到會被藍腰帶幫一網打盡,連人帶寶,照單全收。

時近二鼓,藍腰帶幫總舵主黑虎神郝於菟,在議事廳上,招集所有高手,靜靜的等候著梅三公子。他白天聽梅三公子的口氣,示意自己,把三義會的人截留,分明也誌在那顆“雄黃珠”上。果然如此,自己樂得做個順水人情。反正不費本錢,能夠結交上他這樣一位絕世高手,對藍腰帶幫,可是有益無損的事。

萬一對方對自己有什不利,仗著自己手下,這許多高手,也足可和他一拚。何況表麵上,自己召集全幫頭目,恭候他光臨百裏洲,正是最隆重的禮遇。

時間已經是兩更了,從江邊碼頭上,一直到大廳,都派有得力頭目等候。隻要一發現有人前來,便會立即往裏通報。

可是一直等到現在,不但不見梅三公子前來赴約,就是連江麵上,也不見有半點船隻的影子。大家心中不免疑惑,梅三公子是否真的會來?就是連黑虎神郝於菟,也不由疑信參半起來。

難道他故意戲耍自己?但那又不像。他分明說得極為鄭重,不會不來!

但百裏洲四麵環水,江麵遼闊,前來赴約,決逃不過守望人員的眼睛,除非會飛!

正當此時,忽然大廳前麵,括起一陣輕風。一股似有若無的淡淡異香,因風散入大廳。

這香風來得太覺兀突,座中高手,誰也都是江湖上的老江湖,經驗豐富。但誰也聞不出這是什麽香氣,而且稍蹤即逝。

再要聞時,已經完全消失。香氣才過,大廳上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多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劍眉朗目,臉型瘦削的道裝青年。皇冠羽衣,飄然而立,臉上含著微笑。

一個是十五六歲的道僮,手捧長劍,待立身後。

這兩人仙風道骨,直是圖畫中人!

藍腰帶幫這許多高手,竟不知人家如何來的?這下,可把黑虎神郝於菟驚駭得不知所雲。

即忙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哈哈!梅三公子不但是信人,簡直是神人,郝某恭候多時,有失遠訝!”

啊!這青年道人,就是梅三公子!大廳上多少眼光,這時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驚詫、讚歎,不一而足。江湖上轟傳著九天魔女、太白神翁,都敗在他手下,原來竟是恁地年青!

隻見梅三公子也趕緊趨前幾步,拱手道:“有勞郝當家與眾位久候,兄弟心中,已感不安,那敢再勞玉趾?”

黑虎神郝於菟見梅三公子甚是謙虛,覺得麵上有光,心中益喜。讓坐之後,就替梅三公子介紹了藍腰帶幫一幹重要人物,大家一陣寒喧之後。黑虎神郝於菟左手一揮,早有待立的人,恭恭敬敬捧上一個錦盒。

郝於菟接過之後,喪門臉上,滿堆笑容,向梅三公子說道:“梅公子寵臨百裏洲,使藍腰帶幫全體兄弟,均蒙光輝。這顆“雄黃珠”,郝某借花獻佛,不成敬意,還望梅公子曬納!”

說著雙手遞了過去。

梅三公子並不推讓,隻是微微一笑,才道:“這種雄黃珠,乃是天理教瘟煌道友的唯一克星,他久欲得之而後甘哩!既蒙郝當家見賜,兄弟權且收下!”

接過之後,瞧也不瞧,就隨手交給身後的道僮收下。

郝於菟看他老實不客氣,把“雄黃珠”收下,心頭暗暗高興,足見他原是為了此珠而來。

那麽,自己這回總算拉攏了一位有力高手。

卻說梅三公子收下“雄黃珠”之後,徐徐的站起身來。精光熠熠的雙目,向四麵掃下一轉,然後拱手說道:“兄弟此次得有機緣,和許多肝膽相照的朋友見麵,殊感榮幸!”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又道:“不過兄弟向郝當家和諸位朋友,有個不情之請,要和大家商量。”

黑虎神郝於菟聽得心頭一顫,暗想自己還當他隻是為了一顆“雄黃珠”而來,原來他還另有花樣!口中卻笑道:“梅公子快請坐了好說,隻要我藍腰帶幫辦得到的,決不敢叫你梅公子失望。”

梅三公子陰陰一笑,坐下之後,欣然說道:“郝當家千金一諾,兄弟就不枉此行了。”

黑虎神郝於菟瞧著他神情詭異,禁不住心頭惴然,一麵笑道:“梅公子有何吩咐,還請直說!”

