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吆喝聲甚是奇怪,像是野獸的咆哮,又像是魔鬼的呼喚。忽遠忽近,忽高忽低,聽上去心煩意亂的,感覺非常不舒服,讓人有些頭昏腦漲。

我們麵麵相覷,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聲音,居然來自四麵八方。

鐵破軍順著樹幹爬到十數米的高度,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麵蹲了下來,舉著狙擊步槍四下裏望了望,然後她抓著樹枝下麵的藤條,呼啦啦地墜落下來。

我見鐵破軍臉色不對,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果然聽得鐵破軍說道:“猴子!四麵八方全是猴子!”

我們翻然醒悟,原來那些吆喝聲,是紅毛猴子發出來的。

我們沒想到紅毛猴子的大部隊這麽快就追上來了,我有些內疚,要不是我被絆倒的話,我們的隊伍就不會停下來,我們也不會被紅毛猴子這麽快就追上了。

我催著大家快走,張東明說:“沒用的!以我們的速度,在叢林裏麵是沒辦法跑過紅毛猴子的!”

“那怎麽辦?難道和那些猴子火並嗎?”祝虎揚了揚手中的衝鋒槍。

張東明道:“我建議我們暫時躲起來,避免和那些紅毛猴子正麵交鋒,它們的數量太多了,我擔心火並起來我們不是對手。”

“現在四麵八方都是猴子,我們要躲到哪裏去呢?”鈴香兒問。

張東明抬起頭來,指了指麵前這棵寶塔形狀的巨樹說道:“藏在這棵樹上去!這棵巨樹枝繁葉茂,我們躲在上麵,可以很好地隱蔽身影,不被紅毛猴子給發現。”

我們都看向鐵破軍,等待她的命令。

鐵破軍想了想說:“就按張東明所說的做吧!”

這棵巨樹非常粗壯,我們五個人一起攀爬也不會覺得擁擠。

這一個月的訓練下來,我的身板已經練就得非常結實,這種事情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的難度。

我嘿咻嘿咻地往上爬著,等我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居然是爬得最快的一個。

我們爬到二十多米高的地方,方才停了下來。回頭看去,還有些眩暈。

鐵破軍一聲令下,我們各自尋找地方隱蔽好自己的身影。

那重重疊疊的茂密枝葉,能夠完全把我們給遮擋住,很快,我們就隱蔽了起來。

我靜靜地蹲在枝幹上,透過枝葉的縫隙,我可以看見巨樹下麵的情形。

我把手槍悄悄拔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下麵,倘若萬一被那些紅毛猴子給發現了,我會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對它們采取居高臨下的攻擊。

不一會兒,就聽那吆喝聲越來越近,成千上百隻紅毛猴子,全都以這棵巨樹為中心,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

我的小心肝“咚咚咚咚”地亂跳著,忍不住就想扣動扳機。

看那些紅毛猴子直接就奔著巨樹而來,難道他們已經發現我們藏身在大樹上麵了嗎?應該不會呀!

“冷靜!一定要冷靜!”我竭力平緩著自己的心情,將腦海裏開槍的衝動強行壓了下去。

片刻之後,許許多多的紅毛猴子從草叢裏鑽了出來,把這棵巨樹包圍得水泄不通。

這個時候,我看見一隻體態臃腫的猴子,穿過猴群,來到了巨樹下麵。

那隻猴子舉起了雙臂,所有的猴子都停止了喧嘩,一下子便安靜下來,顯得很有紀律。

然後,就聽那隻猴子嘰裏咕嚕,手足亂舞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當然,它的語言在我們聽來,就像是在號叫一樣。

我猜測這隻猴子很有可能是它們的首領,它們來到這棵巨樹下麵,也許並不是發現了我們的蹤影,而是到這棵巨樹下麵召開集體會議來了。

那隻猴子首領在發表完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後,群猴振臂高呼,尖銳的嘯聲震得枝葉都在瑟瑟發抖。

