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也意識到自己太敏感,有些尷尬,遲疑一下,鬆開手,道:“小心。”他向來護著這男人,但這並不意味著男人是弱者,真的需要他的保護。

風亦雲、送福和送祿三人都緊張地站在一邊,擔憂地看著。陛下和主子都進來了,他們當然沒有理由躲在外麵。

萬侯九霄含笑點頭,極為隨意地伸出右手食指往巨石探去。桑榆整個人處於戒備狀態,緊盯著他的手指,隨時準備出手,將男人的手拉開。

食指在巨石上一點,萬侯九霄奇異地“嗯”一聲,道:“榆兒,是涼的。”

“喔?”桑榆心道,難道感覺上是熱的,其實是涼的?隨後便伸出手欲撫上巨石,手卻被萬侯九霄握住。

“不可,”萬侯九霄搖首,“雖然摸上去是涼的,但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高溫熱量。”

桑榆心中一動,雙眼一閃。如此說來,這奇石興許與父皇有緣呢。

萬侯九霄也想到了這一點,道:“先收起來吧,或許以後會用得著。”這石頭摸上去涼涼的,給他降溫倒時正好,不過,比起抱著一塊石頭睡覺,他當然更喜歡抱著榆兒。

“嗯,”桑榆被他邪魅地瞄了一眼,警惕地看了看他,收到一個壞壞的笑,暗自搖頭,若有所思地道,“不過,在這之前,先讓他在這裏擺一段時間。”

影四和影五二人來回地澆水,無意中見到兩人如此曖昧的舉動,暗自有些奇怪,但都知道主子的性格,目不斜視地繼續忙碌。

“榆兒有何特別的打算?”萬侯九霄看見他雙眼裏的精光,摸一摸他微涼的臉蛋,手指不舍得離開。

桑榆怡然一笑,看向影四和影五。

“不必再澆水,”桑榆有條不紊地吩咐道,“讓人快些把屋頂修好,再找人把石頭附近的木板撬開,然後用石欄杆將巨石圍起來,供人參觀。以後此處就叫‘仙石閣’,明日開始賣票,身高一米二一下的兒童和年齡在二百六十歲以上的來人免費。至於這酒樓扳倒隔壁去。”

萬侯九霄意外地挑眉,隨即放聲大笑,將人緊緊摟在胸前:“哈哈……榆兒,你可真是個小奸商。”雖是如此說,漆黑的眸中卻滿是欣賞與驕傲。他的寶貝榆兒果然是一個精明的商人,隨處都可以發現商機。為何說榆兒是奸商?這酒樓雖然毀了,但並非不能修葺,就算要把巨石設為一個景點,也可以與酒樓結合在一起,但榆兒卻偏將迎仙酒樓與仙石閣分開,如此便可理所應當地收費兩次。先不說本地人,來皇城的外地人不少,仙石閣定然能吸引不少人遊覽,若是累了餓了又可進入旁邊的迎仙酒樓用膳。可謂是一石二鳥。

影四和影五愣了愣,也回過味來了,均是一臉佩服。

桑榆坦然地接受萬侯九霄的揶揄,道:“無奸不商。”

萬侯九霄低笑不止,右手一揮,旁邊倒在地上的一把椅子豎了起來,抱著榆兒坐下,玩味得到:“外麵的人說的話可不怎麽好聽。榆兒打算如何解決?”

桑榆皺了皺眉。迷信的人有時候其實是一股很可怕的力量,此事確實有些棘手。他在萬侯九霄的左膝上調整了一個坐姿,思索片刻,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或者可以在這裏擺些茶桌,請一些能歌善舞的美女表演?”

風亦雲等人悄悄地對視一眼,驚訝於二人的親密的同時,還有對殿下的尊敬與臣服。王爺不愧是王爺,即使是坐在一個男人的腿上,也能坐出一種悠然而自信的氣勢。

“不錯,會有些效果,”萬侯九霄把玩著他腰間的玉佩,淺笑道,“不過,隻怕力度不夠。”

“你有辦法。”桑榆了然道。

萬侯九霄悠悠然道:“既然那些人那麽迷信,我們索性就給他們一個迷信的理由。先花些錢請一些在皇城中有名氣但是人生際遇卻差了些的人來仙石閣參觀,待他們離開後,為他們製造一些機遇。然後找人散步他們來了仙石閣之後運氣變好的消息。如此一來,天降巨石乃不祥之兆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桑榆讚道:“好主意。”

送福興致勃勃地道:“王爺,還可以把迎仙酒樓與迎仙客棧合二為一。城外的人若是來參觀,總是要住宿的吧?”

