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侯九霄正以一種極為隨意的姿勢坐在桌案後批閱奏折,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懶散的氣勢,卻並不影響他的帝威;神色有些不悅,或許和邊關戰事有關。

這種姿勢讓桑榆頗為吃驚,若非確定此人和那日所見確實是同一人,他幾乎要懷疑這個人不是萬侯九霄。

桑榆見到他的臉,仍是愣了一瞬才恢複正常,跪下請安。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福。”

“平身。榆兒以後見父皇不必多禮,”萬侯九霄放下筆,不緊不慢地走下台階,微微一笑,如漣漪漸漸蕩漾開去,“父皇可是一直在等你。”

桑榆先是被“榆兒”兩字弄得一愣,隨即又因這笑容失神片刻,並非迷戀或者仰慕,而是萬侯九霄的笑容實在太具影響力。他的眼角瞥見上次見過的兩個護衛還在。除此之外,寶座後還站著一中年男子,氣質儒雅,是萬侯九霄內侍總管沙青。

桑榆垂首道:“父皇恕罪,是兒臣之過。兒臣這次來是想問問父皇喜歡什麽顏色,另外還想知道父皇的尺寸。”

“顏色的話,父皇喜歡白色和藍色。至於尺寸……”萬侯九霄示意他坐下說話,“父皇不知道,榆兒若是帶了尺子,可以為父皇量一量。”

桑榆點頭,從袖袋中掏出一卷布做的軟尺:“兒臣帶了尺子。”

“那榆兒便給父皇量一量吧。”萬侯九霄笑道。

桑榆向旁邊宮女道:“準備筆和紙。”

“是。”宮女盈盈一禮,拿來文房四寶輕巧地擺放在茶幾上,又無聲退到一邊。

桑榆展開軟尺,走到萬侯九霄麵前,先為他量臂長,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應該有所避諱——無論是哪個世界,哪個國家,哪個朝代,皇帝或君主一般是不允許他人輕易近身的。

萬侯九霄神色如常,不知是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還是確實不在意,任他將自己的手臂抬起。

兩位護衛,名為暗黑和暗夜,神色變了一瞬,隨即又恢複常色。總管沙青若有若無地看了一眼桑榆,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桑榆並沒有注意到三人不同的反應,量好之後,將數據記在紙上,又為萬侯九霄量肩寬、胸圍、腰圍和腿長。

正為他量腰圍,萬侯九霄突然開口道:“需要父皇抱著你嗎?”

桑榆猛然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正是他從正麵圈住萬侯九霄,此時方注意到鼻端有一陣極淡的甚是好聞的味道,顯然是來自於萬侯九霄,不由一陣窘迫,還未回答,就感覺自己的腰被摟住,頓時身軀一僵,平靜地道:“……父皇,不用抱住也可以。”

“嗯?是嗎?”萬侯九霄的嗓音充滿漫不經心,沒有鬆手,“可是榆兒站得離父皇那麽遠的話,手臂不夠長。”

桑榆無語,沒有抬頭。以他和萬侯九霄之間的身高差異,若是此時抬頭,一定是一個非常尷尬的距離。

“量好了。不知父皇喜歡什麽布料?”他左手在萬侯九霄身後碰到右手後按住尺子,後退一步。

萬侯九霄順勢鬆開手臂:“榆兒看著辦吧。父皇已經叫人備了布料,榆兒若是不介意,就在這裏剪裁如何?”

桑榆自然不能拒絕,點頭道:“是。”

不一會兒,侍衛們從側殿搬了各種顏色、各種布料的布匹,一一擺放在長案上。桑榆粗略地看了一遍,挑了純棉和絲綢,白色和藍色各一種,一共四匹布料。隨後將白色純棉的布料平鋪在桌麵上,挽起衣袖,露出白皙且略顯纖細的小臂。

萬侯九霄見狀挑了一下眉。

桑榆在布料上量了長度,用炭筆畫下線,即可著手剪開。剛直起腰,他卻發現萬侯九霄並未回到奏案前繼續批閱奏折,而是饒有興致地站在一邊觀看。

桑榆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也不說話,拿起剪刀繼續剪,心中仍是擔心萬侯九霄會懷疑他,隻不過,擔心也於事無補,索性順其自然,隨機應變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