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萬幸

蘇晚忽覺心裏一空,肩頭一緊微微覺得不好,側身一避才回過頭去,正見霧氣中一雙細白的手,塗著炫麗的美甲呈爪狀向她伸來。

因為蘇晚一避,那人本要按在她頭上的手撲了個空,在濕漉漉的池邊險些栽了個跟頭,才穩住又忙去繼續按蘇晚。

霧氣極大,蘇晚都看不見那人的臉,隻覺恍惚有些熟悉,但那人的殺氣卻很直接地竄進了她的感官。

“你是誰?為什麽要這樣?”蘇晚也是有功夫底子的,又見慣了風浪,並不出怵她,也怕聲調情緒起了波動反而引起那人更激烈的襲擊,聲音始終不驚不楚,淡淡的,在這如盛夏的溫泉室竟像寒冰般凍人。

那人明顯被她震住了,動作一滯,猶疑片刻,可在看到蘇晚不動聲色往後頭池邊貼靠時,又激動起來,穩著腳步追過去,仍是呈爪狀伸出手去,勢要致蘇晚於死地。

蘇晚皺了眉,也不再刻意穩住,隻顧閃躲,無奈她伸出水中,這池子很深,站起來足到她腰腹,又穿著長長的浴袍緊裹在身上,行動極不方便,那人又追的緊,蘇晚始終未占上風。

好在那人並沒帶什麽利器,蘇晚隻慶幸這點,萬一弄傷了她的臉,那可比死還要讓她難以接受。

那人身形雖不如蘇晚修長,但力氣倒不小,又憑著一股狠勁,死活要把蘇晚按進水裏,蘇晚百般拆招,可那人居高臨下,在平地上行動又比她方便,還是難免嗆到了水。

好不容易她才掙紮開來,怒道,“你瘋了!?”

那人反倒被這句話激怒,也不再默不作聲,狠狠道,“我是瘋了!蘇晚你看看我是誰!”

蘇晚見那人的臉猛地探過來,突然放大,倒把她嚇了一跳。

“是你?”蘇晚還真沒料到是這個人,她都猜過是顧九醫術高明,隻隔一天林奚就能下床殺人了,卻沒想到竟然是張沁樰。

不過果然是表姐妹,兩個人一樣狠,一樣蠢。

蘇晚皺眉,譏誚道,“你不在精神病院呆著,來這裏殺人?難道精神病院呆著不舒服,想去監獄過年?”

她索性走到池中央,好整以暇地坐下來泡溫泉,邊撈過漂浮在池水上的木製托盤,吃著裏頭的水果茶點。

這池子很是寬大,若不下水,張沁樰是怎麽也夠不到蘇晚的,一時反倒沒了轍,狠狠道,“想你這種人,遲早有報應!滿嘴謊話,不僅害我在曾靖那徹底沒了指望,還讓我父母把我打了一頓,要不是我求著姑媽,現在還在那個不見天日的鬼地方關著!蘇晚!你個蛇蠍女人!像你這種大小姐,整天玩.別人,哪裏把我們這種人放在眼裏!”

張沁樰罵的眼都紅了,一隻手直直指著蘇晚,可蘇晚卻置若罔聞,始終勾著笑在那吃東西,看都不看她一眼。

張沁樰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氣急敗壞,“蘇晚你聽到沒有!?我再跟你說話!”

蘇晚掀了掀眼皮,撩了她一眼,又繼續吃東西,好像張沁樰隻是一團空氣似的,壓根不複存在。

張沁樰急了,沿著階梯往下走,快碰到蘇晚時伸手就要把她按進水裏,瞪大的眼似要脫窗,跟中了邪似的。

說時遲那時快,蘇晚伸手就抓了身邊的木製果盤反手砸在張沁樰頭上,力道十足,隻聽‘砰’的一聲,張沁樰被砸的眼冒金星,差點栽進水裏。

蘇晚仍不放手,又砸了一下,張沁樰徹底癱坐在水裏,連方向都分不清了,蘇晚拿著果盤上了岸,匆匆取了件幹淨的珊瑚絨睡袍披上,反鎖了更衣間給沈時打電話。

沈時正在泡溫泉,手機放在更衣室,響了很久都沒聽見。

蘇晚卻聽見那頭仿似有人從水裏站起來的水聲嘩嘩,耳聽腳步聲漸近,那頭沈時終於接通了電話。

送新鮮茶點來的服務生聽到電話響提醒了沈時,沈時猜可能是蘇晚,忙去接電話。

“沈時,張沁樰要殺我,你快過來。竹韻廳。”蘇晚匆匆道,外頭劇烈的捶門聲已經傳進了耳裏,連電話那頭的沈時都聽見了。

忙抓著手機跑了出去,連濕噠噠近乎透明的睡袍也顧不上就跑到了前區,沿路遇到的女服務生阻攔,都被他甩手擋開。

到了竹韻廳門口,沈時一腳踹開了房門,裏頭,張沁樰正一手拿著水果刀去撬門鎖,聽到踹門聲,她惶然轉頭,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沈時擰了手腕就扔到了一邊,水果刀也被他撿了起來。

“晚晚?在嗎?”