就聽一陣沉悶的聲響,令我大感驚異的場景出現了。

上百隻猴子前擁後推地拉著一輛巨大的四輪板車,緩緩從樹林裏麵走了出來。

那輛四輪板車差不多有五米長,四個車輪是鐵鑄的,一邊轉動一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板車上麵放置著一個方形的鐵籠子,一隻花斑猛虎在鐵籠裏麵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不時張開大嘴,發出憤怒的咆哮。它不停地用爪子撓著鐵籠子,但卻無法掙脫鐵籠的束縛,看上去倒像是一條可憐巴巴的小狗。

那些紅毛猴子絲毫沒有理會猛虎的咆哮,它們嘿呀嘿呀地推著這輛四輪板車,一直來到了巨樹下麵。

我忽然就想到了一句俗語:“虎落平陽被犬欺!”現在這場景倒是成了“虎落平陽被猴欺了”。

那隻猴子首領縱身躍到鐵籠子上麵,舉臂高呼。

這時候,所有的猴子都朝著猴子首領跪了下來,發出整齊的嘯聲。

鐵籠子裏麵的那隻花斑猛虎愈發顯得焦躁不安,它筆直地豎起了尾巴,連連嘶吼咆哮著。

如果沒有見識過紅毛猴子的厲害,我肯定會非常的疑惑,老虎可是叢林之王呀,怎麽會落在這群猴子的手裏?但是在見識過紅毛猴子的智商以後,我反而覺得,老虎落在紅毛猴子的手中,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隻不過,我現在還不知道,紅毛猴子擒住這頭猛虎,到底是要做什麽。

我潛伏在樹枝上麵,屏氣凝神地看著這一幕,眼皮都沒有眨一下,因為我實在是太好奇了。

猴子首領在鐵籠子上麵蹦來蹦去,又發表了一番非常具有激情的演講。

沒想到它那臃腫的身體還這樣靈活,看上去就像一顆滾動的皮球,有點可愛的憨態,讓人忍俊不禁。隻可惜,這群猴子太過凶殘,讓人不敢接近。

在猴子首領演講完畢之後,所有的猴子全都站了起來,它們突然就分散開去。當它們再次聚攏的時候,每隻猴子的手裏都拿著一塊尖銳的石塊。

我心生詫異:“看樣子這些猴子剛才都是找石塊去了,也不知道它們要拿這石塊來做什麽?”

隻見一隻猴子三蹦兩跳地來到了鐵籠子前麵,舉起手中的石塊,朝著籠子裏那隻還在怒吼的猛虎使勁兒丟了過去。

石塊“啪”地砸在猛虎的腦袋上,猛虎嘶吼得更加厲害,渾身的虎毛全都倒豎了起來,兩隻眼睛瞪得就像銅鈴一樣滾圓。森白的獠牙暴露在空氣中,它恨不得把這些猴子撕成碎片。

身為堂堂的叢林之王,現在卻被關在鐵籠子裏麵,任由這些猴子挑釁,連我都替這隻猛虎感到悲哀。

緊接著,一隻又一隻的猴子走上前來,對著猛虎投擲石塊。

猛虎的皮肉再怎麽厚實,也經受不起那麽多石塊的攻擊。那些石塊就像雨點般砸落在它的身上,它躲得了這塊,躲不了那塊,護住了眼睛,又護不住嘴巴,模樣非常狼狽。

就聽劈裏啪啦聲響不絕於耳,在一頓亂石砸落之後,這隻先還吼叫連連的花斑猛虎,此時也隻有趴在鐵籠子裏麵,奄奄一息地喘著粗氣了。

看見那隻血跡斑斑的猛虎,我暗自吸了一口冷氣,這要換做是人的話,肯定被活活給砸死了吧,簡直太殘忍了!這是虐待!裸的虐待!

