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謀殺

老太太笑嗬嗬道,又瞪了老太爺一眼,“你懂什麽,土包子。”

蘇晚想笑不敢笑,硬是憋著,可看這兩老,卻又忍俊不禁。兩個老人加起來都快160歲了,卻跟孩子似的,整天吵吵鬧鬧,卻又形影不離,這在蘇家還真是沒有見過,蘇晚覺得稀奇又隱隱羨慕。

老來作伴,能這樣,才是真難得。她跟沈時要到了歲數還能這樣,也不錯。

“爺爺奶奶,我們先走了。晚上就不回來了。”沈時伸手牽住蘇晚,對兩老道。

老太太一聽,瞠了眼,想了想,又道,“也對。去吧去吧,玩得開心,要臨時缺什麽就給家裏打電話,給你們送去,別掃興,啊?”

“嗯。”沈時點點頭。

蘇晚同時道,“好,謝謝奶奶。”又朝老太爺點了點頭,“爺爺我們先走了。”

“嗯。”老太爺沉聲點了一下頭,“路上當心。”

兩人走出幾米,忽聽身後輕微抱怨。

“老頭子你看孫子,再看看你,什麽時候帶我出去過過平安夜。沒勁,這日子過的真沒勁。”

“瞎胡鬧!他們多大,你多大?中國人就該過中國人的節日,等立春我帶你出去。”

“……走走走,回去回去,不逛了!”

蘇晚和沈時相視一笑,微微搖了搖頭。

兩人先開車去了蘇晚定的餐廳,先挑好了菜單,選了個采光風景極好的位置,雖然才十點,但已有一對中年男女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在那點菜。

蘇晚看了他們一眼,旁邊的服務生道,“今天平安夜,我們這生意爆滿,等到了十一點來,人就多了,這對夫妻啊,每年都是十點來用餐,說是包場,省得人擠人。”

蘇晚想了想,看了看沈時,鳳眼微眨。

沈時淡笑,“你決定。”

蘇晚想了想,轉頭對服務生道,“那也給我們上菜吧。不等了。”

真要等到十一點,到時候店裏爆滿,上菜慢,口感自然也會打折扣,不如現在。

服務生拿了菜單走後,蘇晚坐進沈時替她拉開的座位,衝他狡黠一笑,“幸好我優先見之明,早飯吃得少。你呢,吃得下嗎?”

她知道沈時早上七點半就吃過了,定然不是像她這樣含糊帶過。

沈時笑了笑,“夫人秀色可餐,隻怕不夠。”

蘇晚巧笑倩兮,伸手支了太陽穴,歪著頭望著對麵的沈時,細細從眉眼到唇角鬢發,怎麽都看不夠,眼裏滿是春風徜徉,似芙蓉盛露,梅蕊淬雪,那樣澄淨光華。

她眼梢唇角皆是濃醉的笑意,也不言語,隻靜靜看著沈時,時而端了桌上的水杯抿了口,真把沈時當成了下酒菜。

“嗬。”沈時莞爾一笑,灼灼回望蘇晚,“夫人再這樣看著我,我怕這店裏施展不開。”

蘇晚眼波更濃,鳳眸似盛光下的湖水,燦然奪目,“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夫君若是有這個興致,我是不怕再上一次頭條的。”

“小心,這是二位的菜。”

適時,服務生端了頭菜上來,蘇晚抿唇一笑,看了沈時一眼,複又挪開,轉頭對服務生道,“謝謝。”

接下來,菜上的很快,偌大的廳堂,隻有他們跟那對夫妻,等吃完結賬,出了店門,外頭三三兩兩的客人才進來。

等他們的車開離停車場,從窗口望去,店裏已經人頭攢動,蘇晚慶幸幸好服務生多了句,否則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

飯飽,兩個人也不知道要去哪,沈時建議,不如去泡溫泉打發時間,市中心的溫泉會館有附帶SPA,蘇晚最近精神極不好,可以順便放鬆放鬆,反正重頭戲還在晚上,平安夜,自然要夜裏才熱鬧。

“好啊。打發辰光。”

兩人去了溫泉會館,因為這裏是都是單間,男女溫泉分在前區和後區,男士溫泉在前,女士在後。

“小姐,這邊請。”迎賓小姐送蘇晚去她所在的豪華單間,裏頭雲山霧繞,竹影重疊,房門一開便是鋪麵而來的輕微硫磺味濕氣,帶著淡淡的熏香,讓人整個人如墜入雲裏霧裏。

“小姐,請。泡好了請將門口的掛牌反過來,會即刻有技師過來為您做SPA。”迎賓恭敬地替蘇晚帶上門,全程都是得體溫和的笑意。

誰都沒有注意到旁邊有個嬌小的身影一閃即逝躲在了牆後的一間包房裏。

蘇晚衝過澡,換了一身輕便的浴衣,緩步下了溫泉池邊的石砌階梯,溫熱的水漫過她的腳背,簡直小腿、大腿、腰身、胸前,流動的水似按摩浴缸般環繞過她周身,浸在骨頭裏的疲憊被一點點抽離身體。

淅淅瀝瀝的泉水從石雕壺口裏沁出,擊在水麵上發出叮咚聲,和著溫甜的香氣催人好眠。

蘇晚不知不覺陷入了夢境,她夢到奶奶突然回來了,進的卻是沈家。

夢裏,沈家就是蘇家,家裏不僅有沈時和沈家幾位長輩,還有蘇老太爺和爸爸媽媽,他們一家人在準備過節,奶奶就像出了個遠門很自然地回來了。夢裏,她覺得驚喜,又覺得尋常,可恍惚醒來,卻仍舊躺坐在溫泉裏,眼前的景象反倒像在第二重夢境。

恍惚間,蘇晚聽到後頭有開門聲,複又是關門聲,她心道,她還沒出去翻掛牌,怎麽技師就進來了,進錯了?

