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就若有幾發威力驚人的炮彈猛烈爆炸開來,複合型戰符砸落的一大片地段,枝繁葉茂的合抱大樹若風幹的蘆柴棒般,轟然折斷傾覆,狂風呼嘯,泥土石彈一樣“突突”向四麵八方激濺,霍然轟出了一個數米方圓的大坑。

一條身影淒厲長叫,從滿天勁飛疾卷的綠葉中急衝而起,狄小石一瞧,可不是先前與佘自奇一同出現的那個馬臉男子麽?隻見他的衣裳破爛得一條條掛在身上,幾不遮體,渾身上下更是鮮血淋淋,剛衝上半空,便又一頭栽了下去,竟是被重創得元氣大傷,連飛行也力有未逮,一條性命已自去了七八成。

“好狠毒的手段……糊塗大聖,你到底是何人,既然敢與我們作對,為何不敢報出來曆?”

佘自奇和另一個女子攜著已然昏迷不醒的馬臉男子,滿身塵土,狼狽不堪地從林中飛出,咬牙切齒詛咒。馬臉男子施法役使群獸時,他們站在遠處,很幸運地隻受到一點波及。

佘自奇挑動馬臉男子驅獸攻擊,原是試探狄小石的能耐底細,沒想到狄小石除了乾坤袋奔雷刀等法寶,還會有威力如此強橫的戰符,照麵間已方就吃了個大虧。猜測他必是某個修行大派門下的得意子弟,否則豈會有眾多奇寶在身?暫時打消了謀害奪寶之心,隻想探聽出他的師門,回去後再圖對策。

狄小石出了一口惡氣,胸頭大暢,哈哈大笑道:“什麽來曆不來曆?老子就是你家大聖爺爺。”

那女子尖叫道:“該死的,不管你是誰,敢傷我大師兄,白澤穀上下決報此仇雪此大辱,遲早要將你碎屍萬段永世不得超生。”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怨毒仇恨,再無半點甜媚。

狄小石不屑地撇了撇嘴:“娘的,還惡人先告狀,是這廝先招惹老子,就算被老子活剮了也是活該自找。不服氣隻管拿刀拿劍拿斧頭來砍你大聖爺爺,光打雷不下雨咋乎個屁?沒卵種……呃,老子說錯了,你們本來就是沒卵蛋的種,哈哈。”

佘自奇與那女子牙齒幾乎咬出血,恨不能飛出劍來將狄小石大卸八塊,卻又忌憚他的法寶厲害,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掉頭飛走,遠遠扔下一句狠話:“好,你等著瞧,現在由得你囂張,日後終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奶奶的,跑龍套的反派怎麽都是這些屁話,也不整點新鮮台詞出來。”狄小石也懶得搭理,飛回山道上。

怪嘯聲消失後,獸群恢複了正常靈智,驚恐四散,奔逃入林中,隻留下滿地死狀詭異恐怖的死獸,不下百餘頭。連狄小石見了都覺得有點兒心驚肉跳,更別提施全那些人了,望向夏青顏的眼神全變了味,就如同望著追命索魂的羅刹一般。

夏青顏毫不理會眾人的驚懼目光,長袖輕拂,一股白色煙霧籠罩住遍地獸屍,一會兒的工夫,便連毛帶骨全數化為一攤腥臭衝鼻的粘液,順帶亦化去了施出的劇毒,以免餘毒遺害成禍。

折騰了這一番,一行人繼續上路。夏青顏對狄小石道:“這次你惹的麻煩不小。白澤穀雖然是隻擅長禦使各類飛禽走獸的旁門左道,在修行界名氣不振,實力卻也絕非散修所能抗禦,你重創其門下弟子,與之的仇怨勢必難以善了,此途將更為凶險重重。”

