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起來。”

桑榆以為自己要花不少時間叫醒男人,卻見男人動了動,立即坐起身,甚有雷厲風行之勢。桑榆還以為他會緊接著有條不紊地穿衣起床,卻見男人對他慵懶一笑,絲毫不知自己釋放出萬般風情,軟軟地靠在他身上。

“榆兒親一下爹爹才起床。”

桑榆不打算妥協,淡聲道:“如果不想去,就繼續在**呆著。”他早已穿戴整齊,身上是便利的黑色夜行衣。

“榆兒,榆兒,”萬侯九霄將他抱緊,貼在他頸項邊輕蹭,喃喃低語,“不要丟下父皇,父皇不想一個人。”

桑榆無奈地看著眼前黑色的頭顱。不是不想親他,而是他發覺他已經越來越無法控製因為這個男人而產生的種種情緒,靠得越近,越讓他心慌。正如此時,當他們兩人的心跳重合在一起,他甚至幾乎忘了呼吸。

“你一定是我的克星。”他指控地說出這一句,然後抬起男人的下頷,在他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故意發出響亮的聲音,如同挑釁和反擊。

萬侯九霄低聲笑起來,胸膛微微震動,隔著布料侵入桑榆的心口,然後對他的少尿得意地挑起唇角,看著他板著臉下床,隨後目光轉向放在床頭的衣服。

“榆兒,爹爹不想穿黑色的衣服。”

桑榆隻楞了一下,沒有表示異議:“藍色?”不管怎麽說,白色在晚上是不合時宜的。

萬侯九霄點了點頭,接過他重新取出的衣衫。

兩人打理好之後,打開房門,冷若離正在不遠處焦急地走來走去,見到他們,立即幾步跳起來,低聲而激動地道:“肖榆,你終於出來了!”

他可不敢說“你們”,雖然他沒有在那個男人身上感覺到絲毫力量,仍然在心底莫名地敬畏著他。

“嗯,走。”因為萬侯九霄在外人麵前一直是沒有力量的形象,他不得不摟住男人,飛身前往目的地。男人得意洋洋的笑容和露出的潔白的牙齒,都讓他有一種想歎氣的衝動。

月色很亮,但正因為如此,樹影和屋影下反而顯得越發朦朧。桑榆、萬侯九霄和冷若離三人很快來到從撫媚樓返回冷家堡必經的第一條街道,悄無聲息地落在屋頂的樹影下。盡管萬侯九霄穿著藍色的衣服,夜色仍然極好地遮蓋了他的身影。

除去煙花之地的喧鬧,夜如此寧靜,仿佛一切都已凝固,隻有發絲在威風中無聲無息地拂動。斑駁的樹影落在地麵上,輕輕搖晃,仿佛黑色的動物在緩緩蠕動,忽前忽後。

三人在屋頂蹲了將近半個小時,街道盡頭仍然沒有動靜。

“榆兒,爹爹的腿麻了。”萬侯九霄拉一拉桑榆的衣袖。

桑榆瞥他一眼,沒理他。

“榆兒,和爹爹說說話。”萬侯九霄湊到桑榆耳邊。

“噓。”桑榆握住他的手。

萬侯九霄得逞地勾住他的手指,這才安靜下來。

相反,冷若離表現出極大的耐性,一直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目不轉睛地盯著撫媚樓的方向。

又過了三四分鍾,撫媚樓門口終於熱鬧起來,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簇擁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走出來。那人正是冷正霖。一群人後麵跟著四個穿著同樣衣服的大漢,是冷正霖的護衛。

冷若離的呼吸在此時才有了一瞬間的變化。

“沉住氣。”桑榆輕聲道。

冷若離點了點頭。

冷正霖被送上馬車後,慢悠悠地往冷家堡去。

桑榆又等了一陣,沒有瞧見四周有任何異樣,這才攬住萬侯九霄悄無聲息地跟上。冷若離輕巧地跟在後麵。

此時已晚,大部分人家已經安睡,當馬車拐入另一條街道時,周圍明顯安靜許多,隱隱透出一種危險的氣息。

馬車內,冷正霖眉頭緊蹙。在撫媚樓的享受似乎沒有讓他心裏的煩躁消失。黑獄給他出的主意非常妙,但他根本找不到機會進行。而幾天前派出的手下在農莊吃了大虧,讓他更覺不妙。為了試探那一夥人的實力,他派出的四個人可都是六級力量的高手,但那少年卻隻憑一招就打敗了他們,相當棘手。

正在此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讓沉思中的他搖晃了一下,不悅地皺起眉,低喝道:“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他便察覺到隱藏在周圍的殺意,神色一凜。

