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往事如煙
“那你自己也小心。別太晚回家。”蘇晚道。“到家了給我們打個電話，別飆車啊。”
“知道啦。”何婉無奈地翻了小白眼，“跟我媽一樣嘮叨。”說著，又湊到蘇晚耳邊道，“防著點那些狂蜂浪蝶，要解決趁早，最好在我走之前，還能給你搭把手。”
“噗。”蘇晚露齒一笑。“知道。去吧，當心。”
“走了。”
何婉往肩上一甩背包，洋洋灑灑就出了大門。
蘇晚和沈時隨後。
“原本蘇晚還想趁早回去聯係導師請他過過目，可這一耽誤竟然到了晚上九點，外頭夜色迷離，燈火輝煌，臨近聖誕的喜悅已經掛滿了街邊的樹梢門楣，處處是一派琉璃世界。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
這個時間的B市道路還算通暢，兩人驅車回去，也不過才九點半。幾位長輩早已經吃過飯各自回房歇下了，隻有王叔還在大廳裏來回忙碌著，時不時將岸上的擺件挪正了，又去看茶爐上的茶煮幹了沒有？
“王叔？怎麽還沒去休息？”沈時停了車，和蘇晚並肩走去。
王叔一聽，忙回頭，一見兩人回來了，忙不迭地倒熱茶，邊迎過來道，“這不是我擔心少爺和少夫人夜裏回來沒吃飯，我這就去廚房熱菜，新鮮的都另外留著呢。”
說著便忙要去廚房。
蘇晚忙道，“王叔。”
“？”王叔回頭，“少夫人有什麽吩咐？”
蘇晚笑道，“我們都吃過了。怪我們沒提前打電話回來，讓您大半夜在這等著。再有下次，我們一定提前打個電話回來說一聲。”
“少夫人說哪的話，這都是我應該的。”王叔聽蘇晚說的這樣得體，並沒把他當下人，十足十地把他當個長輩來尊重，心裏哪有不暖的。
忙道，“我還備了些茶點，既然吃過飯了，我把茶送你們屋裏去，也解解膩驅驅寒。”
邊說，邊去拿茶桌邊上熱爐上的那把老銅把紫砂壺，又端了碟芙蓉花開的什錦漆器茶點盒子，隨沈時和蘇晚去了他們的院子。
蘇晚想讓沈時接過來，也省得王叔大把年紀多跑一趟，可王叔死活不肯。
“直道應該的應該的，小心燙著。”硬是送到了他們房裏的茶桌上才離開，又在外頭替他們帶上了門，“少爺少夫人早些休息吧。”
看著合上的門，蘇晚笑著歎了口氣，轉身把沈時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拿了出來，又把文檔調了出來，“你來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我定時明天一早發去導師郵箱。”
沈時鎖了門過來，又在桌邊倒了兩杯茶熱茶端過來，一杯遞給蘇晚，一杯放在書桌邊上，徑直繞到黃花梨官帽椅坐下。
他快速滾動鼠標，一目十行，文檔頁麵一頁頁滑到底，沈時已將全部都看了個遍，“又回過去從頭替她做了幾處修改，邊跟蘇晚講解，蘇晚這才知道，她所學到的理論知識跟豐富的實戰經驗相比，簡直雲泥之別。
聽沈時一席話，竟比這些年在老師那學的更細致深入，更把一些課堂和書籍上籠統講過的東西舉一反三融會貫通，受益匪淺。
蘇晚又將沈時所修改過的論文粗粗看了一遍，雖然改動極少，但一字一句卻像畫龍點睛，讓整篇論文都生動起來。這樣的論文，比她先前看過的許多模範論文更耳目一新。
她心裏通暢，自信滿滿地發了定時郵件到導師的郵箱，又給他留了言，打了申請，又檢查了一遍，這才關了電話。
“呼。”蘇晚靠著椅背舒了口氣，一件心事總算了了。
現在就等著學位證書和畢業證發下來了。到時她在蘇氏的路自然也越來越廣，又有沈時相助，自然更站穩腳跟。
想到這，蘇晚疲累了幾天的身子漸漸酥垮下來，揉著肩頭站起來，“我去洗個澡。”
這些天為了忙論文，她這雙手基本就沒離開過鍵盤，肩周炎都快出來了，泡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跟沈時好好地出去放鬆放鬆。
“去吧。浴缸的水應該放好了。”沈時伸手輕輕揉捏著她的肩膀，“試試水溫，別燙著。”
“好。”
蘇晚邊挽起長發邊往浴室去，入門靠牆的櫃子上，一疊疊幹淨的毛巾睡衣整齊碼著，偌大的流裏台一角，沈時點了檀香，香灰已在香插上落了好幾段，香氣幽淡，帶著若有似無的清甜，令人聞之忘憂。
兩個水龍頭正往嫋嫋娜娜的浴缸裏流珠瀉玉，霧氣將整個浴室都籠在一片濕暖氤氳裏。
蘇晚洗漱過，脫了衣裳坐進了浴缸，順手關掉一個水龍頭，熱水漫上她冰涼的肌膚，細白的雙腿半浮在熱水裏，白皙如玉，纖細修長。