梅三公子瘦削臉上,閃起冷漠的笑容,身子再次霍地起立,望著郝於菟道:“郝當家可知兄弟真正身份麽?”

此言一出,不由把藍腰帶幫總舵舵主黑虎神郝於菟,以及一幹高手,一齊驚愕得說不出來。

不錯!梅三公子,大家本來隻有耳聞,從沒見過,你知道臉長臉圓?既然他自己說是梅三公子,大家就認他是梅三公子,誰又知他真正來曆?

郝於菟往後退出了半步,道:“郝某久聞大名,恨無機緣識荊,梅公子真正身份,郝某未敢妄測,還請明白見示。”

梅三公子突然發出一聲懾人心神的陰笑。冷冰冰的道:“兄弟溫如風,郝當家總聽人說起過罷?”

溫如風!聞香教主!

原來江湖上盛傳的梅三公子,就是聞香教主溫如風!

本來麽,梅三公子,名不見經傳,那會有這大的本領。是聞香教主的化身,這就難怪了。

這當然是藍腰帶幫一幹人的想法,他們沒見過真的梅三公子,所以把假扮的溫如風也當作了梅三公子,其實真的梅三公子這時還在六紹山練劍呢!

閑言表過,卻說黑虎神郝於菟聽溫如風自道來曆之後,心頭更是陡然一震,這位近幾年露麵的神秘人物,自稱聞香教主,江湖上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曆。不但一身武功,莫測高深,而且擅長采補,手段毒辣,比之耳聞中的梅三公子,更為驚人。

雖然他隻是一個光身教主,並無羽黨。但據說連當年聲威鼎盛的天理教老教主知機子,和玄女教主九天魔女、紅燈夫人等人,都和他分庭抗禮,不敢小覷了他!

這回,他無緣無故的跑到了藍腰帶幫總舵來不知又安了什麽心?但沒有好事,是可以斷言的。

黑虎神郝於菟心中雖懷疑懼,可是他畢竟是多年老江湖了,臉上不僅沒露絲毫神色。相反的,卻一臉驚喜嗬嗬大笑道:“天理、聞香、玄女,江湖上三教鼎立,兄弟更是慕名已久,溫教主仙駕寵臨敝舵,益增聲威,溫教主如有驅使,藍腰帶兄弟能力所及,敢不竭盡棉薄?”

黑虎神郝於菟不敢得罪這位魔頭,自以為說得夠幹脆了。

那知熱麵子貼上了冷屁股,聞香教主溫如風一張陰沉沉的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聽完之後,隻是冷冷的道:“郝當家這份義氣,著實可貴,不過你話別回答得這麽快!兄弟讓你們先考慮一陣,再說不遲!,”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然後又道:“其實兄弟也是一番好意,想請你們全體參加聞香教罷了。你們願意隨兄弟同甘共苦的,兄弟當然十分歡迎,不願意者,兄弟也並不勉強,不過從此之後,不準再在江湖露麵,否則,嘿嘿!本教主隨時取其性命。”

他話聲雖然不高,但聽到黑虎神郝於菟和一幹藍腰帶幫眾人耳中,何異晴天霹靂!

這麽一來,藍腰帶幫豈非瓦解冰消?長江上下遊七十二舵的基業,拱手讓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郝於菟白慘慘的喪門臉上,青筋暴露,濃眉陡豎,目射凶光,重重的嘿了一聲。

大廳上,燕翅般坐著的兩排藍腰帶幫高手,也全都霍地站起。紛紛手按兵刃,大有群起一擊的趨勢!

聞香教主溫如風突然仰天狂笑!

這一陣笑聲,聲如裂帛,使人聽得不寒而怵!笑聲甫畢,他陰隼的眼神,徐徐向廳上橫掃一周,詭笑道:“郝當家和各位,何必洶洶作態,兄弟方才已經說過,去留悉聽尊便。不過,兄弟初來之時,已替各位聞了一點‘蝕骨柔香’,如無兄弟獨門解藥,一過十二個時辰,骨軟筋酥,立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不信,諸位且試運真氣,看看還能逞強嗎?”

“蝕骨柔香”!大家在江湖上,少說也混了十來年,可從沒聽到過這種古怪名稱!

