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的朝陽殿之行很快被暗衛報告給桑榆,桑榆毫不意外。父皇久未臨幸眾妃,即使蘭妃不采取行動,其他的妃子也坐不住。如今蘭妃這一鬧也是一件好事,她吃了個閉門羹,能讓後宮眾人安分很長一段時間。

而舉賢賽也如期而至。

舉賢賽分位個人賽與團體賽兩種,個人賽和團體賽又有初賽、複賽之分,最終決出的前五名將進行終賽。與科考類似,初賽與複賽在宮外進行,一方麵是因為初賽和複賽人數眾多,為了安全起見,不便讓這麽多人進宮;另一方麵則是為了給老百姓增長見識的機會。因此,舉賢賽也是皇城裏的一件盛事,行人熙熙攘攘,極為熱鬧。而終賽則是在宮內進行,通常由帝王親自考評。

朝中各位大臣因此都很忙碌,尤其是淩劍秋,為了維持賽場的安全,幾乎每日都親自帶隊守衛與巡邏。

為了暗中觀察賽事,桑榆命人在賽場對麵的酒樓裏定下一個包廂。冷若離也隨桑榆一起出宮,畢竟是孩子心性,喜歡看熱鬧。與師父相處的日子不算短,他對師父的性格了解了六七分,知道隻要不無理取鬧,師父對他會非常寬容。

自從上次受到教訓,冷若離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口無遮攔,桑榆對他比較放心。

冷若離出了皇宮就像是離開籠子的鳥兒,一會兒跑在桑榆的左邊,一會兒又溜到右邊。

到了比賽場地附近,見到一個熟人站在不遠處,冷若離暗暗一笑,輕手輕腳地走近,右手悄悄伸向那人的右肩,打算嚇他一跳。

還未搭上那人的肩膀,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接著感覺到身體騰空,隨後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屁股一陣劇痛。

“哎呦!”

淩劍秋一見是他,微一挑眉,往傍邊看了看,果然見到四殿下穿著便服在不遠處,舉步過去行禮。

“見過四公子。”

“不必多禮。”桑榆看了看冷若離,又看一眼淩劍秋,對於他們兩人居然這麽熟有些意外。他卻不知,其實冷若離與淩劍秋僅見過三次,並不算熟,隻不過冷若離是個自來熟。

冷若離見淩劍秋不甩他,也不道歉,氣得咬牙切齒,卻也知道淩劍秋此時正在當值,不敢多話,從地上爬起來揉揉屁股,暗瞪一眼淩劍秋,跟著桑榆向酒樓走去。

送福和送祿兩人偷笑不已。

“你不知道不能隨便靠近習武之人的背後嗎?淩總領沒有用劍對付你算你走運了!”送祿嘲笑道。原本他們稱冷若離為公子,冷若離覺得不習慣,熟悉之後,他們便直呼他的名字。

冷若離仍是憤憤然,狡辯道:“看到熟人打個招呼很正常嘛。”心中明白是自己沒注意場合,隻能吃了這悶虧了。

送福明白他在民間的時間長,所以尊卑觀念並不是很濃,小聲提醒道:“若離,淩總領乃是從一品大官,以後見到他不可如此沒大沒小。”

冷若離撇撇嘴,不以為然。他覺得淩總領應該不是那種在意身份的人,雖然麵無表情,但人還不錯,上上次見到自己跪在地上站不起來,還拉他起來呢。

剛走到香滿樓門口,迎麵走來三人。正是萬侯桑劄和韓正宇,還有一位應該是萬侯桑劄的隨從。

“四殿下!”韓正宇快走幾步到桑榆麵前,臉上含笑,“正宇叩見四殿下。”

附近人來人往,甚是熱鬧,桑榆本來相貌出眾,氣度不凡,早已引得不少人側目,此時韓正宇的一聲“四殿下”立即吸引更多目光。

“四皇弟,這麽巧。”萬侯桑劄笑著走近。

“大皇兄,進去再聊。”

“好,請。”

幾人上樓後,酒樓門口立即圍了不少人,麵帶興奮,議論紛紛。

“哇,那位就是四殿下?相貌好是出色。”

“是啊!看那高貴的氣質,不愧是皇子!”