她此刻神容愴然,不好回頭,隻背對著那人朗聲道,“暫時不用,麻煩你先離開。”

她說了好一會兒,卻始終沒聽見開門聲,後頭死寂一片,甚至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蘇晚忽覺心裏一空,肩頭一緊微微覺得不好,側身一避才回過頭去,正見霧氣中一雙細白的手,塗著炫麗的美甲呈爪狀向她伸來。

因為蘇晚一避,那人本要按在她頭上的手撲了個空,在濕漉漉的池邊險些栽了個跟頭,才穩住又忙去繼續按蘇晚。

霧氣極大,蘇晚都看不見那人的臉,隻覺恍惚有些熟悉,但那人的殺氣卻很直接地竄進了她的感官。

“你是誰?為什麽要這樣?”蘇晚也是有功夫底子的,又見慣了風浪,並不出怵她,也怕聲調情緒起了波動反而引起那人更激烈的襲擊,聲音始終不驚不楚,淡淡的,在這如盛夏的溫泉室竟像寒冰般凍人。

那人明顯被她震住了,動作一滯,猶疑片刻,可在看到蘇晚不動聲色往後頭池邊貼靠時,又激動起來,穩著腳步追過去,仍是呈爪狀伸出手去,勢要致蘇晚於死地。

蘇晚皺了眉,也不再刻意穩住,隻顧閃躲,無奈她伸出水中,這池子很深,站起來足到她腰腹,又穿著長長的浴袍緊裹在身上,行動極不方便,那人又追的緊,蘇晚始終未占上風。

好在那人並沒帶什麽利器,蘇晚隻慶幸這點,萬一弄傷了她的臉,那可比死還要讓她難以接受。

那人身形雖不如蘇晚修長,但力氣倒不小,又憑著一股狠勁,死活要把蘇晚按進水裏,蘇晚百般拆招,可那人居高臨下,在平地上行動又比她方便,還是難免嗆到了水。

好不容易她才掙紮開來,怒道,“你瘋了!?”

那人反倒被這句話激怒,也不再默不作聲,狠狠道,“我是瘋了!蘇晚你看看我是誰!”

蘇晚見那人的臉猛地探過來,突然放大,倒把她嚇了一跳。

“是你?”蘇晚還真沒料到是這個人,她都猜過是顧九醫術高明,隻隔一天林奚就能下床殺人了,卻沒想到竟然是張沁樰。

不過果然是表姐妹,兩個人一樣狠,一樣蠢。

蘇晚皺眉,譏誚道,“你不在精神病院呆著,來這裏殺人?難道精神病院呆著不舒服,想去監獄過年?”

她索性走到池中央,好整以暇地坐下來泡溫泉,邊撈過漂浮在池水上的木製托盤,吃著裏頭的水果茶點。

這池子很是寬大,若不下水,張沁樰是怎麽也夠不到蘇晚的,一時反倒沒了轍,狠狠道,“想你這種人,遲早有報應!滿嘴謊話,不僅害我在曾靖那徹底沒了指望,還讓我父母把我打了一頓,要不是我求著姑媽,現在還在那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關著!蘇晚!你個蛇蠍女人!像你這種大小姐,整天玩.別人,哪裏把我們這種人放在眼裏!”

張沁樰罵的眼都紅了,一隻手直直指著蘇晚,可蘇晚卻置若罔聞,始終勾著笑在那吃東西,看都不看她一眼。

張沁樰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氣急敗壞,“蘇晚你聽到沒有!?我再跟你說話!”

蘇晚掀了掀眼皮,撩了她一眼,又繼續吃東西,好像張沁樰隻是一團空氣似的,壓根不複存在。

張沁樰急了,沿著階梯往下走,快碰到蘇晚時伸手就要把她按進水裏,瞪大的眼似要脫窗,跟中了邪似的。

說時遲那時快,蘇晚伸手就抓了身邊的木製果盤反手砸在張沁樰頭上,力道十足,隻聽‘砰’的一聲,張沁樰被砸的眼冒金星,差點栽進水裏。

蘇晚仍不放手,又砸了一下,張沁樰徹底癱坐在水裏,連方向都分不清了,蘇晚拿著果盤上了岸,匆匆取了件幹淨的珊瑚絨睡袍披上,反鎖了更衣間給沈時打電話。

沈時正在泡溫泉,手機放在更衣室,響了很久都沒聽見。

蘇晚卻聽見那頭仿似有人從水裏站起來的水聲嘩嘩,耳聽腳步聲漸近,那頭沈時終於接通了電話。

送新鮮茶點來的服務生聽到電話響提醒了沈時,沈時猜可能是蘇晚,忙去接電話。

“沈時,張沁樰要殺我,你快過來。竹韻廳。”蘇晚匆匆道,外頭劇烈的捶門聲已經傳進了耳裏,連電話那頭的沈時都聽見了。

忙抓著手機跑了出去,連濕噠噠近乎透明的睡袍也顧不上就跑到了前區,沿路遇到的女服務生阻攔,都被他甩手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