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迫在眉睫

顧許忙為自己外公叫屈。

“唉喲奶奶,你這教訓我就算了,好端端扯上我外公幹啥?”他一瞅旁邊的顧寧婧,轉頭對老太太哭喪著臉道,“我媽還在這呢。您總不能因為當年跟我外公相愛相殺,人家沒娶你,這會兒過了六十來年了您孫子都這麽大了還記恨人家,我外公多冤呐?瞧瞧,他把你孫子我教的多好!”

他一昂脖子,“器宇軒昂,英俊瀟灑,貌若潘安,舉世無雙……”

顧許自吹自擂越來越沒邊,老太太都不樂意搭理他了。一拉蘇晚的小手,直道,“多吃些,在外頭肯定沒吃飽吧?”

說著,老太太就給蘇晚麵前的碗裏夾菜,糖醋桂魚,小酥肉,椒鹽小白條……恨不得把滿桌的菜一道道都往蘇晚碗裏夾一遍。

蘇晚來不及吃,忙給老太太也夾了道,“奶奶您自己吃,別顧著我,先喝湯吧,該涼了。”

磨蹭了這麽久,湯上早沒了嫋嫋騰騰的熱氣,好在燉盅保溫性好,還熱著。

“誒,我吃。”老太太拿了勺子就乖乖喝湯,又對坐在蘇晚右手邊的沈時道,“朝兮快給你媳婦兒夾菜啊。”

沈時看了眼蘇晚小半碗的菜,再看她瀲灩求饒的眼神,隻能象征性給她夾了一片醬牛肉和一小塊醋溜黃瓜。

吃過飯,顧寧婧和沈琮先推了老太太的輪椅送她回了房,顧許跟在後頭一起走了,留下沈時和蘇晚陪著老太爺喝茶。

人散後,老太爺隨口道,“派人去醫院看了嗎?”

蘇晚頗為意外,沒想到老太爺會在這個時候頭一句就問這個,她看了看沈時,便聽他道,“看了。”

“嗯。看了就好。讓他們派人多照看著,要是那丫頭真身子那麽單薄,就從國外叫醫生來診治,顧九也在家嘛。”老太爺端著一盞鐫竹的銅質茶壺啜著壺口飲茶。

這茶還是盛夏的時候老太太身體好的時候自己製的荷花茶,用上好的綠茶在傍晚時分裝入盛開的荷花中,等它入夜合上花瓣,在清晨花開時分取出,一夜的時間,茶葉吸足了荷花的清香,連續一周的時候,再把製好的茶放在密封性極好的罐子裏存著,自有一股別致。

老太爺平時還舍不得喝,這回是蘇晚和沈時在,他近日又因為老太太的身體心煩,這才拿出了一點讓他們沏了茶,借著這股荷香靜靜心。

“知道。我們會安排好的。你們不用費心。”沈時道,不卑不亢,隻是淡淡敘述。

老太爺不可置否,隻道,“我有分寸。不至於鬧出人命。”即使鬧出了人命,那也是林家活該。

自然,這話當著蘇晚的麵,他還是不會說的,畢竟還要顧及她的麵子。好歹林家是她名義上的娘家。他之所以殺雞儆猴,也是為了替蘇晚立威,好讓林家知道蘇晚不再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而是他沈家的長孫媳婦,背後撐著她的是整個沈家,是他沈風!

這個當口,蘇晚也不好開口,隻握著茶杯聽他們攀談。

老太爺又問了些公司的事,又問了蘇晚在家裏過的慣不慣,缺不缺什麽,這樣閑聊幾句便散了。沈時也把相冊交給老太爺讓他帶回房。

沈時和蘇晚回了房,已過晚上九點。

又洗澡換衣,回到被窩,已臨近十點。手機裏又有些來自顧傾弋和寧憐的未接來電,兩個人拿著手機麵麵相覷,啞然失笑,也沒理會。

想來今天顧九和唐沉鯉夠頭疼的了。

今天忙活了一天,糟心事倒不少,正事卻沒怎麽幹。

沈時耽誤了不少公務,蘇晚也要著手提前些畢業論文。

原本她離畢業還早,但這些年她努力修滿學分,按照B大的校規,已經夠格提前申請畢業,有了學位證,她以後想要做什麽,自然也順暢許多。在校生和畢業生的區別在商場上不是一星半點,做起事來也不能得心應手,何況她現在是蘇氏集團的董事,畢業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兩個人並坐在被窩裏,各拿著自己的筆記本敲敲打打,一個寫論文和申請,一個處理郵箱裏秘書發來的機密文件,各不幹擾,偶爾打累了停下手來相視一笑,喝口水又繼續忙碌。

論文很長,一時半會也寫不完,蘇晚先著手寫了申請,寫完後,又讓沈時過了目。

邊把事情跟他捋了一遍,沈時自然讚同,“嗯,提前畢業也好,省得夜長夢多。”

蘇晚自然知道沈時的意思,林郡陽那邊時時刻刻在等著抓她的小辮子,尤其現在他們跟林家又多了重矛盾,再加上還不知道陸深跟林郡陽到底談了什麽,可必然不可能是對沈家和蘇晚有利的事,陸深這個人,看似行事張狂無禮隻圖一時喜好,可做事太過於狠辣,心思陰暗,到底會做出什麽來,誰也不知道。

蘇晚平時從來不像沈時打聽沈家人的事,對於陸深她也隻是好奇卻從未問過什麽,但如今陸深牽連上了林郡陽,她就不止是好奇,而需要盡可能了解後做十足的防範。

“沈時?”