方才溫如風現身之際,大家果然聞到一點異香,但大廳上如此寬敞,四麵通風,就是當年用毒最著名的苗疆毒婦,賣給江湖同道的“迷魂散”,在這種空曠場合,也會失去效用。

方才那點似有若無的香氣,那會有如此厲害?

黑虎神郝於菟聽得將信將疑,依言微一運氣,不由把他那顆稱雄江湖的野心,立時澈底涼透!

他一直自認為內外兼修,功力精深,天下能足與為敵的,也已不多,但這時試一運氣,竟然真氣不凝,全身筋絡,軟弱無力。足見聞香教主溫如風之言非謬!

十二個時辰之後,如果真的骨軟筋酥。江湖上人,一旦失去武功,這真比殺了他還要難堪。何況像黑虎神郝於菟,又是成名多年,威赫一時的人物?郝於菟自知憑藍腰帶幫諸人,難與對方為敵,何況又著了人家的道,與其身落人手,不如幹脆自了,還可保得一世英名。

一個人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便再無所懼,膽氣一壯。也一陣桀桀狂笑,喝道:“溫如風,你手段毒辣,果然不愧聞香教主之名,郝某忝為藍腰帶幫七十二舵總舵主,今日就此解散。

隻是一幹弟兄,與你無怨無仇,還望瞧在郝某麵上,慨賜解藥,郝某感激不盡!”

他說到“盡”字,鳥爪似的右手,曲指如鉤,猛向自己天靈蓋上抓去!

“且慢!”溫如風驀地一聲大喝!

郝於菟手爪,要落未落,倏然停住。厲聲喝道:“溫如風,你還待怎的?”

溫如風臉上揚起一絲微笑,溫和的道:“郝當家,你完全誤會了兄弟之意。”

郝於菟懷疑而又盛氣的道:“你且說來聽聽!”

溫如風打了個哈哈,道:“兄弟浪跡江湖,自問會過不少英雄,但未有盛名遠播如郝當家者。”

郝於菟聽他忽然捧起自己來了,心中極為受用。但臉上依然一無表情,隻是嘿嘿的笑了兩聲。

溫如風續道:“是以兄弟不遠千裏而來,要請郝兄參加本教,共同合作。不但藍腰帶幫並不如郝兄剛才所說的瓦解冰消,而且更要擴展光大。如蒙郝兄俯允,聞香副教主一職,還仰仗郝兄出任艱巨,今後一切教務,悉憑郝兄尊裁。兄弟幼得異書,不過隻是為了發揚聞香教而已,區區之意,還望郝兄亮察。如果郝兄堅持已見,那麽兄弟隻好告退!”

說著微微拱手,便作勢向廳前走去。他這番話,詞卑言甘,不由聽得黑虎神郝於菟霍然心動,大出意外!

他自思憑自己的能耐,固然足以稱雄江湖。但和人家天理教、玄女教,及九大門派相比,自己藍腰帶幫,還差得甚遠。如果加盟聞香教,今後能和天理、玄女一南一北兩個大派鼎足而三。這副教主的頭銜,自然要比藍腰帶幫總舵主要響亮得多。

何況自己及一眾弟兄,中了溫如風的“蝕骨柔香”,他作勢要走,並沒提起解藥。萬一真個走了,自己一幹人依然身受其害。他權衡利害,不由向溫如風躬身說道:“教主金玉之言,使郝某茅塞頓開,副教主一職,郝某愧不敢當,當願追隨教主,於願已足。”

溫如風哈哈大笑道:“郝兄何必太謙!聞香教今後全仗大力,副教主自非郝兄莫屬。啊!

貴幫弟兄之中,有誰不願參加的,還請當麵說明。”

藍腰帶幫一幹高手,見總舵主也加入了,還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大家轟叫了一聲“願意。”

溫如風心中一喜,右手袍袖,驀地揮起,一陣真氣,從他衣袖中拂拂而出。

大廳上微風輕漾,清香氤氳!

“哈哈!兄弟有一件東西,請郝兄瞧瞧。”

溫如風邊說邊從懷中緩緩地掏出一支金光爍然的赤金鳳釵,高舉手中。

黑虎神郝於菟身為藍腰帶幫七十二舵總舵主,在江湖上也算得一號響當當的人物。焉得不識當年群魔大會上。當眾頒行,江湖上一體遵循的金釵符令!連忙拜了下去,口中說道:

“弟子郝於菟,叩見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