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如同一鍋燒開的水般沸騰起來,巡夜的守衛拚命吹著響哨,很快就有大批睡眼惺忪衣冠不整的武士家丁衝出房間外,拎著刀槍棍棒滿腹怨氣地嚷嚷喝叫:“你娘的,哪兒的混帳東西,連刺史府都敢來生事,老子非扒了這幹不開眼的混蛋的皮不可……”

“叫徐軒瑞滾出來見我。”

又一聲驚雷在刺史府上空炸響。

眾武士家丁均被震得渾身一抖,紛紛抬頭四處張望,這才搞清了狀況,有人立即驚叫出聲:“我的媽呀,這麽多修行者……”

十來位修行者圍攻世俗界的一座刺史府,太沌神洲上可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底下的武士家丁們隻嚇得直打哆嗦,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

護院首領倒尚算鎮定,見勢不對,趕緊跑進內宅。徐刺史大人也聽見了外院的響動,正由小姨太侍候著起身,一邊穿衣,一邊皺著眉道:“軒瑞這小子又在外麵惹了什麽是非,叫人找上門來?真是越來越不成話了,看來得早日讓他與龐家小姐成親收收心才好。”又氣惱道:“這三更半夜的來生事,也真沒個名堂,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刺史?待事情一了,非得給這沒規矩的生事潑皮點顏色瞧瞧不可。”

話猶未了,護院首領已在外邊氣急敗壞地叫嚷:“老爺,大事不好,公子不知道惹了什麽禍,現在來了十多個修行者找麻煩。”

“什麽?來了這麽多修行者?”

徐刺史登時打了個激靈,急叫道:“快快快,快放救急箭。”

“咻……”

一支火箭衝上天空,爆出一朵五彩繽紛的焰火,表示出現緊急事故,通知達人府的知奉們趕緊前來援助。

徐刺史急匆匆奔到外麵,徐軒瑞也早被驚醒,惶然迷惑地跑來問道:“爹,出了什麽事?”

徐刺史聽問,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劈麵抽了兒子一嘴巴,怒道:“小畜生你還有臉來問我?你說,你到底闖下了什麽大禍,讓十來個修行者來找你的麻煩?”

徐軒瑞臉色當即就白了,暗想自己做的事難道這麽快就被狄小石發現並找上門來了?他猜得倒也不錯,但自忖這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覺,應該沒留下什麽破綻,叫屈道:“孩兒不知爹爹在說什麽,孩兒一向循規蹈矩,又會犯下什麽了不得的罪過?”

徐刺史聞言更怒,又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不擇言地斥道:“少跟你老子來這套,你在人前倒是一派人模狗樣,不過也隻哄哄別人罷了,你老子我還不清楚你骨子裏是副什麽德行?說,究竟捅出了什麽婁子?”

自己犯下的事後果有多嚴重徐軒瑞明白得緊,自是要連自家老子都須瞞過才行,矢口否認道:“爹,孩兒這一向規規矩矩,真沒做過什麽。”

徐刺史又氣又怒又急,這當兒這小畜生嘴還把得這麽緊,分明就是說明了事情大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保不住,正待陳說其中厲害,讓徐瑞軒照實透露後好生思謀法子,幾人忽從天而降落在麵前。徐刺史嚇得差點仰麵跌倒,定晴一瞧,立又化驚為喜,急忙上前拽住前麵一人衣袖,道:“穆知奉,外麵不知是哪些修行者欲對刺史府不利,這衝擊官府之事非同小可,快請各位解難。”心中微覺疑惑,這救急箭剛放,達人府的知奉就趕到了,速度倒比往常快上了許多。

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登錄yy.,支持正版文學

穆長離皺了皺眉,拂開他的手道:“徐刺史勿要驚慌,外麵那些同道並非針對官府,而是為令公子而來。”當下更不廢話,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又道:“徐刺史,狄真人看在我等的情麵上,眼下在外等候,托我傳話道冤有頭債有主,若徐刺史願意將令公子交出,他便不會為難徐家其他人,如若不然,那也不用我多說了。”

聽得這般**裸的恐嚇,徐刺史驚怒交迸,但更擔心的是穆長離所說是否屬實,回頭望向徐軒瑞,隻見他一張臉比紙更要白上幾分,不禁心裏一涼,明白徐軒瑞下手謀害狄家十來條人命之事多半是**不離十了,不過尚存著一絲僥幸,急問道:“小畜生,你可曾犯下這等滔天大罪?”

徐軒瑞強自支撐著發軟的雙腿,咬定道:“爹爹明鑒,孩兒自小連一隻雞也未曾殺過,又怎會有膽量去殺人?這分明是那狄小石因龐家婚約之事對孩兒心存怨恨,故意借此嫁禍於孩兒。”

這種話盡管連自己聽了都不信,徐刺史仍轉頭對穆長離陪笑道:“穆知奉,犬子雖是不成器,但大是大非還是識得的,無論如何也幹不出如此……”

穆長離不耐聽這對父子裝模作樣你唱我和,打斷他道:“徐刺史,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狄真人找上令公子,可不管有沒有證據定他的罪,令公子是否有罪我也不過問,我隻盡責護你這刺史府幾日平安……怨也好,仇也罷,令公子終歸得與狄真人去做個了斷,你父子情深硬要護犢,那也是你自己的事。”

說畢,穆長離等人飛身自去。

這些知奉到底是來保護自己還是幫對方進行威嚇?徐刺史隻氣得直打哆嗦,絕望地看向徐軒瑞:“兒啊,你這番隻怕是凶多吉少了,你怎地就糊塗到這種地步,犯下這等死罪?”

