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榆兒都非生於普通人家,本人四歲多的時候已經明白靠人不如靠己。而他人一生平坦,卻要十六歲甚至二十六歲才能明白。鳳大哥,你說,我是不是走在其他人的前麵?”萬侯九霄勾起一抹輕鬆的笑。

鳳鑄恍然大悟,靈台一片清明:“我明白了。‘修行’,有‘修’有‘行’,方有所得。”

桑榆清冷一笑,眼中難掩一抹嘲弄,淡聲道:“不錯。所以說,他們即使得到金釵石斛又如何?吃下金釵石斛後,他們會順利地到達渡劫初期,就算他們飛升仙界,比起修為同等的其他人,他們要少幾百年的修煉,幾百年的經驗。總體來講,仍是得不償失。”

“所以才說他們可笑可憐。”萬侯九霄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鳳鑄不知何時已盤膝而坐,沉心靜氣,紋風不動,似有所悟。

許久之後,他才睜開眼,又毫無形象地靠回船沿:“你們倆雖然比我年輕許多,但對修煉的體悟卻比我多,我還要向你們學習,跟著你們是對的。”

桑榆和萬侯九霄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其實鳳鑄說錯了一點,他們不是對修真的體悟多,而是對人生的體悟多。

鳳鑄搖搖手,吸引他們的注意,道:“還是接著說之前的事。你們大概也猜到了,我也是老人星球的本土人,確切地說是企圖奪取金釵石斛的修士的後代,不過我是被師父帶大的。雖說這麽多年已經淡定了,但果然還是很嫉妒你們倆的臉啊。”

桑榆和萬侯九霄默契地拿起麵具重新戴上。

鳳鑄又被他二人逗得一樂。

桑榆看向萬侯九霄,道:“霄,難怪桂星兒那麽歇斯底裏,對於女人來說,容顏衰老可是她們的致命傷。”其實不止是女人,男人也一樣。修真者與凡人一樣,同樣逃不了對容顏的在意。

萬侯九霄不置可否,若有若無地哼了一聲。雖然知道榆兒不會對女人有什麽想法,但是聽到他這麽說,似乎很了解女人似的,心裏仍是有幾分不舒服。他在心底暗歎一聲,自己對榆兒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了。

桑榆心口突然一陣陣抽痛,急忙轉頭看肩上的人,扶住他的雙肩:“霄?”

鳳鑄敏感地察覺到氛圍變了,渾身不自在,老臉一紅,一躍而起,自覺地到船尾去。

雖然船就這麽小,但鳳鑄背對著他們兩人,仍是讓兩人心裏有幾分感慨。

“霄,你怎麽了?”桑榆拿下萬侯九霄臉上的麵具,輕輕撫摸他的臉。這一刻,他心裏突然產生一股煩躁感,好想快些變強。若他們足夠強,即使他們不戴麵具,也不需懼於任何人。

“榆兒,”萬侯九霄將桑榆拉到自己麵前,緊緊地擁入懷中,一聲歎息,故作哀怨而委屈,“榆兒,怎麽辦?我對你的占有欲越來越強了。”

桑榆翹了翹嘴角,直視著他的雙眼,淡然而清晰地道:“我、喜、歡。”

萬侯九霄猛然抬起頭,雙眸像是黑夜裏的夜明珠,閃閃發亮,嗓音頓時沙啞幾分:“榆兒,你誘惑我……”

桑榆神色一緊,連忙傳音警告:“鳳大哥還在。”

“榆兒——”萬侯九霄泄氣地趴在他身上,真想甩出一大堆晶石弄出個陣法將船一分為二,他忽然將桑榆推開,茅塞頓開,“對了!為何不能想出一種辦法將陣法布置好之後固定起來,要用的時候隨時可以拿出來用而無需臨時布陣?”

桑榆無語地盯著他半晌,見他顯然已經陷入沉思,終是忍不住無聲一笑。是對他的信任,所以才如此依賴。不是嗎,霄?

鳳鑄在船尾感覺到飛船歪歪扭扭,終於忍不住開口:“我說小魚兒,你們倆是不是該找一個人開船?再這樣下去不知會衝到哪個地方去。”

“我來。”桑榆回過神。

飛船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平滑地往前行。頭頂藍天純粹如藍色的玉石,白雲或如棉絮,或如煙霧,安寧而祥和。下方,茂盛的綠色森林安然矗立,隨風拂動,猶如浪花淺飛。

忽然!

從密林深處射出一道凶悍的白色氣流,氣流直衝衝地往飛船而來,勢如閃電。森林頓時化為暴風雨驟來的海麵,掀起驚濤駭浪。“唰——”,一聲似輕似重的聲響急近。這一切變故僅發生在一瞬間的功夫!

“榆兒!”萬侯九霄大驚,撲向桑榆。

“快閃!魔修高手!”鳳鑄神色大變,猛然站起,急吼一聲。

一道透明如水的氣道直衝向動蕩不定的小船,與此同時,迫人的氣息籠罩著他們,桑榆和萬侯九霄根本來不及躲閃。

兩人相視一眼,眼神淩厲如刃,同時運轉體內所有真元力。鳳鑄見狀,大驚失色。這兩人根本是以卵擊石!這兩人自己要送死,他應該要逃的,但他也不知為何卻沒有動,隻能也催動體內所有真元,助他們一臂之力。三人頓時變成三個發亮的光團。

三人拚盡全力,各自推出兩掌,頓時,三團高漲的氣流如同三隻嘶吼的猛獸撲出,中間那股氣流帶上了冰冷的藍色,而左邊的那道氣柱則如同燃燒一般火紅,三者匯聚一體,凶猛地迎上下方越來越近的氣柱。與此同時,萬侯九霄大喝道:“退!”

