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到訪

沈時隨後也回了院子,經過顧許院子時順道又叫了他起來吃早飯。

傭人的話顧許當做耳邊風,可大哥的話卻像醍醐灌頂,顧許雖然想賴,卻終究還是爬起來,含含糊糊應了聲,“哦。就來。”

接著身子搖晃地去了洗手間洗漱,困得連被子也懶得掀,直接拖了一地。

當沈時回到臥室推開房門,見到的便是蘇晚站在衣櫃前躊躇不決,靠牆的實木衣架上已經掛了好幾件衣服,屬於蘇晚的衣櫃門盡數大敞。

雖然他們不常住在這,可婚前沈家安排婚禮用品的時候給沈時和蘇晚除開婚服又買了好幾十套衣裳,把衣櫃擠得滿滿當當,顧寧婧還直嫌櫃子太少,說要改日找人再多做一個衣帽間。

蘇晚拎了一套又一套,在穿衣鏡前比劃了許久,不是衣服顏色不配妝容,就是款式太清涼不合天氣,往日她是隻顧漂亮為上,但現在和長輩住在一起,自然得風度儀態兼顧,何況又大病初愈,如果直接穿得單薄出門,到時候被看到了肯定還得攛掇她回來換,又是耽誤許多功夫。

為此,她磨蹭了許久,直到紅姨打來電話確定分叉路的方向,她才掛了電話匆匆換了身厚緞刺繡芙蓉花擺長裙,又裹了顧寧婧給她做的狐裘,那擺子墜著細密的珠花鑽石,重工精致,把那雙皮毛一體的小羊皮高跟遮的嚴嚴實實,隻邁開步子時稍微能露出個鞋尖。

蘇晚在擁著狐裘在穿衣鏡前照了許久,確定看上去極其保暖,才終於算敲定了。

餘光落在滿床滿衣架的衣服上,微微蹙了眉。

沈時倚著門看她折騰,墨眸含笑,陽光從他身後斜方的窗口直照到蘇晚麵上,將她精致的小臉籠在一層依稀薄光中,微微的燦金襯得她的小臉益發立體無暇,深邃的鳳目上睫羽長卷,在光裏近乎透明。

蘇晚也懶得去管那些衣服,依著鏡子撫了撫剛才試衣服被弄亂的頭發,忙跑到梳妝鏡前拆頭發,重新理順編發,折騰了好一會兒,忽聽外頭王叔道,“老爺夫人回來啦。”

她忙按了按臉上的妝,一撣衣襟上的薄粉就要出去。

那頭沈時正把她的衣裳一件件掛進衣櫃,轉頭笑道,“急什麽?都過門了,一家人不用拘泥。”

他嘴上雖這麽說,動作卻快了許多,關上衣櫃門,笑著望著在鏡前檢查的蘇晚。“夫人天姿國色,完美無瑕。”

鏡子裏,鳳眸緩緩浮起笑意,回過頭一挑眼,嬌笑道,“那是自然。”

忽而鳳目狡黠一眯,直勾勾地打量了沈時一眼,笑得輕佻,一抬素指勾起沈時下巴,“不然,怎麽配得上夫君驚才絕豔。”

忽而,外頭王叔驚道,“老夫人?!”

“?”

“?”

蘇晚和沈時都一驚眼,隻是沈時比她鎮定多了,早料到依奶奶的性子,孫子孫媳婦都回了家,要她繼續呆在那個牢籠似的病房裏,難。

蘇晚卻沒料到。忙拉著沈時出去,邊道,“奶奶怎麽回來了?她不是腳傷還沒好在醫院將養著?”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個把禮拜,老太太年紀又大了,能經得起折騰嗎?

沈時但笑不語。

兩人走到前廳,正見老太太坐在輪椅裏被顧寧婧推著進屋來,旁邊站著一臉不悅的老太爺,他拉長了臉,看來挺生氣,可看向笑嘻嘻跟兒媳攀談的老太太,眼神卻盡是縱容和無奈。

蘇晚從小就認識沈老太爺,愛跟爺爺下棋,一輸就掀棋桌,滿嘴髒話,罵的旁邊人都不敢抬頭,可隻要沈老太太一來,他立馬能變成綿羊,一臉的狗腿奉承看得蘇小晚都能笑出聲來。誰也搞不懂一把年紀還跟個孩子似的沈老太太到底是怎麽收服這匹群狼之主的,或許這就是爺爺說的,萬物相生相克,正巧沈老太太就是老太爺的克星。

那她跟沈時呢,到底誰是誰的克星?蘇晚還真分不清。

沈時打小見慣了奶奶的任性,也知道爺爺向來縱著她,早見慣不怪了,擁著蘇晚就上前,接過顧寧婧的手,連人帶輪椅拎著沈老太太上了階梯,推她到茶桌邊坐著。

正巧王叔親自沏了茶過來,沈時接過他倒的茶遞給沈老太太,“奶奶,喝點水吧。”