“嗯?怎麽了?”

“陸深……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他會進沈家,沈家這麽多子孫,好端端為什麽要讓他做養子?”

在豪門大宅裏,多的是領養衝喜,但多數都是本家不能生養,這才領養一個孩子,俗稱招弟招妹,為的是給家裏沾子孫氣,好讓本家能懷上自己的孩子。可沈家根本不需要,何況,即使要領養,依照沈家的家風,領養的也該是彬彬有禮的孩子,可陸深,從骨子裏就透著一股邪氣,和沈家可謂是格格不入。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陸深的出現,真的太詭異了。在沈家移居英國前,蘇晚從來沒在沈宅見過這麽個人,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沈時沉吟半晌,目光沉鬱,緩緩道,“陸深的父親是我父親的初中同學,後來一直在沈氏做財務,我們移居的時候他也跟去了英國沈氏,也常來往我家。有一年公司突遇重創,公司內部一時人心惶惶,風傳要投入項目的上百億資金突然消失,公司麵臨被起訴經濟詐騙,後來陸深就來了我家,家裏什麽也沒說,隻是偶爾聽下人閑言碎語說他父親死了。至於為了什麽,誰也不知道。顧許小時候問過,被爺爺一巴掌打了一顆牙,後來誰也沒敢再提。”

蘇晚聽著,腦子裏有千百種念頭竄過,卻不知道究竟會是哪一種。這種事情,像是極尋常的監守自盜,引咎自殺,可是連沈時都不清楚原委,她自然也不好下定論。

可是陸深呢,他又是怎麽想的?他身邊的人又是怎麽告訴他的?

“那陸深來你們家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性格脾氣?”蘇晚想到婚禮上陸深突然就拿出槍來,視人命如草芥,仍是一陣膽寒。

世上最可怕的就是瘋子,因為無理可循,無罪可束,這種人比風雲更難側,就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地雷,又想一把年久易走火的槍,你隻能離得遠遠的,一旦靠近,再小心也避之不及。

沈時看了看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他保存了蘇晚寫好的文檔,關機合上了電腦和自己的筆記本一起放在床頭櫃上,“脾氣總是越來越壞的,人還是那個人,隻是能握住傷人的武器越來越危險。”他揉了揉蘇晚的飯,柔柔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他有任何機會傷害到你。不早了,該睡覺了。剩下的明天再寫吧。”

蘇晚還有許多的疑惑,但一時也理不清了。

她抬頭一看桌上的電子鍾,“這麽晚啦?”

“對啊。”沈時淡笑,“再熬下去你又該失眠了。”

“嗯。我去洗漱,睡覺。”蘇晚趕緊爬起來,她向來睡眠不好,這麽多年都成了習慣,隻要過了十二點,哪怕超過一分鍾不睡著,她都能失眠一整晚,除非看到天光,否則身體再累精神都無法進入休眠。

沈時笑著眼,看著蘇晚快步走進洗手間的背影,掀開被子下床,拿著床頭櫃上的兩台筆記本放到旁邊桌子上,又拿著兩人的保溫杯去廚房各倒了一杯熱水回來。

才進房門,迎麵便看見從洗手間出來的蘇晚。

她看了他一眼,又看到他手裏的水杯,道,“快睡吧。”

又快步走過去看了時間,鬆了口氣,“還好。”

她忙上了床躺好,閉上眼,“關燈,謝謝。”

沈時抿唇笑了笑,過來放了水杯亦挨著她躺下。

啪嗒一聲,房間裏頓時陷入了一片暗色,隻有淡融融的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風裏搖出幾縷幽幽清華。

“晚安。”

“晚安。”

蘇晚右側臥,背對著沈時,沈時亦同樣的姿勢伸手將她擁在懷裏,溫暖的懷抱像是一片午後暖陽下的寬廣草原,溫暖的風柔柔地包裹住她,閉上眼似乎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在光裏風中搖曳生姿,送來陣陣清香。

很快,蘇晚便睡著了,踩著十二點的尾巴,像一隻安靜的小貓在沈時懷裏隻剩輕微的呼吸,動也不動。

沈時摟著她,懷中一片溫軟,眼前是淡淡的月光越窗而來,映著大紅喜字的影子,塗滿了溫馨舒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