“堡主,有人攔路!”車夫叫道。

月色之下,八個蒙麵黑衣人將馬車團團圍住,沒有說話,也沒有眼神交流,忽而同時躍起,向馬車攻擊。

馬車的四角,四個護衛拔出兵器迎上。

冷正霖在馬車內穩坐不動,眼底閃過一絲陰險而狡詐的冷笑。這四個人是他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高手,一個是七級真氣;一個是七級靈氣;還有兩個是靈武雙修,而這二人中的一人很快即將突破八級靈力。隻要他出門,必定將這四人帶在身邊。在長達幾年的合作中,這四人之間早已形成默契,就算是死也不會離開馬車半步。不管這些人是誰派來的,都不能傷到他分毫。

月光下,八個黑影時起時落,一招一式無不殺氣騰騰。而那四個護衛卻以守為主,顯然是打定主意不會輕易離開馬車。車夫甚是機靈,在四個護衛的掩護下,不時驅趕馬車前行幾步。

冷若離急得眉頭直皺,生怕忍不住叫出聲,捂住自己的嘴巴。

萬侯九霄的眉頭也蹙了起來,不是為冷若離的事而著急,而是隻要這件事一日不解決,榆兒就會一直將心思放在別人身上。此外,冷正霖的幾個護衛確實不是普通貨色,難怪冷正霖被這麽多人圍攻仍然淡定地坐在馬車內沒有半點反應。

“記得留個活口。”冷正霖陰冷的嗓音慢吞吞地響起。

此時,八人改變戰術,四人圍攻,另外四人則飛躍而起,從馬車頂部進攻。四護衛隨機應變,三人形成三角,另外一人則騰空反擊。銀光乍現,如同火花劈裏啪啦,一聲轟響,其中一個黑衣人身軀一軟,從空中摔落,兩腿動彈一下,暈死過去。

萬侯九霄貼著桑榆的耳朵,桑榆一個激靈,向後一縮,挑眉看向男人。

萬侯九霄無辜地看著他,繼而擺出神秘的表情,對榆兒招招手,示意他有話要說。桑榆這才磨磨蹭蹭地靠過去。萬侯九霄緊挨著他的耳朵,吹著熱氣:“榆兒,用東西打他的馬。”

桑榆了然,儲物手鐲裏最多的小玩意便是晶石,拈出一塊下品晶石,彈向冷正霖的馬。

馬匹受驚,嘶叫一聲,向前狂奔。在車夫將馬控製住之前的這一瞬間,三角陣型頓時被破壞,黑衣人趁虛而入,長劍向馬車內刺去。最近的一個護衛大驚,連忙上前阻攔。他阻攔得極為成功,然此時馬車已經不再處於安全中心。雙方混亂地纏鬥起來。

“轟——”一個黑衣人將馬車轟開,刺向冷正霖。

冷正霖此時不得不飛出馬車,卻不想那馬車夫竟然也是一個高手,從馬車上跳下,將冷正霖往身後一擋,攔住黑衣人。

雙方再次膠著,桑榆此時不禁也皺起眉。這八個黑衣人確實是高手不錯,但比起冷正霖的四個護衛還是差了些。不到半個小時,黑衣人又損失一人,右腿受傷,跌倒在地。

桑榆掏出一塊黑巾蒙住臉,看向萬侯九霄,輕聲道:“待在這裏。”

萬侯九霄非常“溫順”地點了點頭。

“不許亂動。”桑榆不放心地道。

萬侯九霄再次點頭,笑意盈盈。

桑榆向暗衛打了一個“保護公子”的眼色之後,如同黑夜飛鷹拔地而起,若落葉無聲。他並不直接出手對付冷正霖,而是幫助黑衣人攻擊冷正霖的護衛。四護衛和幾個黑衣人均覺莫名,隻愣了一瞬,已明白來人的立場。兩個黑衣人趁機抽身,再次攻向冷正霖。

冷正霖暗咒一聲,不得不親自出手。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冷正霖一直維持的淡定終於不複存在,厲聲喝道。冷正霖是靈武雙修,可惜在修煉方麵並無天賦,也從未以勤補拙,真氣隻有四級,而靈氣則是五級,未過多久,就被兩個黑衣人逼得節節敗退。

黑衣人沒有理睬他,桑榆也未開口,連兵器也未亮出,雙掌推出強大而磅薄的真元力,擊向一個護衛的胸口,一招即中,隨即閃身至另外一個護衛跟前,再次出招。

萬侯九霄和冷若離即使在遠處的屋頂之上,也能感覺到那一掌中蘊含的婚後渾厚勃發的力量。

突然,冷正霖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桑榆回身一看,一個黑衣人在他背後重重地拍了一掌,冷正霖如同被寒風侵襲的樹葉一般,瞬間萎縮。

“堡主!”

“快撤退!”冷正霖尖叫一聲。

兩個護衛殿後,另外一個護衛與車夫一起將冷正霖夾起,飛逃而去。

黑衣人看了一眼桑榆,見他漫不經心地站在原地,未再管他,窮追不舍。

等所有人離開,桑榆這才輕身一躍,將萬侯九霄從屋頂上放在地麵上。

冷若離兩眼發亮地盯著桑榆,突然“噗通”一聲雙膝著地,不由分說,連磕三個頭:“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