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上空中,狄小石抬眼一瞧,隻見來人約二十五六,身材雄壯,劍眉星目,倒也一表人才,隻是麵上那股濃濃的狂傲之態,委實是叫人看著不爽。

沐天傑停下身形,打量了狄小石一眼,先聲奪人怒喝道:“你是何人,為何接連毀我青鋒舸,傷我屬下?”

狄小石亦叉起腰喝道:“你是何人,為何毀我船隻,害我破財?”

見他學舌,沐天傑更怒,厲聲道:“你這算什麽意思?有膽就報出字號,與我沐天傑一決高下。”他倒沒提起自己大楚神勇候的名頭,而是依著修行界的規矩邀戰。

“好,爽快。”

狄小石哈哈笑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糊塗大聖狄小石就是我了。來來來,不管誰是誰非,咱們打上一架,輸了的就低頭認錯賠罪。”

“你就是糊塗大聖?”

沐天傑頗感驚異,又打量了他一番,點著頭道:“果然跟傳言中一般狂妄,就不知道道行是不是也這般硬氣。”

狄小石撇嘴道:“手底下的功夫試試就清楚了,用不著廢話,想到時讓我放你一碼就直說,別繞彎子,我這個人別的優點沒有,這點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氣量還是有的。”

沒想到狄小石比自己更狂上幾分,沐天傑怒氣填膺,喝叫道:“你也未免囂張太過,好,大家就來見個真章。疾。”

一道強光猶如驚芒,從沐天傑手中猝然綻開,雖是在光線明亮的白晝,這道光芒仍是強烈得刺眼欲盲,挾著怒龍出海般的凶暴氣勢,霎時襲至。

“噫。”狄小石大覺驚奇,沐天傑所使的絕非普通飛劍,亦達到了法寶級別,而且攻擊的還並非是本體,而是外放的能量氣勁。當下提高了警覺,收起遊戲心態,禦出奔雷刀,喝道:“斬。”

一連串霹靂炸響伴隨炫目強芒迸發而出,兩道勁氣狠狠撞上,潛勁四溢罡風大作,立即爆出劇烈的轟鳴。盡管在空中交手,灞水河上各船觀望者隔得相當之遠,亦能感覺到兩人這一擊的聲威。

兩人首次過招均是試探性質,見對方法寶勢均力敵,狄小石興趣大起,又即喝道:“炎旋斬。”一連發出三道赤芒破空飆去。

沐天傑手上卻是一柄異常闊長的大劍,耀出亮光禦上天空,掐訣駢指大喝一聲,劍體立時湧出一波有若實質的波紋,範圍擴至數麵席帛大小,將三道炎旋斬盡數擋下。同時,劍身泛起一層細微熾芒,迅速遊走積聚,轉即匯成一道嗞嗞作響的電芒,脫劍飛出,勢如虹電,望狄小石迅猛擊來。

“有點意思,咄。”狄小石哈哈大笑,急提混元力,奔雷刀亦光芒大盛,刃體如有雷鳴電閃,迸出一道烈火般的長芒,悍然迎上。

狂暴的轟然巨響中,兩人均感體內真元陡然一震,相互攻出的氣勁化為無數細小的晶芒爆開,迸散後消失無蹤。

雙方修為無疑相差無幾,都不敢再托大,各自召出護身戰甲準備再戰。

慕容世家的大船上,仰頭觀望的高二牛嘴巴張得老大,心裏激動無比,無限崇慕地自言自語:“什麽時候我有二少爺一半的厲害就好了。”

邊上的許承澣知道高二牛跟著狄小石在修行,卻不知他到了什麽境界,笑道:“二牛你急什麽?大哥將來一定會得道成仙的,你隻要安心好好修煉,到時候還怕沒能耐?”