花斑猛虎此時也沒有了那種威風凜凜的氣勢,在群猴的圍攻之下,它的力量顯得非常渺小。

這群猴子並沒有就此罷手,數十隻猴子圍攏上來,每隻猴子的手裏都拿著一根兩米來長的竹管,竹管很細,兩端被削得尖尖的,看上去像是一支加長版的牙簽。那些猴子拿著這些竹管,就像參加撐杆跳的運動員,模樣甚是滑稽。

就在我疑惑這些猴子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它們忽然一擁而上,紛紛將掌中那尖銳的竹管,凶殘地刺入猛虎的身體。

“吼!”猛虎發出淒厲的號叫,疼得在鐵籠子裏麵胡亂打滾,有些竹管被折斷了,有些竹管則刺入得更深,數支血箭從竹管裏麵飆射出來。這隻威風凜凜的猛虎,現在的模樣像極了一隻渾身負傷的刺蝟。

我驚悚地看著這一幕,頓覺自己手足冰涼,渾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凍結了。

我在心裏憤憤地罵道:“這他媽簡直太殘忍了!”

濃濃的血漿順著竹管流出來,四輪板車周圍的地麵上滿是鮮血。

悲慘的猛虎並不會很快地死去,那些竹管都很細,它們慢慢地釋放著猛虎的鮮血。

這隻猛虎會在極度的痛苦中,等到血水流幹方才死去。這樣的酷刑簡直可以載入史冊!

看見這些殘暴的紅毛猴子,我越來越感覺到心驚膽寒。照這種情形來看,在這座煉獄島上麵,最可怕的生物應該就是這群高智商的猴子。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它們就是這座小島的主宰,它們就是這座小島上麵的神!

約莫過了半個多鍾頭,鐵籠子裏的那隻猛虎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看上去像是已經死掉了。

過了一會兒,那些紅毛猴子才推著四輪板車漸漸散去,巨樹下麵又恢複了先前的寧靜。

我們在樹枝上又等了近半個小時,在確定那些紅毛猴子全部走光了以後,這才從藏身之地冒了出來。

“我先下去看看情況!”鐵破軍說著,當先滑了下去。

她就像一隻靈巧的飛燕,三兩下就來到了樹下。

鐵破軍繞著樹下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異樣,然後把手指放進嘴裏,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示意我們可以下來了。

在二十多米的高空懸掛了近兩個小時,腦袋都有些暈乎乎的,此刻腳踩著了實地,感覺整個人像是飄忽的,站都站不穩。

我問眾人:“看見剛才的血腥場景了嗎?”

眾人都說看見了。

祝虎說:“我剛才差點兒忍不住就開槍了,還以為我們是被那些猴子發現了呢!”

鈴香兒道:“我弄不明白,那些猴子幹嗎抓一隻老虎來到這裏,又把老虎的鮮血給放幹呢?這種行為你們不覺得古怪嗎?”

我說:“呸!不是古怪,是變態!不愧是一群沒有進化完全的野蠻子!”

張東明托著下巴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剛才的場景很熟悉?有點兒像是少數民族祭祀拜神的那種場景?”

“嗯!我也這麽覺得!”鐵破軍說,“這種宰殺野獸放血的行為,正好和祭祀拜神非常地吻合!”

我提出了心中的疑問:“那群猴子把猛虎運送到這裏來放血,它們是要祭拜什麽呢?難道祭拜這棵巨樹?”

張東明打了個響指道:“很有可能。這棵巨樹長得如此古怪,它們把它當做神一樣的膜拜,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你要知道,別說是這些猴子,就是我們人類也有拜山神、拜河神、拜樹神的習俗。”

我回頭看了看這棵參天巨樹,它就像一個擎天巨人,站在小島的中央。

也許,它在那些紅毛猴子的心目中,真的是它們所膜拜的神吧!

“不對!不對!你們有沒有發覺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鈴香兒忽然叫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