徐瑞軒兀自嘴硬:“爹,孩兒真的什麽也沒做過,他們是冤枉孩兒啊。”忽然靈機一動,急忙道:“爹,就算孩兒犯了死罪,也該由大楚刑法來判罰懲治,可不是他狄小石說了算。修行者也得講規矩,穆長離那些人雖然偏幫著姓狄的小子,可是礙於規矩,不也得在這裏護住咱們家麽?”

徐刺史眼前一亮,喜道:“對,隻要我還是大楚刺史,穆長離他們就還得護著我,那狄小石要是硬來,就等於破壞規矩觸犯大楚朝廷,跟整個大楚作對。嗯,不若這樣,我立刻讓衙門立案,便將你作為疑凶審訊也無妨,隻須拖上一段時間,我們就可以慢慢想辦法……”

“這個主意打得倒不錯。”

一聲冷得磣骨的譏笑聲突地傳出,狄小石無聲無息閃現在這兩父子麵前,淡淡地道:“你們以為我是怕破壞規矩才不馬上動你們?錯,要不是照顧達人府那些同道的麵子,你們父子現在已經被我點了天燈。”

徐家父子驚懼得魂飛天外,放聲呼救:“穆知奉,穆知奉……”

穆長離倒是一叫就到,漠然道:“徐刺史,你大可以放寬心,你們暫時並沒有性命之憂。狄真人要與你們述述話,我也不好強加幹涉。”

徐家父子均是又氣又駭,幾欲暈厥。

“聖旨到。”

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球突然飛至刺史府上空,將大半邊天空照得通亮,現出一個烈焰閃閃的火人,高聲道:“大楚天承帝有旨:朕聞灞水州近來民治不靖官治不清,特恭請聖母代朕巡視,一切事務皆由聖母酌情全權處置。”

這算什麽聖旨?連狄小石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心知定是歸拾兒心思精細,知悉狄家發生慘禍後,立即就頒旨請百丈焱火速趕來為自己提供方便,恰好於此時到達。

“尊天承帝旨意。”

令狐輕煙飛出來,言簡意賅道:“免去灞水州現任刺史之職。”反正轉這個圈子的目的隻是讓穆長離和楚大俠等人有台階可下而已,其餘的竟是不作任何交待。

穆長離等知奉雖知狄小石自有手段對付徐家父子,但對如此戲劇性的場麵仍是頗感訝異,不過此時也不是詢疑的時候,各各飛退些許,表示已不承攬護衛刺史府之責。

徐家父子目瞪口呆,再支撐不住身體,齊齊一跤跌坐在地。

狄小石踱近他們,對徐軒瑞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徐公子,你剛才很想坐監接受大楚刑法懲處是麽?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包括你們兩父子都可以。嗯,前刺史大人犯了什麽罪我也懶得去查了,就馬馬虎虎判個斬立決罷,至於徐公子你麽,就判個淩遲好了。你放心,我會讓你活得很健康,保證能撐過千刀萬剮。”

“姓狄的小子,算你狠,你厲害,我承認鬥不過你。”徐軒瑞麵如死灰,無比怨毒地盯著狄小石,突然張口,欲咬舌自盡,但剛咬破一點舌苔,全身陡然氣力全失。盡管僅隻舌麵破損了少許,卻是疼痛攻心,忍不住長聲慘叫起來。

“徐公子,我剛剛才向你作過保證,你就忘了麽?”狄小石唇角的笑容溫和得宛如與好友促膝談心,緩緩道:“我在你身上下了一種藥物,放心吧,不是毒藥,隻是一種能夠使你感官加強的藥罷了。它可以讓你更清楚地感受到淩遲時那一刀一刀是怎麽劃破你的皮,切入你的肉,感受到點天燈時,那隻火燭是怎樣一點一滴地汲取你的油膏,你的骨髓,然後慢慢燃燒……”

天寒地凍,徐軒瑞額上的汗水卻止不住地往下流,聽得心膽俱裂,最後終於崩潰,趴在地上痛哭哀求:“我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我其實本來不願意害你娘和你大哥,這些完全是龐慧珠的主意,連我派出的殺手被滅口的毒藥也是她給我的,你行行好,給我個痛快吧。”

還有龐慧珠?狄小石麵上的微笑消失,眸中射出冷到極點的寒芒,心中萬分悔疚,若不是自己當初還有意成全她與徐軒瑞這對蛇蠍心腸的狗男女,狄家上下又怎會遭此不幸?點頭一字一頓道:“很好,很好,我會讓你們很痛快地一起踏上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