“我不喝。”沈老太太嫌棄地推開,一見蘇晚走過來,忙拉著她的手,滿眼的笑,“我要看孫媳婦兒。來,快坐,坐奶奶身邊。”沈老太太攜著蘇晚的手讓她坐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忙問道,“昨兒我睡著了,也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走的。早上一起啊,我就想你們了,這不,我就回來了。”

她說得得意,一旁的老太爺便氣不打一處來,臉色極難看。

沈老太一看,瞪了他一眼,“老頭子你什麽意思?不想讓我回家是吧?是不是有外心了想把我掃地出門了?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縱橫一生的沈老太爺被罵的愣是不敢吭氣,張著嘴半天,最後生生咽下,歎了口氣道,“那你也不能不吃飯啊。”

轉頭又對王叔使了個眼色道,“去,弄點吃的過來。”

“誒。”王叔忙應道,轉身就要往廚房去。

“回來。”沈老太太衝他朗聲道,又瞪了眼沈老太爺,“弄什麽弄?媳婦兒不是送了飯,還沒動過呢,又浪費什麽?去……”

她話還沒說完,迎門便進來烏殃殃一堆人。

眾人揚眼看去,林郡陽為首,旁邊跟著張豔茹和紅姨,還有一幫人捧著各色禮盒正過來。

林郡陽十米開外就笑嗬嗬地朗聲打招呼,“喲,親家們都在啊,我這怎麽擔得起呢?”

眾人還未應他,便聽林郡陽快步寒暄上前,“我這路上耽擱了,沈家真是世外仙境,林某這等俗人真是一通好找啊。”

趁林郡陽還在幾步開外,蘇晚忙低頭輕道,“我讓他來的,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非要探望。”

聲音不大,但周圍幾個人都聽見了,心下了然。這林郡陽肯定又是打了鬼主意要來攀關係,既然來都來了,也隻能以禮相待。

沈琮轉頭對旁邊的丫頭道,“去沏壺新茶來。準備些果盤點心。”

“是。”那丫頭方去,林郡陽忙使了眼色讓後頭的人把成堆的禮物遞上來,對沈家人道,“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親家可別見外。”

他一口一個親家,卻不知誰是他的親家。沈琮沈風他們也都是在商場摸爬滾打慣了的,什麽人都見過,但這樣撕破臉皮,卻仍一味吃相難看的,還真是少見。

性子直爽的沈老太太直接翻了個白眼,看都不看他們,隻拉著蘇晚的小手,蘇晚要起身站起來,也被她拉住了。

沈老太太聲音不大不小,“自己家客套什麽,你是主人,哪有給外人見禮的規矩。快喝點熱茶,暖暖身子。瞧你這小臉瘦的,”她摸著蘇晚明顯光彩照人的臉頰,一語雙關,“那些人也真下得了狠,真是墨汁做的心毒淬的膽。”

語罷,還意味深長地瞟了眼林郡陽和張豔茹。

兩人當即臉色僵凝,正端在手裏的千年老山參也不知該不該遞出去。

倒是沈琮解圍,看了眼他玻璃檀木裏用紅線一根根綁了須子的老山參,淡眼笑道,“林董客氣了。”

林郡陽忙就坡下驢,連道,“哪裏哪裏。應該的,我這……”他本想說是送給老太爺補身子的,但一見老太太坐在輪椅上,又見她說話尖銳別人氣都不敢出,當即知道這家裏誰做主,忙改了口,“給老太太補補身子。望您老千秋永駐,壽比南山。”

他一雙眼小心謹慎地望著沈老太太,希望她大發慈悲,稍微給他點麵子。

沈老太太本想繼續懟他,但見他眼神可憐,又好歹當著蘇晚的麵,隻隨口道,“有心了。”

林郡陽總算鬆了口氣。

正巧丫頭送了茶果過來,沈琮招呼大家落座品茶。能和沈家幾代當家人圍爐共茶,林郡陽瞬間覺得麵上有關,下巴也抬得高了。

幾個男的在那坐著,客套似的談著經濟股市,隻張豔茹一個女的愣是湊成了一桌,時不時插上幾句話。

沈老太太最見不得那種愛往男人堆裏紮的女人,一撇嘴,拉了蘇晚和顧寧婧隨口閑話,一旁的紅姨拘謹地站在原地,想走過去跟蘇晚說話,卻又怕張豔茹看見了不高興,左右為難。

到時候沈老太太招呼她過來,“過來坐吧。”

紅姨哪敢坐,但順勢就走了過去,一雙眼擔憂地打量蘇晚,百般憂心難以言表。

蘇晚自然知道,攜了紅姨的手硬是壓著她在旁邊坐下,邊向老太太和顧寧婧介紹,“奶奶,媽,這是紅姨,我從小就是她帶大的,跟我的母親一樣。”

紅姨手一抖,目光濕潤。蘇晚這樣在婆家麵前把她一個下人介紹成親人,何況沈家又是這樣的家世地位,她又感動又怕他們因此輕視了蘇晚,要抽出手來,卻被蘇晚柔柔地握緊了,怎麽都撒不開。

顧寧婧看了看紅姨,恍然大悟,“哦,我記得。見過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