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小魚兒去哪兒?”萬侯石韋不解地問道。

萬侯九霄道:“我們在這裏等他便是。”

從冷若離跳下擂台開始,桑榆就一直用靈識將他鎖定,未追多久,就找到正在一家醫館裏療傷的人。

醫館裏的藥童見有客人進門,連忙上前迎接:“小公子,請進。”

桑榆並未看他,直接打賞他一枚中品晶石,擺手示意他走開,直接走向冷若離。

“我還以為你如今的修為至少到了金丹期。”

冷若離眼底閃過一絲茫然,瞄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道:“什麽‘金丹漆’?你認錯人了吧?”

桑榆了然。他方才之所以那麽說隻是在試探“仙帝”是否保留著記憶,如果他有前世的記憶,聽他提到“金丹期”,一定能猜到他就是當初的“魂魄”。如今看來,仙帝果然是沒有記憶的。

冷若離確實是當初的仙帝,當初他的魂魄似乎隻比陶右先離開幾秒鍾,實則他的投胎轉世比陶右附在萬侯桑榆身上要早十一年。不過,現在仙帝失去前世的記憶,桑榆也無法知曉當初的事實。但這對桑榆來說,其實也不重要。他隻要做到當初對仙帝的承諾即可。

“大概是認錯吧。”桑榆模棱兩可地道。他和冷若離素不相識,貿然接近並不妥當。而且他看得出這少年的警覺性不低,隻怕要想其他方法。

他看了一眼冷若離,轉身出門,並沒有真正離開,等到冷若離出來後,悄然跟在他後麵,見他進了一家客棧,記住那間客棧的名字和位置後才離開。

回到比賽場地,桑榆沒有看見萬侯九霄等人,又趕回客棧。萬侯九霄幾人都在雅院的大廳裏。桑榆見萬侯九霄無恙,放下心,不緊不慢地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怎麽回來了?”

萬侯九霄立即將他摟住,像是怕丟了似的。

萬侯石韋看一眼萬侯九霄,道:“大哥咯。他說小魚兒你不在,看比賽也沒勁,所以我們都回來了。”

桑榆知道萬侯九霄很在乎他,但也沒有想到他對萬候九霄有這麽大的影響力,笑了笑。

萬侯九霄不理會皇弟的諷刺,問道:“榆兒,怎麽樣?”

桑榆道:“離午膳還有一會兒,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你們若是無事,不要過來打擾。”萬侯九霄吩咐一句,與桑榆一起回房。

合上房門後,桑榆直接道:“父皇,冷若離就是我要找的人。”

“確定?”萬侯九霄有些驚訝。之所以這麽問是想到榆兒“來”的時間不到一年,但那少年卻至少十一二歲。若他們真是同時“重生”,時間不吻合。

桑榆點頭道:“確定。”

“那就好,不過,那小鬼可不好馴服,”萬侯九霄仍然不追問他更多的事,“他的眼神不像是一個孩子的眼神,父皇覺得他的經曆或許不簡單。”

桑榆道:“隻能慢慢來了。”

“無妨,我相信榆兒一定可以的。如果能收服他,應該是個不錯的徒弟。”萬侯九霄打趣道。

“不過,把他帶回宮中合適嗎?”桑榆有些擔心。冷若離畢竟是一個外人,如果要把他安排在宮中,必須有一個說法。

萬侯九霄道:“嗬嗬,榆兒是不是想太遠了?這些自然有父皇想辦法。那小鬼現在何處?榆兒打算怎麽辦?”

桑榆道:“先讓暗一去跟蹤他幾天,看看他是什麽情況,其他的到時候再說。”萬侯九霄的所有暗衛都是七級力量,跟蹤六級真氣的冷若離易如反掌。

“可行。”萬侯九霄頷首道。

“父皇。”

“怎麽?”

“沒什麽。”桑榆搖了搖頭。有幾次他想將他有特殊力量的事告訴萬候九霄,但不知為何,每次他想這樣做時,心底都會產生一種惶然的感覺。並不是害怕萬侯九霄會對他不利,也不是害怕萬侯九霄會覬覦他的力量,而是其他的原因。就好像一旦那麽做了,一些禁忌而隱秘的東西都會暴露出來。具體是什麽,他也弄不清楚。

萬侯九霄盯著桑榆看了片刻,走到他麵前將他抱住,很快鬆開,笑道:“父皇去讓暗一進來見你。”

吩咐暗一去見桑榆後,萬侯九霄沒有再回房間,也沒有去大廳,而是一個人來到小花園,漫不經心地打量花園景色。他看得出方才榆兒想和他說些什麽,但又猶豫了,心裏不可謂不失落。這些時日,他和榆兒相處得很輕鬆,甚至稱得上愉快,他還以為榆兒已經能夠信任他。看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在遇到榆兒以前,他是一個完美的“帝王”,卻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他的人生就像是計劃好了一般,被設定了既定軌道。在他的生活裏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國事。他的生活沒有任何樂趣而已,就連去後宮也隻是為了生足夠多的子嗣,平時最多的消遣不過是去圍場打獵、逛禦花園、與臣子下棋之類。他本來以為這樣活著是正常的,榆兒的出現,才讓他明白何為真正的正常。榆兒是他生命裏的一抹亮麗的色彩。他這個擁有黑白人生的人在見到這般動人的色彩後如何會舍得再放開?