接著,裏頭是一陣慌亂的開鎖聲。

門嘩地打開,蘇晚猛地撲進了沈時懷裏,心口仍在劇烈的跳動。

她平日裏身手不錯,可是泡了這麽久的溫泉,早就失去了力氣和格鬥條件,加上張沁樰明顯就是個瘋子,她再厲害,可是麵對這種毫無章法和邏輯的人,仍是不知所措。

尤其在剛才打不通沈時電話時,又聽外頭張沁樰在用什麽撬門,她更慌了,這是女士洗手間,連個刀片都沒有,她赤手空拳必然是要吃虧,好在沈時及時趕來了,否則,蘇晚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與其同時,一隊保安聽說有男人空闖女士溫泉,還傷了人,慌忙趕來,為首的保安隊長一見竟然是沈時,破門的銳氣全沒了,愣道,“沈總?怎麽是你?”

他聽求助的女服務生說的誇張,像是個變態,衣衫不整,本以為是什麽狂徒,卻沒想竟然是沈時,先前他替老板護送沈時時兩人打過照麵,所以自然認識,而一看他懷裏的蘇晚,更是驚訝,“沈夫人?”

沈時擁著蘇晚小心撫著她的後背,邊對保安隊長道,“我妻子在你們會所遇襲,希望能給我個交代。”

他打眼看了看旁邊正掙紮著要爬起的張沁樰。

保安隊長一見,自然明白,忙朝身後一回頭,站在他後麵就近的兩個保安忙上前製住了張沁樰。

張沁樰還在掙紮,嘴裏罵罵咧咧,對保安拳打腳踢,“你們放開我!為什麽要抓我!憑什麽!快鬆開!你們又不是警察!”

罵了一通見沒有效果,她又把氣撒在蘇晚身上,惡狠狠地瞪著她,“都是你!是你!是你先傷害我,還有你!”她一瞪沈時,轉頭對保安道,“是他們夫妻倆傷害了我,還把我摔在地上,你們看我手上,罪魁禍首是他們倆,你們為什麽要抓我?!快鬆開!鬆手!”

蘇晚微微皺了眉。

保安隊長一見,忙朝那兩個轄製住張沁樰的保安使了眼色,兩個人立刻架了她出去,任憑她拳打腳底眉都不眨一下。

三人走出好遠,屋裏都能聽到張沁樰的罵聲。

房間裏一片沉然,隻有遠處的流水聲輕微。

保安隊長忙道,“我們一定嚴查,立即請警局協助控製,還請沈總和夫人放心,這次是我們的疏忽才導致了這麽大的紕漏,我這個保安隊長難辭其咎,沈總想怎麽處罰盡管說,隻要不因為我個人的過失對我們會館失去信任。”

保安隊長是個極憨厚的人,軍隊出生,為人耿直,所以會所老板才對他委以重任,沈時是知道的。

雖然這件事讓蘇晚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可是追根究底是張沁樰一個人的事,這裏又是女士溫泉區,保安隊長是男的,再觀察入微手也伸不到這裏。

沈時淡道,“希望嚴查。以後不要再出這種事了。”

“一定一定。”保安隊長連連點頭,一臉感激和愧疚。

沈時伸手朝門口,“請。”

保安隊長一回神,忙帶著手下離開,又在竹韻廳附近把守,以防萬一。

沈時上前反鎖了門,這才回頭扶著蘇晚坐下,噓寒問暖,又小心將她的兩條手臂摸了遍,“怎麽樣?有沒有傷著?”

蘇晚見他這樣緊張,忙握了他的手道,望著他道,“沒事。就是有些嚇著。”

恍惚從夢裏醒來,麵前就是個要殺自己的瘋子,饒是蘇晚膽子再大,也禁不住這樣的突然襲擊,如今仍是心有餘悸,麵有駭色。

沈時看著她目光微滯,心疼的要死,忙擁了她,一下下小心翼翼地撫著她,輕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別怕。是我不好。”

是他疏忽,怎麽也沒想到在這個會所裏還會發生恐怖襲擊,更沒想到竟然是張沁樰。

一定是上次在何婉的生日會上,他傷了她,張沁樰這才來報複。隻是他並沒想到,憑她的身份竟然敢做這種事。

難道後頭是林郡陽指使?還是張豔茹從頭到尾就是在假意示好,照張豔茹所說,林奚對他有意,那蘇晚自然是林奚母女最大的絆腳石。

除了蘇晚,未必隻是張沁樰一個人的報複。

蘇晚此刻也沒思緒去安慰沈時,隻伏在他胸前喃喃道,“不是,是我,在恒隆,她挑釁我,我激怒了她,後來又讓經理把她送去了精神病院。”

蘇晚流水賬似的喃喃道,目光微微凝滯,全身心隻聽到沈時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是最有力的安撫。

沈時並不知還有這段緣故,蘇晚當時也隻當是小事,並未在意,如今想來,所有的小事都可能惡化成禍患,防不勝防。

好在蘇晚並沒有出什麽大事,這也算萬幸。

沈時擁著蘇晚,安撫了她好一會兒,好容易才讓她漸漸從噩夢出來,可她的麵色仍是蒼白的,鳳眼裏的神光也都是為了讓沈時安心硬撐出來的。

沈時心疼地親吻蘇晚的額頭,擁著她進更衣室,“衝個熱水澡,把濕衣服換了。”

蘇晚點點頭,仍有些懵然。

沈時擔心她,隻能關了門,替她一件件把濕衣服褪下來,又扶著她到淋浴間替她衝澡,又替她擦幹後換上了先前放進幹洗機的衣服,這才扶著蘇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