這正是借力打力!

三人棄了飛船,縱身往後疾退。鳳鑄反應不慢,一聽萬侯九霄的吼聲,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立即用上瞬移,將桑榆和萬侯九霄二人帶上,能逃多遠是多遠!

隻聽身後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轟——

三人隻覺身形一晃,忽然身上籠罩的氣息又是一變,比起鳳鑄的力道更加霸道。

萬侯九霄神色一凜:“怎麽回事?”

鳳鑄哭喪著臉道:“這,這……我們被別人強行瞬移了!對方的修為比我高,所以他搶奪了我的主控權……”

桑榆和萬侯九霄神色皆變,緊握對方的手。忽然,身上的力道滯了一瞬,三人頓時從高空落下,摔入一個黑洞之中,往下跌了不知多久終於停下。眼前的黑暗讓萬侯九霄立即警覺起來,迅速爬起,感應到榆兒的氣息,飛身而起,與他背靠背而立。兩人簡單而急促地交流幾句。

“榆兒,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霄,你呢?”

“我也沒事。”

“這裏是什麽地方?”鳳鑄也急速而至,背對他們站在另一邊。

桑榆從儲物手鐲內拿出夜明珠,周圍頓時變得亮堂起來。

三人這才發現他們竟然摔入了一個雜草叢生的山洞內,除了他們,沒有感應到其他人的氣息,讓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霄,你猜這是怎麽回事?那個人明明已經抓住我們……”桑榆疑惑不解,心還在怦怦直跳,想到當時情況,仍有些後怕。

“不知。不過,”萬侯九霄將他的手握緊了些,“當時我感覺到那個人的力量突然滯了一瞬……”

鳳鑄猜道:“難道我們三人的合力一擊僥幸傷到了對方?”

萬侯九霄道:“先不管這些,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他抬首向上望去,意外地挑起眉。隻見頭頂上方竟有無數個黝黑的洞口,根本無法判斷他們之前是從哪裏掉下來的。

桑榆舉起夜明珠向四周看了看,眉頭微蹙。四麵八方,都有不知通往何處的漆黑甬道。

鳳鑄看了看桑榆,又看向萬侯九霄,滿臉無所謂,雙手一攤,一副“我聽你們的”的模樣:“現在怎麽辦?”

萬侯九霄道:“先找找有沒有出口。”

鳳鑄首先叫起來:“怪哉!我的靈識在這裏一點兒也不能用。”

“也就是說這裏有影響靈識的東西,”萬侯九霄反而鬆了一口氣,“那隻有兩種可能,一,此處有極品靈器,甚至仙器;二,此處被人布下了陣法。若是第一種,或許我們可以借助靈器離開這裏;若是第二種,那就隻能破解陣法。”

鳳鑄甚為佩服他的冷靜,頓覺信心大增,振臂呼道:“好!那我們就去找一找。”

即使修真者也無法避免潛意識,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挑選最大的一個洞口,往前走了大約百米,鳳鑄咦了一聲,道:“此處好充沛的靈氣。”

萬侯九霄停下腳步,道:“應該就是這裏了。”

一層台階之下就是一處被布置得像是客廳的大堂,照壁掛畫、桌椅板凳、茶幾屏風,應有盡有。但三人都謹慎地沒有邁下台階,隻因眼前畫麵一晃,三人像是又處在一片原始森林之中,鼻端甚至能聞到暗處腐爛的樹皮或者蟲獸死屍的臭味。忽然從林中衝出一隻猛獸,怒吼一聲,撲向桑榆。

桑榆揮手甩出一道光劍,那猛獸頓時煙消雲散。

桑榆環視半晌,判斷道:“霄,這陣法似乎並不完整。”

“榆兒也看出來了?”萬侯九霄攬住他,勾唇一笑,眸中泛起好戰的神采,語氣難掩讚歎,“這裏是一處‘殘陣’。果然精妙!”

桑榆點頭道:“因為剛才感覺到那隻猛獸看似凶狠,但並無殺意。”閑時與霄討論陣法的精妙之處是他們兩人的興趣,所以他對陣法的研究也漸漸變深。

鳳鑄神色一鬆,喜道:“也就是說不危險?”

桑榆搖首道:“非也。陣非殺陣,卻是困陣,同樣能殺人。”

“到底何為‘殘陣’?”鳳鑄不解道。

萬侯九霄道:“簡而言之,此陣一共分為內陣與外陣,外陣是完整的,內陣則不完整,陣法並未完全啟動,目前隻能限製我們的靈識。要想破陣,必須先進入陣內,將內陣補充完整,使陣法全麵啟動,方可破關。”

桑榆道:“換而言之,此陣頗為陰險。不入陣,無法離開;入陣之後,若不能將內陣補完,又或者補完了也無法破解,必死無疑。”

“果然陰險!”鳳鑄咋舌道,“那該如何是好?”

桑榆詢問地看向萬侯九霄,道:“在盡量降低其危險性的前提下將內陣補完?”

“榆兒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萬侯九霄送給他一個迷人的笑,“入陣亦是必然。而且,依我看,此處既然有如此精妙陣法保護,裏麵必有寶物。”

“你們有把握就好。”鳳鑄鬆了一口氣,笑嗬嗬地道,對所謂的“寶物”似乎興致缺缺。

桑榆和萬侯九霄兩人都沒說話。有沒有把握要入陣之後才知道。無論入陣與否,他們都已經被困在這裏,還不如放手一搏。他們多次經曆過危機,最終都能順利化解。他們早已習慣在逆境中尋求生機。

萬侯九霄從儲物手鐲內掏出之前在龍嘯河所得的綠珍珠交給鳳鑄,正色道:“鳳大哥,此事還需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