狄小石向來就是個闖禍不怕大的主,絲毫沒放在心上,大大咧咧道:“怕他個鳥?那廝先跟老子過不去,老子沒要他的命已經夠客氣了,還想找回場子,大家各憑拳頭說話就是了。”

夏青顏搖搖頭,不再說什麽,飄身複隱於暗處。

下午,眾人終於下得天門嶺,來到柴門寨附近。夏青顏忽然又露麵示警,道前方路上有好幾百兵馬巡守,顯然是在等待著他們這行人。

兩人略作商議,均感帶著施全等人闖關不太方便,且會耽擱不少時間。於是狄小石吩咐下去,叫他們在附近隱匿起來,自與夏青顏飛去柴門寨。

天門嶺山高林密地勢險要,百姓素來尚武,民風剽悍。舊時是山賊響馬嘯聚之地,周邊所有村莊無一不是依險而建,用塊石壘築堅實的高牆,設立烽火台箭垛等防禦工事,用來抗擊盜匪侵犯擄掠,無異於一座座略具規模的小型軍事山寨。

柴門寨亦不例外,外圍石牆足有好幾公裏,寨門為結實粗大的原木所製,厚達米許,高大堅固難以摧毀。內裏亦多是石料房屋,還有一塊能供數百人操練的演武場,隻要防禦人手足夠,小股的流寇根本就隻能望而興歎。

此際,柴門寨外,正有數小隊士兵逗留不去,石牆上的瞭望台中,幾個商隊中的護衛和寨中鄉丁絲毫不敢鬆懈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及注意更遠處的異常動靜,隨時準備身邊大鍾發出警訊。而寨牆下,有更多壯勇兵不離手,嚴陣以待。

蘇涯此刻就在位於演武場邊上的大武廳中。廳中,滿滿地堆放著糧食、茶鹽、布匹和各種貨品,自從逃進柴門寨後,他便將所有貨物集中在這裏,旁邊再堆積著大量的幹草柴禾等易燃物,中間再擺置一壇壇的桐油,派人日夜嚴密看守,一待敵軍攻入寨子,便擬打破油壇,將貨物引燃盡數焚毀。

他不得不這麽做。包圍在柴門寨外麵的這支隊伍將近兩萬兵馬,是烏方國西南部地區最大的一支義軍,實力遠非不成氣候的盜寇所能比擬。蘇涯這路商隊護衛加上柴門寨的民兵總共不過五六百人,寨牆寨門再堅固也無法抵禦住對方的進攻,隻有用這種方式來進行要挾阻遏。

對方要的是物資,如果貨物全被燒毀,就算破寨殺光所有的人,也沒有任何的意義。義軍投鼠忌器,隻得圍而不攻,雙方對峙已然有了好些天,義軍的首領萬人敵鄭潼終於失去耐心,命人將一封箭書射入寨中,限明晨之前獻出貨物,否則太陽一出,他便將下令血洗柴門寨,雞犬不留。

蘇涯陷入了兩難的困境當中。

柴門寨的寨主關山重,早年曾與蘇涯一同在烏方**中任職,兩人是情同手足的莫逆之交。蘇涯被排擠離職後不久,關山重亦再無意軍中功名,自行解甲歸田回到故鄉柴門寨。

關山重本是勇武過人的軍中將領,在族人中的輩分又高,回鄉後廣招徒弟傳授武藝,弟子遍布周邊的四鄉八鎮,威望德望日濃。沒過得幾年,老寨主年老體衰因病而逝,他便順理成章被推舉為柴門寨的新寨主。蘇涯從大楚販貨進入烏方國,也就自然將柴門寨作為了一個重要的休整之所。

而柴門寨的民眾因為得到蘇涯的照顧救濟,衣食不虞乏缺,所遭受的苦難遠不及它處百業俱廢饑寒交迫的百姓深重,感念其恩惠,亦心甘情願與商隊同舟共濟,在關山重的率領下同仇敵愾奮勇抵抗,這才得以跟義軍僵持了這麽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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