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有沒有娃娃

蘇晚走路很輕,腳上的脫鞋又是毛絨底的,連她自己都沒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可才下了樓,一隻腳還沒誇下樓梯,就聽到廚房裏沈時道,“早餐都在桌上了,你先吃,蘿卜糕馬上就好了。”

蘇晚驀地聽到沈時的話,還微微愣神,一隻腳淩空要下不下,聽沈時說完,再抬頭一看餐桌上擺盤錯落有致的早點,鳳眸微微一笑,這才下了樓梯換了下邊的包跟拖鞋。

如今已是隆冬,雖然家裏有地暖,可沈時說,寒從足底生,仍是把蘇晚的拖鞋換成了清一色的軟絨包跟,一踩下去暖和的緊,有事要出宅門拿個快遞,也是很方便。

廚房裏傳來嗶啵嗶啵的油炸聲,淡淡的香氣屢屢傳來,不由讓人想起小時候吃蘿卜糕的場景。

沈時的手藝極好,也很會搭配,每天的早點雖然隻是寥寥幾樣,卻少見重複,即使有,也都是蘇晚極喜歡的,倒是桌上少了道什錦小菜,蘇晚總突然不習慣了。

她探眼一看,慢悠悠坐下來。

恰好沈時端了一盤子擺成海棠狀的蘿卜糕出來,“小菜雖然爽口,可醃製的東西每天吃也不好,今天炒了蔬菜,就粥也是一樣的。

蘇晚打眼一看,這才注意到一直被忽略的一盤千張絲炒生菜,千張嫩白帶著金黃,生菜碧綠欲滴,倒是讓人食欲大開。

沈時見她嚐了一筷子還算滿意,墨眸淡淡笑道,“這蘿卜糕剛出鍋,小心燙。”

一盤金黃生香的蘿卜糕擺在了蘇晚麵前,倒是跟小時候吃的一模一樣,隻是顏色更幹淨一些,不像那些從千滾油裏撈出的邊角帶著焦黑。

蘇晚夾了一個,輕輕咬了口邊角,入口酥脆,雖有微微有些油,倒也不膩,隻是裏頭有些燙,便放在了麵前的空碟裏,繼續喝粥。

碗裏的牛肉蛋花粥色彩斑斕,一勺子舀下去才發現裏頭還有大顆的蝦仁,沈時早些用胡椒和蔥薑汁醃製了,吃起來一點也不腥,又嫩又鮮,讓這碗吃慣了的粥倒覺得比平時嚐起來要鮮美的多。

沈時夾了一隻煎餛飩放到蘇晚麵前,“慢點吃。今天就不用上班了,警局的人已經一早通知了蘇氏高層配合調查,想來他們也都知道昨晚你遇襲的事,”見蘇晚眼神微微遲疑,又道,“你要是不想惹人非議,等會從醫院回來,我帶你去人事請個假。”

“醫院?”蘇晚眨了眨眼,動了動手臂,雖然傷口有些長,但到底不深,家裏的藥又都是顧九秘製,比起醫院那些消毒水,效果要好得多,實在沒有必要大費周章。

便道,“沒事,昨晚你替我包紮了,我覺得已經好多了,不用去醫院了。”請假的事嘛……

她正籌慮,卻聽對麵沈時聲音淡緩卻不容置疑,“我已經約了顧九替你檢查。”

蘇晚瞠眼。她以為沈時早起到現在隻做了早餐,沒想到竟然連顧九都已經聯係過了。

她轉頭看了看時間,才早上八點而已。

沈時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墨眸漾著淡淡笑意,“顧九的生物鍾這二三十年都極準,每天早上六點半必醒,時差也影響不了他。不用擔心給他添麻煩。為人醫者,救死扶傷,就是他還睡著,也沒什麽打緊。你的身體重要。”

蘇晚默默垂下了頭。心道,這是在你心中好嗎?在顧九心裏,我的身體並沒有那麽重要。

倒是不知道他家的天花板修好了沒有。

忽聽沈時道,“吃飯不急,但十點前最好到醫院。”他夾了筷子蔬菜到蘇晚碗裏,“他十點十分約了人修天花板。”

“噗。”