“公子,為何獨自一人在此?”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嬌嗲的聲音打破萬侯九霄的沉思,萬侯九霄臉色微沉,麵無表情地側身,冷豔掃視。

“你是何人?”

來人為一名女子,大概二十五六,一身紫衣,見到麵前的男人的正臉比側臉更俊,頓時春心蕩漾,臉上掛著做作的微笑,快步走近,嬌聲道:“小女子乃客棧老板女兒,名喚娟兒。”

“既是客棧老板的女兒,應該知道,若是沒有客人的吩咐,不可來打擾客人清寧。”桑榆走到萬侯九霄身邊,負手看著女子,神色平淡,目光中的淩厲卻讓娟兒不由一寒,臉上的微笑頓時僵住。

“我,我是來送茶的。”

桑榆冷聲道:“下去。”

“是,是!”女子捂著胸口,逃也似的離開。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桑榆看向萬侯九霄。

萬侯九霄笑望著麵前的一簇花叢,道:“之前看比賽坐了太久,所以出來站站,順便賞花。榆兒,你看這花兒開得多好。”

麵前的花叢應該是主人隨意裁種的,有些雜亂無序,平時打理得也不夠細心,花枝繁亂,隻點綴著稀稀落落的幾朵黃色的小花。

“這花兒很普通。”桑榆不解地道。

萬侯九霄搖首,笑道:“普通自有普通的美。至少精神得很,不是嗎?”

這個男人怪怪的。桑榆看一眼花叢,又看一眼萬侯九霄,案子思索他是從何時開始不對勁,想起方才在房間裏萬侯九霄盯著他許久沒有說話,忽然了然。他笑了笑,道:“‘普通也有普通的美’,說的不錯,至少並不是孤零零的一朵。午膳應該準備好了,去吃飯。”

“不去,”萬侯九霄看著花叢,“榆兒抱我一下才去。”

“不如幹脆橫抱?”桑榆一臉正色地建議。

“榆兒調戲爹爹。”萬侯九霄仍不回頭,也不動。

桑榆失笑,暗自搖頭,伸開雙臂抱住他的腰。萬侯九霄在他耳邊輕笑一聲,也將他摟住,此時方覺得心裏踏實一些。這少年身上難道有魔力不成?

桑榆覺出自己的心跳有些快,道:“吃過飯教下你五子棋。”

“何為‘五子棋’?”萬侯九霄奇道。

“去不去吃飯?”

“走。”萬侯九霄鬆開他,攬住他的腰,笑吟吟地往大廳去。

暗衛盯了冷若離一個下午,直到第二天一早,見冷若離打算離開,才趕緊回來向桑榆稟告。

桑榆道:“先跟著他,一路留下記號。我們看完比賽再與你會合。”

萬侯石韋在一邊點頭。第二天的比賽比起第一天一定更加精彩。他如今是靈力六級,多看他人比試對於他的體悟也極有好處。

萬侯九霄卻開口道:“榆兒,我們何不現在就出發?昨日也休息夠了。”

萬侯石韋奇道:“大哥,你之前不是很想看比賽?”

萬侯九霄道:“榆兒有事。”

萬侯石韋道:“可是我很想看比賽。”

“當然是榆兒的事比較重要。”萬侯九霄理所當然地道。

萬侯石韋誇張地歎了一口氣,擺手道:“今天出發就今天出發吧,我已經不想說你們倆了。”一個寵著另一個,另一個就隻順著這一個。他這個皇叔(皇弟)是一點兒地位也沒有。

“父皇,不如……”

“小魚兒,我開個玩笑而已,”萬侯石韋打斷桑榆的話,不在意地嗬嗬一笑,“反正是出來玩的,離開這裏說不定會遇到更多好玩的事。”

既然萬侯石韋妥協,桑榆沒有堅持。眾人收拾一番,上了馬車,在暗衛的指引下追趕冷若離。

暗黑和暗夜兩人在外麵,會注意冷若離的動靜。馬車內的人悠閑得很,萬侯九霄剛學會五子棋,拉著桑榆較量。沙青、萬侯石韋和送福三人在旁邊圍觀。

五子棋對於桑榆來說,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每一次他都不做任何遲疑地落下一子。萬侯九霄畢竟是初學者,尚未發現五子棋的奧妙戰術,總需考慮幾秒。桑榆看著他投入的模樣,唇邊浮起一絲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