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醫鬧

蘇晚輕輕哼笑一聲。

那頭林郡陽聽到了,一時無話。

蘇晚淡笑道,“不用了。姐姐也不想看到我,我也不宜勞累。您好好休息吧,我們這開飯了,就不多說了。明早十點,別忘了。”

“誒。”林郡陽也有些尷尬,這些年林奚跟張豔茹也太虧待了蘇晚,如今她又有沈家撐腰,林奚卻還是這麽不知輕重得罪了沈家,他就是想忍氣吞聲抱著個大腿,人家也不會再給機會了。

想到蘇晚如今有沈時,今時不同往日,他擠破頭也求不著的事,人家分分鍾就給辦妥了,雖是他占了便宜,到底臉上也無光。

一時心緒複雜萬千。懨懨地把手機遞給了在廚房裏來回奔波地紅姨。

他淡著眼看了紅姨一眼,紅姨一時碼不住他此刻的心思倒嚇得不敢吱聲,屏氣斂神地等他開口,林郡陽卻一言不發地轉頭出去了。

紅姨見他背影緩緩消失在廚房門口,怔了怔,忽然想起還要趕著給張豔茹送晚飯,忙轉頭把飯菜裝進騰空洗淨的保溫桶裏,一路小跑著往外頭趕。

候在門口的司機一見,忙進來幫她搭手。

路過客廳沙發前,林郡陽忽然喚住紅姨,“阿紅。”

紅姨一驚,忙回頭。

林郡陽側著頭淡道,“告訴豔茹,顧醫生同意手術,明天上午十點,讓她準備著,今晚給林奚換身衣裳擦洗幹淨,省得手術完幾天不能沾水,也別讓醫生笑話她不幹淨。”

這兩天林奚一直昏迷著,張豔茹又急的六神無主,除了瘋瘋癲癲找他發火,就是嚷著要找蘇晚和沈家報仇,哪裏顧得上給林奚擦洗身子,又怕加重她的腦震蕩也不敢輕易去動她。

林郡陽是要麵子的人,自己無論春冬逢出門就必須沐浴,哪裏會讓別人笑話他女兒身上不幹淨,至於怕她術後不能沾水碰了傷口,也不過是場麵上的托詞,否則說了實話,也不知張豔茹那瘋婆子又得怎麽無的放矢。

紅姨哪裏知道林郡陽的想法,隻聽了吩咐忙點頭稱是,跟在司機後頭忙趕著上車去醫院。

沈宅裏,一家人其樂融融,滿桌的佳肴擺的擠擠挨挨,老太太非鬧著要出來吃,老太爺拗不過她,隻能抱了她坐在輪椅上推出來,又怕她吹了風,又給她添了頂墨狐帽子,長而細密的毛針根根在華燈下閃著白芒,一水的順溜,更襯得老太太氣質出眾,再加上她看到孫子和孫媳婦心裏高興,滿眼的笑,愈發年輕起來。

一家子吃過飯,老太太又非嚷著要吃葡萄,下人們撤了飯菜又換了果盤和茶點,足足又聚了個把小時,老太太實在困,夜風又冷,這才各自回了房。

蘇晚和沈時並肩回房,沿路走著,樹影婆娑,徹骨的冷風凍得人手指都生疼,冷浸浸的風從領口灌進去,蘇晚倒覺得腦子越發清醒了。

剛才老太太客氣,拉著蘇晚坐在她邊上,一個勁兒夾菜,蘇晚不好意思掃了老人家的興,吃了十成飽,這會兒胃裏漲的難受,和沈時牽著手在園子裏閑庭閑步,望著遠空皓潔的明月,滿眼淡融融的笑。

深藍的天空近乎墨色,偶爾幾顆星子閃爍,月色也時不時隱在風吹薄雲裏,不知不覺,又到了月圓。

醫院裏,張豔茹久等紅姨不來,**的林奚又久久不醒,醫院裏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說歹說,她都拿著蘇氏董事長夫人的身份去親自見了院長,都說不動他讓顧九親自操刀給林奚動手術。

她又氣又急,說了許多狠話又怏怏不快地回了病房。

正巧,林奚的點滴瓶空了,剛才她出門前還剩一些,料想著來得及,殊不知在院長辦公室竟然耽誤了半個小時,她踏進門正看到林奚手背上的點滴管裏正回著血,猩紅觸目,嚇得張豔茹瞪了眼,來不及走過去按電鈴,忙轉身大喊,“醫生醫生!!快過來!!!”

