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天下大勢,變化無常,分合無定,烏方國今日叔侄鬩牆之亂,那是早有前因的。至於是什麽原因,各位看官,且聽我陸有德慢慢道來”

狄小石救下遲浩等人,見他們老的老幼的幼,在陌生的異國他鄉,即便再僥幸逃過官兵的追堵攔截,得以深入大楚腹地,日後生活亦是極為困難。於是索性好人做到底,將他們收留下來,叫人帶信給慕容度,請他幫忙造幾個假身份,讓這些人能夠正大光明在大楚立足。

慕容氏族在灞水州地方上的人脈盤根錯節,辦這種小事自是不費吹灰之力。沒用三天,就把各人的戶籍落到臥牛鎮邊上一個小山村,所需的書證文牘一應俱全,連祖上三代都有據可考。

??考慮到與龐家徐家的矛盾,為了避免被人尋事生非,這些都是在暗中辦理,狄小石還特意跟夏青顏打過招呼,讓她保密。

??對狄小石的這種行為,夏青顏頗感不理解。就算在修行界,如果彼此之間不存在密切的交情或利害關係,修行者也決不會為他人平白勞心勞力,何況幫助的對象還隻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根本沒有任何的利益可圖。

??自此,遲浩等人就在臥牛鎮安下身來,國亂家破,眾人也斷了回鄉的念頭,以一家人的身份,在距狄家不遠的地段購置下一套院落居住。各人從烏方國變賣家當逃亡出來,身上原本都帶有不少錢財,狄小石亦將他們同伴留下的金銀贈給他們,短時間內衣食無虞。但坐吃山空,眾人自然不能整日無所事事,於是遲浩每天去荒郊山野采藥,準備重操舊業開業行醫。

??彭芸自是在家中操持家務,照顧琴兒。陸靖夫則潛心溫讀功課,擬以白丁之身,在大楚科考博取功名。而陸有德之前是一個說書人,便在一間茶樓裏幹上了老本行。大家拋卻往事傷痛,全心全意維護經營這個來之不易的新家,開始嶄新的生活。

??狄小石閑餘,也來聽陸有德講了一段書,卻發現這廝的口才極佳,即使故事本身的橋段頗為平淡老套,但他繪聲繪色地說來,卻也十分引人入勝。

??狄小石從信息爆炸的時代穿越而來,對才子佳人此類老掉牙的風流韻事膩煩得緊,琢磨這家夥這樣浪費口水未免可惜,就讓他把烏方國如今的戰事,再結合親身經曆編成故事講述出來。

??陸有德采納了這個意見,隻說了幾天書,聽者就每日愈增,茶樓的生意大好。喜得老板天天笑得合不攏嘴,親自端茶倒水,身前身後噓寒問暖,將陸有德當親爹一樣伺候著。

??這天一早,狄小石晃蕩到官學裏,準備露個頭後就又去茶樓裏消磨下時間。不防甄胤把所有生員學子都聚攏起來,說他就任臥牛鎮學政後對各人的學業狀況不甚了解關心,有失本職,讓大家各作一篇策論上交,以供先生們閱視後加以輔導。

??甄胤到任一直沒有任何針對狄小石的舉措,狄小石也不是很在意,反正規定的時間有三天,足夠到灞水城去找槍手代勞。

??從官學出來,狄小石溜達到茶樓坐下,泡了壺熱茶正悠閑地聽陸有德說書,一個弱冠少年突然急衝衝跑來,嚷道:“狄世兄,原來你果真在此,叫小弟我好找。”

??狄小石抬眼一瞧,來人卻是對自己“才華”極為佩服的許承翰。他們兩人年齡相近,平時在官學中關係也頗為親近,狄小石笑著招手道:“許老弟天天鑽在書裏做書蟲,今天怎麽舍得出來放風了?來,坐下來喝幾口茶聽聽故事。”

??許承翰卻一臉氣憤,忿忿然道:“狄世兄你還有閑心聽說書?你知不知道,有人在背後想著算計你,還要往你身上潑汙水?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主謀者竟然會是他。”

??一聽到有人要算計自己,狄小石腦子一轉,馬上問道:“是咱們的甄大學政罷?”