她洗著澡，腦子裏不知不覺飄遠。
眼見又是一個新年，奶奶卻音訊緲無，也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是活著還是……
各種各樣的可能在蘇晚腦子裏過山車般掠過，最後，她不得不說服自己，林郡陽這個人雖然陰險狡詐，但為的不過貪圖小利，做些損人利己的事他會，但是殺人他應該還是不會的。
尤其當時在婚禮上，他用奶奶做籌碼威脅她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是信誓旦旦，半點也不見心虛，何況奶奶是他最大的一張王牌，料想林郡陽為了以防不測，也會盡力讓奶奶長命百歲，可至於生活用度就不得而知。
他們蘇家是書香門第起家，從她記憶起，家裏便是錦衣玉食，仆從如雲，奶奶更是商家千金出身，從來沒有受過一點苦，不論何時都是那一身幹淨整潔的緞子，頭發盤的一絲不苟，耳邊常是那對翠的滴油的明月璫，可現在，三餐溫飽都未必能照料周全，蘇晚怎麽能不擔心。
她不由想起，當年林郡陽還是蘇氏的一個小小職員，因為陪同父親出差，遇到了搶劫，是林郡陽舍身護住了他們帶去的百萬現金，甚至因此被人捅了一刀，後來他傷好了便一躍成為部門經理，繼而自由出入肅園。
那時候，她還常常叫他林叔叔，沒回他都會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過來給她，一次不落。她是蘇家的掌上明珠，林郡陽這樣善待她，自然更讓蘇家人對他另眼相看，因而有時過年過節的聚餐都會邀請他們一家人，可林郡陽從來都是一個人來，那麽多年，她第一次見到張豔茹和林奚還是在他們入住肅園的時候。
第一眼，她便極討厭這對母女的勢力奸狡，可能正是因為她們眉眼透露著算計世俗，林郡陽才從來不肯帶她們示人。
他瞞的那樣辛苦，可蘇家卻從來把他當自家人。
父親和爺爺一世英名，唯一的一次識人不清竟害得蘇家家宅旁落，骨肉不得團圓，因此，她從小交友便極小心，凡是第一眼就發現對方人品欠缺的便絕不深交，不敢重蹈覆轍。
幸而，她運氣很好。遇到了顧傾弋和寧憐，又有何婉和沈時的保護。
蘇晚恍惚墜入沉思。
不知不覺竟洗了很久。直到聽到外頭敲門聲，才聽沈時道，“晚晚？洗好了嗎？快兩個小時了。”她才忽然回神。
浴缸的水已經到了邊緣出水線，正一股股往出水口裏流出去，眼前霧氣一片，不遠處的鏡子已蒙了整層厚厚的水汽，檀香味也淡的幾不可聞。
“好了。就來。”蘇晚眨了眨眼，伸手關了仍淅淅瀝瀝的水龍頭，走到旁邊的淋浴間又重新一番才換了幹淨的睡衣出來。
係腰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皮膚都泡白了，微微發皺，又想起還沒抹身體乳，忙又去補。看來真的是泡的腦子都暈了，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一切收拾妥當，蘇晚開門出去，沈時仍站在門口，見她小臉紅撲撲地出來，笑道，“怎麽洗了這麽久？睡著了？”
蘇晚微微一愣，“還真是差點睡著了。”
她揉擦著手上的護手霜往床邊走。
床頭櫃上，一本英文書攤開放著，已看了大半，前今天並沒看到沈時在看這本。
蘇晚湊過去一看，“怎麽看得這本？我看到你書架上有，一直想溫習，總忘。”
沈時淡淡一笑，“等你，順手就拿了這本。”
他換了一身墨色睡袍，長及腳踝，是定製的，腰帶隨意搭纏在一起，領口微開，露出他蜜色的肌膚來。
沈時收了書放到書架上，又倒了杯熱茶給蘇晚，“補點水，泡了那麽久。”
“嗯。”蘇晚接過，一飲而盡，喝完才發現是真的渴了，又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完才覺得好些。
她看沈時，“你要嗎？”
沈時本想說他才喝過，但又轉了口，墨眸含笑地看著蘇晚，“夫人倒的茶，我自然要的。”
蘇晚笑著給他倒了一杯遞給他，沈時裁接過，蘇晚的手機就響了。
她過去一看，是何婉的電話。
她都忘了。
“何婉。”
“我到家了。你睡了沒？”何婉把單手打著電話，把車子停在自家車庫裏，旁邊一溜的超跑，都是限量級，全是何婉私用的，別人連這間車庫的鑰匙都沒有。
“還沒。正準備睡呢。”
“那就好。都這個點了，早點睡。”何婉打開大門，用肩膀夾著手機，邊換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