喊了半天也不見人。

因為正到換班時間,下班的正在科室裏換衣服走人,上班的也才來,正交接著,自然走廊上沒有醫護人員。

張豔茹久叫不來,眼看著林奚的點滴管裏血紅越來越多,她嚇得六神無主,又怕林奚出事,忙壯了膽子衝過去解開膠布小心就拔了針管出來,手背上的針眼冒著血珠,簌簌滾出來。

她一駭,慌忙扯了桌麵上的紙巾去按。

好不容易止不住了血,她鬆了口氣,瞪著眼滿臉山雨欲來。惡狠狠地把床頭牆上的電鈴足按了一分多鍾。

那頭科室裏的人以為出了大事,又看到是林奚的病房,兩撥人慌忙係著扣子跑出來。

張豔茹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氣,對著首當其衝趕來的護士長猛甩了個巴掌,護士長正懵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張豔茹就劈頭蓋臉罵道。

“要你們幹什麽吃的?!點滴都輸完這麽久了,看看這針管裏的血!”她目眥盡裂,惡狠狠指著針尖上掛著的血珠,“人都這樣了,你們還不上點心!昏迷了這麽久也不見你們出點有用的方案,連叫個人手術都不肯,誰給你們撐的腰?是不是看我們脾氣太好,就騎到病患頭上來了?”

一幹護士被罵的無言以對,那些正換班要走的人暗罵自己太衝動,根本不該來趟這渾水,還沒輪到上班時間的下一波值班護士也同樣後悔來的太急,白白被人指著鼻子罵。

護士長離張豔茹最近,一巴掌打的她臉火辣辣的疼,可醫院有規定,無論病患和家屬怎麽鬧,都不許跟他們正麵交鋒,否則記大過,何況又是張豔茹這潑辣貨,再加上她頭上蘇氏董事長夫人的帽子,護士長隻能吃啞巴虧,強顏歡笑地想解釋。

還沒上前,又聽張豔茹瞪著她和她身後的人,“知道這是誰嗎?我女兒可是蘇家的掌上明珠,蘇氏董事長唯一的千金,真要出了事你們擔當得起嗎?”又豎著眼斥道,“去!把你們院長叫來!今天非要他說清楚不可,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你們這的醫療設施真的這麽差,就趁早讓我女兒轉院!別耽誤了她的病情,不然死在這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護士長一聽,想到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指名道歉硬逼著院長讓顧醫生操刀的事,知道張豔茹這會兒是拿他們泄氣,也不敢反駁,笑臉也實在扯不出來了,隻能順著她來。

輕聲細語道,“是我們的過失,實在對不起。現在就替林小姐消毒傷口,立馬給她換新的營養注射液,還請蘇夫人消氣,病人需要靜養。”

張豔茹一聽到蘇夫人三個字,朝她一瞪眼,再聽她說到病人需要靜養,又怕吵著林奚休息,隻能壓低聲斥道,“誰是蘇夫人,我丈夫姓林。”

護士長一時無語。她身後的小護士們也是一臉複雜。

個個心道,非要盯著蘇家的名頭來作威作福,這會兒又記得自己夫家姓林了,真是不要臉,連自家姓什麽都不知道,還有臉來充胖子。

可誰都不想再惹這個瘋婆子,連院長都對她退避三舍,何況她們這些基層的小護士,有些還沒過實習期,更怕惹事,伶俐些的忙跑回科室拿了貼了林奚名字的注射液過來,又拿了消毒工具跑來。

護士長親自給林奚消毒,重新紮針。

看著尖銳的針眼戳進林奚的手背,張豔茹心裏生疼,低聲斥道,“輕點!”

護士長隻能賠笑,“知道。你放心。”

給林奚注射完,護士長忙拿了空瓶子,旁邊的小護士拿了消毒工具,一群人火急火燎衝進來,也馬不停蹄逃了出去,病房裏這才算安靜下來。

紅姨和司機拿著飯菜往病房趕,正好撞見一堆人從病房出來,兩人麵麵相覷,尤其在收到護士們自求多福的眼神,更是心驚膽戰。

紅姨推了門,小心翼翼喚了聲,“太太,飯菜來了。”

張豔茹正坐在床頭小心撫著林奚紮了針的手背,一聽聲,冷冷掃過眼,聲音冷然,“進來吧。”

兩人小心進門,又輕聲帶了門,輕手輕腳地把拎著飯菜進來。

張豔茹看了他們一眼,“放那吧。”

“誒。”紅姨低著頭走到一旁的桌前,又聽身後張豔茹問道,“我讓你煨的黨參烏雞撇了油沒有?紅棗加了幾顆?”

紅姨忙道,“都撇幹淨了,紅棗聽太太的吩咐,加了三顆。”

先前她加了五六顆,誰想張豔茹卻嫌太甜,硬是讓她重新煨了一隻雞。

張豔茹“嗯”了一聲,“明天做山藥乳鴿。記得枸杞放六七顆就行了。山藥得鐵杆山藥,皮都削幹淨了,蒸的糯而不爛,用心些,說不定小姐什麽時候提前醒了,她可得好好補補。”

“誒。”紅姨把保溫桶一一打開,又把幹淨的筷子和湯勺放好,“太太,可以吃了。”

“嗯。”

張豔茹小心拉過被角蓋住林奚的手,走過來看了眼桌上的菜,還算滿意。

才要坐下,便聽紅姨道,“先生讓我告訴太太,顧醫生同意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