高二牛憨憨地抓著腦袋樂了,突然一指天上,憤怒地嚷叫:“那邊的家夥不要臉,又來了一個,要兩個打二少爺一個。”

飛上空中的是沐天傑的師父齊放鶴,長麵微須,神情冷漠,給人一幅距人於千裏之外難以接近的感覺,並沒阻止或加入狄小石與沐天傑之間的爭鬥,隻是在戰圈外觀戰。

雙方鬥得正非常激烈,盡管齊放鶴沒有參鬥,但虎視一側,給狄小石帶來了相當之大的壓力,必須分出部分心神防範。慕容荻雖是剛入修行之門,得狄小石耗費精元才有了目前煉氣中期的淺薄修為,但她聰穎過人,這種對狄小石極之不利的形勢一看便知,心中憂慮,示意倪姥姥上去牽製齊放鶴。

倪姥姥以保護慕容荻為重,搖搖頭道:“他們並非生死相搏,不會出什麽大意外,臭小子性格暴躁,就算不小心吃上一點小虧,對他來說也不是一件壞事。”

慕容荻聽了頗覺有理,便不再繼續堅持讓倪姥姥前去解圍。隻是她們都沒有想到一點,如果狄小石是個願意吃虧的主,也就不會是狄小石了。

有齊放鶴在一旁盯著,跟沐天傑再過了幾招,不得不留有幾分餘力的狄小石隻感覺縛手縛腳,心裏極為不爽。沐天傑手上的法寶與奔雷刀相較還是差了一個等次,若是公平一決,狄小石早占了上風。

發出兩記炎旋斬稍稍逼退沐天傑的攻擊,狄小石起意速戰速決,從如意戒中摸出一塊複合型戰符來,不再留手,全力提聚混元力,喝道:“風雷斬。”

一道丈許長的氣弧應聲激射而出,就象一輪赤焰赫赫的彎月,不是先前震耳的霹靂轟響,而是發出連串如針刺耳的尖銳劈啪厲響,仿佛將周邊所有的空氣都抽取殆盡,厲嘯著飆向沐天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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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悠然立於一旁觀陣的齊放鶴神情驀地一緊,疾聲示警:“退避。”他的修為境界比相鬥的兩人高出不少,眼光自然亦高出許多,早看出狄小石的法寶強過沐天傑的大昆劍,隻是前者顧忌著自己,未全力以赴,這才鬥了個旗鼓相當,眼下狄小石突施狠招,沐天傑要是稍有疏忽,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沐天傑卻是年輕氣盛,以往仗著大昆劍也曾鬥敗過好些修為高過自己的修行者,見狄小石的這一擊聲勢雖是悍然,暗自心驚之餘卻也不甘退讓,厲喝一聲,奮勇提起真元力,逼出一層橙色水紋護幕,又竭力禦出飛劍攻敵。

但狄小石這一次的攻擊速度卻快了許多,那層護幕剛自張開,便被這記風雷斬狂風掃落葉般轟散,跟著那輪赤月狀氣勁凶猛無比地擊在剛剛禦起的大昆劍上。

轟地一聲巨響,沐天傑如給一柄千斤大錘直接轟中,登時倒飛出數十米,全身真元力一陣劇烈地震蕩,血氣翻滾,本體金丹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似乎欲從口中飛出。

滿天狂飆的氣浪中,那輪赤月氣勁縮小至米許,複望沐天傑追擊而去,堪堪臨近時,一道長長的劍芒疾卷而至,抵住赤月氣勁,卻是齊放鶴見勢不妙,緊急出手解難。

這一記風雷斬已是強弩之末,自是抵敵不住齊放鶴的飛劍,立時便被劈散。飛劍擊出後均是循著敵人氣機自動追擊,也不是有意抑或無意,齊放鶴擋下風雷斬後沒有及時收回飛劍,而是任其擊向狄小石。

“娘的,這個老王八果然沒安好心。”狄小石在肚裏大聲咒罵起來。他剛剛全力攻敵,倉促間已經來不及回複混元力以奔雷刀迎戰,好在他早有準備,狠狠地就將複合型戰符砸了出去。

戰符與飛劍劍芒一觸,立即轟然爆開,洶湧澎湃的勁氣像是巨浪一樣向四周激蕩開去。

飛劍跟主人精神相連,齊放鶴陡然覺得心神一震,還未及驚訝對方這一擊的威力,下意識提起真元力禦劍相抗。

硬接之下,齊放鶴比沐天傑對上風雷斬的處境更糟上幾分,隻覺一股沛不可禦的巨力狠狠撞至,金丹劇震,運行有序的護體真元就像平緩的水麵落下巨石,波動散亂得無法自行運轉。

滾湧的氣浪中,首當其衝的飛劍“啪啪”碎裂成無數屑片,齊放鶴驚得駭然失色,再待閃避已是不及,戰符爆出的強勁能量霎時重重擊在身上。修行者修煉時注重的是煉意煉神,**比世俗界的武功好手強悍不了多少,沒有戰甲護體的齊放鶴登覺眼前一黑,整個軀體像是被一座小山撞上,劇痛攻心,金丹亦又猛地一漲,直如要生生爆出體腔一般。