??許承翰錯愕不已,驚疑道:“狄世兄已經知悉了此事,還是能未卜先知?”

??狄小石滿不在乎地哼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那些王八蛋想對付老子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老弟別急,這兒人多嘈雜,咱們出去慢慢說。”扯著他從茶樓出來回到狄家西院。

??龐家悔婚,拒狄攀徐趨炎附勢之事早非什麽秘密,許承翰雖也知情,仍是不能釋懷,不齒道:“龐家是重利輕義的淺薄庸商,一女配二夫,這等寡廉鮮恥的行徑我許承翰也懶得去評說。但徐家之主身為一州刺史,萬民領率,卻也罔顧禮儀毫無廉恥,難道就不怕惹天下人恥笑嗎?”又怒衝衝道:“這些都罷了,這徐家意欲對狄世兄不利,竟指使學政暗使卑鄙伎倆,將堂堂學府當成了謀逞私欲的鬼域之所,當真令人忍無可忍。”

??見他義憤填膺氣得滿臉通紅,狄小石暗覺好笑,心道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家夥倒是個憤青,笑嘻嘻道:“多謝老弟仗義執言,他們到底要怎樣對付我,老弟先說出來聽下。”

許承翰得知這個消息卻是偶然,他今天在學院庭園裏一個清靜角落,考慮該如何著手策論,無意之中聽見有兩個人鬼鬼祟祟躲在一邊交談,一人便是學政甄胤,至於另外一人卻不知是誰。

甄胤與那人談話的內容大概是說狄小石上次所交的文章是假手他人所作,徐刺史之子徐軒瑞已經查實無疑,而且其中有一個代筆之人願意出麵指證。隻是沒有真憑實據在手,所以甄胤才會布置下策論作業,推測狄小石定會再去找人幫忙,到時那代筆之人先行謄抄出一份,如此一來證據確鑿,即使舌燦蓮花亦是無可抵賴,便可呈送公堂名正言順地開革掉狄小石的功名。

許承翰憤憤不平道:“狄世兄才情蓋世,豈會行此欺世盜名的勾當?這等無知小人之心,也當真令人可笑可恨。”

徐軒瑞那小子也算有點小能耐,竟能追查到這上麵來,老子又該怎麽應付?狄小石大感頭疼,發狠尋思:“奶奶的,這些龜兒子玩陰的防不勝防,老子躲得過初一避不開十五,幹脆撕破了臉皮來硬的。”

回心又想:“現在還沒到這個地步,還是先看看再說。”忽又閃過一個念頭,道:“老弟,你這麽相信我,我要是再瞞你就是對不住老弟你了。說實話,上次的那篇文章的確是我請人代寫的。”

許承翰一雙眼陡然瞪得老大,仿佛見到傾心苦戀的女神突然間搖身一變為人盡可夫的****,結結巴巴道:“狄世兄,你、你怎麽能夠這樣做?豈不是有失讀書之人的、的……”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嘿嘿,我狄小石生病之後就不是什麽讀書人了,而是貨真價實的大草包一個。”

狄小石嘿嘿笑道:“老弟,咱們相處有好一段日子了,也清楚你是個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好男兒,把你當自己人才告訴你這個。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結交,就請起身,去告我一狀也沒關係,一定有大大的好處。”

許承翰下意識憤然道:“狄世兄胸襟如此坦蕩,我許承翰又豈是卑鄙無恥的賣友求榮之輩?”又極是失望地道:“狄世兄,你所作的那兩首詩,難道也是假手他人?”

狄小石老臉紅也不紅,捏著下巴道:“呃,這個詩嘛,那倒不是,而是我腦子裏靈光一閃,也不知怎麽就做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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