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時空之歎（下）

卓川找出他們的呼救設備，看了看，就向外發出登山遇險的信號。

但他並不指望這外部救援能及時趕到，畢竟這裏也是6000米的高空，他來登山時查到的資料，還牢牢記憶在腦海裏，直升機救援高山攀登者的記錄，還是尼泊爾的空軍飛行員做到的，他們是6500米的高度進行了營救，但這裏可不是對方能夠抵達的地界。

卓川握了握拳頭，他想了想，從四人登山者隨身裝備中，找出些食物吃了，增加體力。

…………

西斯特驚呆了，他本來以為停留在陡坡上麵的五人，已經沒命了，卻沒想到，一個接一個的被卓川背了下來。

凱蒂也是捂住了嘴巴，剛剛就是她的不冷靜，才引發了雪崩，現在她是一句話不敢再說。

剛剛他們先下了陡坡，這陡坡有十多米高，而且還向裏凹陷，攀援起來自然極其困難，但雪崩來時，就是最好的藏身地，而且大量積雪都滑空而過，沒有將他們掩埋。

但兩人顯然也不可能再爬一次陡坡，去營救其他人，他們隻能發出救援信號，然後自己準備下山。何況在他們想來，留在上麵，毫無防護的另外五人，應該是死定了。隻是他們剛剛經曆雪崩，不敢馬上下山，惟恐沒有完全平息，就在這裏休息了一下。

當他們休息的時候，卻看到陡坡上麵有繩子拋了下來，卓川一邊背負著一個人，一邊牢牢地貼近峭壁，順著繩子下來。

西斯特自問自己絕對做不到的，先不說峭壁被雪流衝刷，變得極其光滑，就是多加一個人的重量，就難以維持重心。

“我的上帝，卓，你還活著，我已經很驚訝了，”西斯特低聲地說，“更讓我驚訝地是，你竟然能在這麽高的地方，把他們都從雪崩中救出來”

西斯特難以想象這是如何辦到的，對方如果還是人類的話，就不可能再有這種體力，剛剛發生了雪崩，他們五個人逃過了一難，現在卻有四個人昏迷，顯然也是被雪堆掩蓋，缺氧導致的，他們能出來，隻可能是現在背他們的卓川，將他們從雪裏刨出來的。

“沒什麽，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卓川微微喘著氣。他將4個人背下陡坡後，才發現自己體力雖然強悍，但背一個人走還可以堅持，四個人輪流背負下來，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這還是短短十來米的下山距離，下麵至少還有三千米要下去。

但在西斯特看來，背一個人下來，就已經非常不容易，卓川居然還能將4個人都背下來，體力之強，太讓他吃驚了。

“很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西斯特當然也想救出他們，畢竟都是自己找來的隊友，某種程度上他也肩負著對方安全的責任。但他很清楚這種條件下，靠三人，就想把四個人帶下山去，絕對不可能。帶一個人都很困難。

這是海拔6000米的雪山，下山比上山還要困難得多，死在下山路上的人，往往比上山路上的還多。因為下山的時候，人的精力體力消耗得已經差不多了，向下走的時候，更容易發生意外。

帶上一個沒有行動能力的人走，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一路上還有無數個峭壁要下去，就算能用繩子墜著他們下去，一路上誰有能力拉扯著他們走，這可不是滑雪運動，下山途中多的是裂縫，下麵懸空的冰橋，一個人下山危險尚且極大，別說再帶一個不能行動的人。

他歎了口氣，“雖然你把他們救了下來，但我們隻有三個人，不可能再將他們帶下山去，一個也做不到，現在隻能將他們堆放到這裏，然後下山找救兵”

這隻是一個讓大家都接受的理由，誰都清楚，找到救兵，然後再上來救援，中間最快也要再經過三十多個小時，這麽長的時間，這些已經昏迷失去意識的人，早就在缺氧和低溫下死去了。

卓川想了下，他一個人上山和下山的速度很快，但他一人從下山拿來急救設備，比如氧氣瓶等，然後返回也需要10個小時以上，這麽長的時間，他看了看4個人，如果他們保持這個昏迷狀態的話，不能運動，就無法維持體溫，很容易就在低溫中失去性命，這不僅僅是氧氣的問題。

他現在的計算力是如此強大，很快就判明了這一點，西斯特的說法和做法都沒錯，但對這些人來說，就太殘酷了。

他們現在還活著，和那些奮力搶救也無法挽回生命的瀕危者不同，他們隻要下降到山腳，恢複一下，又是健康有活力的生命。

“我，能帶上一個人下山”在聽了西斯特的決定之後，卓川麵色凝重，看著躺著的四個人，慢慢地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西斯特一愣，他剛剛看到卓川交替背了四個人下了陡坡，已經震驚非常，現在對方說還能帶著一個人下山，他更是吃驚。

但現在不是吃驚的時候，他相信卓川敢說這句話，憑借之前的表現，就有很大的把握，但該如何做出選擇？

西斯特的目光慢慢掃向靠在峭壁上的四人，他們都是他的隊友，其中一個，還和他有近二十年的交情，如果說卓川還能帶一個人下山的話，他自然希望是這個朋友。

但現在真正的選擇權在卓川手上，而且他相信，無論對方如何選擇，都將背負著無比沉重的壓力，事後就算沒有媒體指責，其他三人的家屬，也很難接受自己的親人是被放棄的一方，他們會無休止地責罵，不會體諒任何理由。

他慢慢蹲下，抱住了頭。

一旁的凱蒂更是如此，她也瞬間想到了這個道德困境，麵對4個可以拯救的人，現在隻有一個人能夠獲救，救誰，或者不救誰，都是一個難題。

卓川說出了那句話，他可以不說的，可以附和西斯特的說法，由對方背負這個道德壓力，然後安安穩穩地下山，請求救援，或者再跟著救援隊來到這裏，去看這些人的屍體，無奈地埋葬他們。

但他不一樣，對，他和其他兩個人不一樣。

他不是普通人。他有一個能來回新世界與現代世界的靈魂，他明白什麽是靈魂之力，他剛剛領悟了靈魂技能，剛剛攀登到山頂時，感到了靈魂的真正升華。

更重要的是，一瞬間的功夫，他的腦海中，想到了一句話，那是他之前陷入靈魂之力增長瓶頸時，尋找原因時得到的答案。

“個人靈魂之力的上限由三個靈魂屬性決定，它們分別是勇氣、堅韌、智慧。普通人隨著個人成長，三大屬性會逐漸提升，靈魂之力的上限也會上升”

他現在的思維非常清晰，已經覺悟到，這次的選擇，就是一次“個人成長”。它要成長的部分，不是靈魂屬性中的堅韌，也不是智慧，而是靈魂屬性中的勇氣。

有沒有勇氣麵對這種選擇，有沒有勇氣做出這種選擇，有沒有勇氣承受選擇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