齊放鶴駭得魂飛魄散,還好神智極為清醒,當機立斷,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畢生苦修的精純元氣,勉強將怒潮般滾滾而至的戰符能量擋得一擋。口中狂噴出大口大口的殷紅鮮血,身子翻滾著直跌飛出百餘米,在半空裏灑下一串淅淅瀝瀝的血雨。

這戰符的爆裂之威非同小可,連化厄期的修行者亦不敢輕搠其鋒,重創齊放鶴之後,能量餘波又卷及身體失控的沐天傑。他身上戰甲並非法寶級別,如何抵敵得住?與那股狂悍巨力稍一接觸,戰甲當即片片龜裂開來,也當場噴出一大口鮮血,再度拋飛數十米,幸而隻是餘威,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內創。

早在齊放鶴出手後未曾收劍時,倪姥姥便微覺不妥,但她距離較遠,即便援手也不見得能夠及時幫狄小石擋下齊放鶴的飛劍,是以索性靜觀待變,隻提高警惕禦出飛劍,準備隨時出手施援。誰知片刻之間,形勢突變,齊放鶴師徒二人竟是讓狄小石打得吐血,顯然受傷非淺,心中震撼當真是難以形容。

狄小石出了一口氣,胸頭大爽,橫刀得意地大笑道:“姓齊的老小子,偷襲是一門技術活,不是什麽人都能幹的,以後多學著點,要不然一條老命遲早難保。”

勉強將身形穩在半空中的齊放鶴麵色灰敗,所捱的這一擊不僅飛劍被毀,亦起碼令他喪失了好幾年的苦修之功,聞言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差點又噴出血來。說實話,齊放鶴的那一劍僅是存心解圍兼試探而已,算不上是趁危偷襲,狄小石出其不意擊傷他後還耀武揚威扣下這麽一頂帽子,擺明了是讓他栽跟頭後有苦也說不出。

“好,好,糊塗大聖,你果然夠狂妄夠狠毒。”

齊放鶴臉色憤激得漲成了豬肝色,厲聲叫道:“你仗著自己是地行仙的傳人,有幾樣法寶,就全不把天下的修行同道放在眼裏了是吧?告訴你,今天有你沒我,大家不死不休。”

修行者相鬥,大多點到為止分出勝負便會罷手,極少生死相搏,齊放鶴現在卻放出這番話來,由此可見這個仇怨確實是結得深了。

平素狂傲得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勇候沐天傑驚道:“師父,你……”

倪姥姥飛上天來,揚聲叫道:“齊真人息怒,大家同為修道一脈,剛才的事隻是意外罷了,彼此並沒有深仇大恨,何苦弄得生死相見?”她向來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角色,見勢頭不對,為免事態擴大得無法收拾,卻也破天荒地打起了圓場。

齊放鶴遭此打擊,已快接近瘋狂狀態,怒叫道:“什麽意外?這小子分明就是蓄意襲擊本真人。倪姥姥你與他也分明是一路貨色,想假心假意糊弄本真人麽?你現在退去也就罷了,若是硬要插手,休怪本真人連同你一起收拾了。”

倪姥姥性如烈火,何曾會如此受氣?眼中精光四射,怒道:“齊放鶴,你家姥姥好心相勸,你倒當成了驢肝肺,有什麽手段就盡管使出來,你家姥姥可不會怯你半分。”當即禦起了飛劍。

這下可好,原本勸架的反倒要先動上手了。

齊放鶴更怒,再不打話,厲聲大喝:“赤煉弓。”抬手召出一柄有臂無弦,式樣極其古怪的長弓。

“齊放鶴你真敢向你家姥姥動手?咄。”倪姥姥白發倏地飛揚,迅疾捏訣,禦劍搶先攻去。

“咄。”齊放鶴又厲喝一聲,右手二指搭在無弦長弓中央,虛虛一拉,便見弓臂怪異地彎曲起來,憑空生出一點赤紅火星。隨著齊放鶴兩指鬆開,那一點赤紅火星便脫弓急射而出,轉瞬化為一道燦爛流火,帶起尖銳刺耳的異嘯,望倪姥姥激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