送祿道:“可是王爺,這迎仙酒樓左右隔壁都是商鋪……”

風亦雲擺手道:“另外為他們找間比他們現在的鋪子更大的店麵,或者多付他們一倍的錢,應該不會有問題。”

萬侯九霄微微勾唇。榆兒身邊是不留沒用的人的,這些人的表現都不錯。

桑榆道:“就這麽辦。風總管,這件事就交給你,找幾個機靈的人去做。”

“是,屬下一定把此事辦好。”

桑榆銳利的眼神掃視幾人,道:“此外,霄可以碰觸此石之事不可外傳。”

風亦雲五人神色肅然,齊聲道:“是!”

萬侯九霄笑眯眯地揉揉榆兒的腰:“好了,榆兒,走了?”

二人離開酒樓時,門口圍著的人更多,都是聽到消息來看熱鬧的。可惜酒樓門口有人把守,無緣進入。

兩人走出不遠,見到一位身著錦衣的年輕男子吊兒郎當地走過去,一臉興味,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兩個隨從。

“喲,這不是仙王爺嗎?”男子見到桑榆,頓時麵上帶笑,大搖大擺地走近,目光卻是落在萬侯九霄的臉上。

此人名叫瞿淩澤,年歲三十有二,桑榆不僅認識,還和他是朋友。瞿淩澤也是個有名的奸商,卻奸而不惡,頗合桑榆的脾氣。半年前,二人有一次生意上的往來,當時好一番唇槍舌戰,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就此成了朋友。外人看來,二人屬於忘年交。

此人有個不良癖好,就是看到沒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喜歡調戲幾句。桑榆警告地瞥他一眼,隨口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瞿淩澤的目光落在桑榆腰上的手臂上,好笑道:“雖說您是仙王爺,這街道可不是您的。這是你的情人?不介紹介紹?”

萬侯九霄一直一言不發,忽而勾起唇笑了笑,對“情人”二字極為滿意。

桑榆道:“陶霧來。”

瞿淩澤喔了一聲,拱手笑道:“原來是陶公子,幸會,在下瞿淩澤。”

桑榆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雖說父皇易容了,卻仍是極為英俊的模樣,這瞿淩澤改性了?居然沒有出口調戲。

瞿淩澤沒有錯過他狐疑的眼神,略顯無奈地一笑。他方才是習慣性地想調戲來著,但這個男人的氣勢太強大了,隻是隨意呃站在那裏,便流露出一種迫人的氣息,尤其是一雙深邃的黑瞳仿佛無底深淵,眼底的精光意味深長。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他不敢調戲的人。

“幸會。”萬侯九霄頗給麵子地點了點頭。他對瞿淩澤並不陌生,知曉榆兒認識了一位朋友,當然要派人調查一番,後來得知瞿淩澤已經成家,家庭和睦,且有一子一女,對他並無威脅性,便沒有幹涉榆兒與他的交往。

瞿淩澤熱情地邀請道:“兩位,去那邊的茶樓裏坐坐?也不好站在路邊說書,是不?”

桑榆道:“我還有事,改日再聊。”

“哎,真不夠意思,”瞿淩澤無奈,隻好站在路邊與他聊起來,“聽說你的酒樓裏掉下塊石頭?”

桑榆點了點頭。

瞿淩澤又道:“還聽說有人認為不是個好兆頭?”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

萬侯九霄似笑非笑地道:“瞿公子的消息甚是靈通。”

瞿淩澤不知是聽出了他的嘲弄還是沒有聽出來,笑吟吟地道:“過獎,過獎。看來是真的了。哎,桑榆,你要是不喜歡那石頭,何不送給我得了?你也知道我喜歡收集稀奇玩意兒。”

“此石我已經送人了,”桑榆淡淡一笑,“最遲後天,仙石閣會正式成立,屆時可買票參觀,你若有空,記得來捧場。”

“仙石閣?買票參觀?”瞿淩澤張大嘴,隨後無奈地一撇嘴,痛心疾首地道,“你個奸商!”

“彼此彼此,”桑榆淡定地對他一抱拳,“下次再聚。”

瞿淩澤連忙叫住他:“哎,等等。這麽說的話,那裏應該已經暫時封起來了吧?你給我寫個條子,我去見識見識。”

“送福,你帶瞿公子去,記得收三人份的門票錢。”

“是,王爺。”

瞿淩澤半晌無語,最終隻能咬牙說出兩個字:“奸商。”

萬侯九霄和桑榆已走遠。

“寶貝榆兒,爹爹喜歡你對他這麽‘奸’。”萬侯九霄讚揚道。這說明榆兒隻對他一人特別,對其他人都是一視同仁。

桑榆正色道:“那當然。普通的商人隻把‘奸’當做一種手段,真正高明的商人則把‘奸’作為一種態度,這才是奸商的最高境界。”

萬侯九霄再次哈哈大笑,貼在耳邊低語:“榆兒真是可愛。”

桑榆鎮定地推開他的腦袋,快走幾步:“咳,去遊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