……

桑榆等人在包廂內坐定,侍者送來茶水,安靜地退下,細心地帶上門。

冷若離大大咧咧地坐在桑榆旁邊,趴在窗口看外麵。送福和送祿一左一右站在桑榆身後。韓正宇隻好站在送祿旁邊,快速地打量三人,又有趣地瞟一眼蹲在四殿下狡辯的哮天犬。

萬侯桑劄主動提及杜書倫一事:“四皇弟,我們已經查出刺殺杜大人的凶手。”

桑榆道:“喔?大皇兄好手段,桑榆佩服。”

“不過……”萬侯桑劄的臉色不太好看,看了看桑榆身後的兩個隨從。

桑榆道:“大皇兄但說無妨,他們都是本殿的心腹。”

送福和送祿眼底立即露出幾分喜色。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聽到殿下說他們是“心腹”。

萬侯桑劄低聲道:“這幾日我派出不少人徹查當晚發生的事,有人親眼看見凶手是張府出來的。”

桑榆安靜,麵上卻是神色不改,淡聲道:“張府?哪個張府?”

萬侯桑劄歎道:“吏。”

桑榆皺眉,卻是暗中防備萬侯桑劄挑撥離間,看向韓正宇,道:“本殿說過這次的調查是對你的考驗,你且詳細說說。”

“是,”韓正宇正色道,“四殿下,此事千真萬確。因為杜大人一直昏睡,大殿下請了禦醫讓杜大人保持半個小時的清醒,從杜大人口中得知一條關鍵的信息,那位凶手竟是一個左撇子。我們循著這條線索調查,在皇城中找到一百多個可疑的人。因為杜大人本身是五級的真氣,從而排除其中七十二個修為低於杜大人的人,餘下三十一人。在這三十一人中,正巧有一位與張府關係密切。”

冷若離本來在看熱鬧,聽到感興趣的事才湊過來,聽到此處,一臉佩服。

桑榆卻是微微一笑,淡聲道:“就因為這個原因,你們認為這人是凶手,是否有些草率?杜大人受傷後,禁軍並未及時下令封城。那殺手殺害朝廷命官,乃是死罪,難道還留在皇城裏等著被抓?”

韓正宇回道:“四殿下,且聽屬下說完。大殿下也擔心這一點,所以也派了人到城外查找,不過,一無所獲。昨日,杜大人徹底清醒,又想起一條重要線索,他在與凶手打鬥時曾在凶手右臂上留下一條短痕。就這麽巧,張府中的那位左撇子右手臂上有一條傷疤。昨晚,屬下潛入張府才發現,那凶手怕因為辦事不利留下痕跡而被張大人趕走,將受傷的事隱瞞了張大人。所以,凶手才一直留在張府,沒有出城。”

“原來如此。”桑榆頷首。如此說來,這案子破了,大半還是因為運氣。

“以後,你就是本殿的護衛。”

韓正宇大喜,連忙道謝:“多謝殿下!”

又轉向送福、送祿和冷若離三人,道:“以後請三位多多關照。”

冷若離好奇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喔了一聲。

送福和送祿均回以一笑,心裏卻有些勉強,總覺得多了一個人跟隨殿下的話,自己對殿下的重要性就下降許多。

萬侯桑劄道:“未免打草驚蛇,暫時沒有驚動張府。四皇弟,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為好?”

桑榆思索片刻,道:“韓護衛,昨日夜談可曾驚動他人?”

“應該沒有,當時屬下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動靜。”韓正宇道。

桑榆看向萬侯桑劄,道:“大皇兄,此事本來就你負責,你認為呢?”

萬侯桑劄沉吟道:“那人既是凶手,就該依法處理。但張大人肯定不會輕易承認此事,恐怕得想個萬全之策。”

桑榆道:“桑榆對於此等事向來無甚經驗,此事就有勞大皇兄。”

萬侯桑劄甚是自信,也不推卻,一笑道:“四皇弟這麽看得起大皇兄,大皇兄自當盡力。”

“桑榆等大皇兄的好消息,”桑榆站起身道,“桑榆另有要事,先行一步。”

“四皇弟請。”

“請。”

離開酒樓,韓正宇輕聲問道:“還未請教兩位大名?”

送祿和送福二人笑著答了。

冷若離頗為驕傲地道:“我是四殿下的徒弟冷若離。”

“原來是冷小公子。”韓正宇點頭。他見過這位少年,當時是在教場,這少年正繞著教場跑圈。

桑榆吩咐道:“韓護衛,你且留在宮外。你的任務就是暗中監視每一場比賽,若是發現可疑的人或事就記下,每日寫下報告,下午六點之前到紫霞殿交給送祿。”

韓正宇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道:“是,殿下。”

桑榆並未留意,帶著冷若離等人回宮。

冷若離無意中回過頭,見到韓正宇仍站在原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師父,你覺不覺得那個韓護衛有些奇怪?”冷若離走在桑榆旁邊。

“何處奇怪?”桑榆隨口問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覺得他怪怪的。”

送福多了一個心眼,也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韓正宇已不知所蹤。

桑榆沒有把冷若離的話放在心中,正巧見他又看見淩劍秋,對他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