蘇晚本就想著顧九家的天花板,沒想到沈時就提上了,她莫名就被戳中了笑點,好在嘴裏隻嚼著一粒牛肉,否則這麵前的半桌早餐就要毀了。

“慢點吃。笑什麽?”沈時抽了張紙巾站起來,傾身伸過手去替她擦嘴角。

蘇晚細致的臉在他麵前無限放大,精致的眉眼,小巧嫣紅的唇,可就在昨天,他卻差一點就要失去她了。

想到這,他就恨沒能在特警趕來前搜出藏在陽台護欄外吊著的殺手。

說他是殺手,也是抬舉他,不過是個亡命無賴。早上警局那邊打來電話,說是審訊了一晚上,都沒問出個結果,前科一大堆,交際範圍實在太混亂,又是個慣犯,反偵察能力極強,連用他名字登記的手機號碼也沒有什麽電話往來記錄,老虎凳也坐了,卻咬死了不肯認,隻說是為了進去偷東西,沒想到裏頭還有人,為了滅口才臨時起了殺念。

這人聰明的很,偷東西和蓄意殺人的罪可是天壤之別。如今審訊又都是透明全程記錄的,這人自然不會輕易鬆口,最後拿他沒辦法,隻能暫時關押,邊搜集證據,聽說一早上傳喚了蘇氏好幾個負責的高管,但並沒有什麽可疑。

沈時讓那邊盡力調查,一有消息或什麽他們無法自然搜集的證據,就告訴他,他來辦。這無賴不過是個三腳貓的角色,他要揪的後頭的大鬼。

竟然敢在蘇氏集團殺人,又能這樣悄無聲息躲過安保,還恰好在兩班保安交接的空檔溜進去,那背後策劃的人必然十分熟悉蘇氏集團的運作,就是蘇晚,也肯定不知道保安什麽時候換班,電控室什麽時候沒人。

那個人卻一清二楚,要說跟蘇氏的人沒關係,誰也不信。隻是苦於沒有證據。

沈時擦掉蘇晚嘴角的湯漬,伸了拇指細細摩挲她的腮邊的肌膚,細嫩幼滑,微微的溫熱,若是不趁早揪出幕後,那他手下的這具鮮活肉.體什麽時候會失去溫度,實在難以防備。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沈時現在要做的,就是盡早揪出後頭的人來。若能抽絲剝繭,一網打盡,最好。

若是不能,那也隻能請老爺子出馬了。

當年老爺子在江湖上混的時候,三教九流多有結交。這無賴竟然是個中一員,必然要在這個圈子混,總有攀附的大頭。

所謂閻王好鬥,小鬼難纏。能找出他依附的那個閻王,也是一條路。

這不,才過了一夜,老爺子便打來了電話。

兩人正吃到一半。

沈時看了看來電顯示,又看了看蘇晚,接了電話,“喂,爺爺。”

蘇晚也是驚奇。這老爺子怎麽一大早打了電話來。平時老爺子雖然對他們幾個小輩很是寵愛,可私下卻很少打電話,蘇晚跟了沈時這麽久,還是第一回看到沈時接到老爺子的電話。

那頭老爺子的聲音從電話裏頭傳來,聲如洪鍾,精氣神極好,隔了一張桌子,又沒有免提,蘇晚都能聽到裏頭老爺子的話。

“怎麽樣?傷了蘇丫頭的人問出眉目沒有?”老爺子的聲音低沉沉,說話極緩,不怒自威,讓人聽在耳裏,每一個字都像在心頭敲了一下鍾,不由得敬畏。

蘇晚吃東西的手也停了,放了筷子,抬眼看著沈時打電話。

沈時朝她擺擺手,示意她繼續吃。

蘇晚點了點頭,卻沒有照做。

沈時對著電話道,“還沒有。那邊……”

“那邊都是些沒用的廢物!”老爺子怒道,“讓他們查,查到猴年馬月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些亡命之徒,嚇唬坐牢做老虎凳統統不怕,怕的是什麽,半死不活!讓他們來?等他把牢底坐穿了也不見得能吐一個字。”

沈時和蘇晚聽在耳裏,誰都沒有吱聲,蘇晚遠遠聽著,都有些斂聲屏氣,倒是佩服沈時由始至終都眉目疏朗,眸間似笑非笑的光亮在吊燈下若琉璃碎鑽。

老爺子見沈時不說話,道,“這事你別管了。我待會兒讓人把他帶出來,問明白咯再告訴你。你給我好好照看蘇丫頭,別讓她再出什麽岔子,她現在可是我們沈家的長孫媳婦,你奶奶的心尖肉,要出什麽,我們沈家怎麽跟地下的蘇家交代。”

不知怎麽,老爺子後頭有些吞吐,似旁邊有人在推搡他,才聽他不自在地問道,“朝兮小子,你……你們倆有娃娃沒有?你奶奶說讓你們等會去醫院檢查檢查,給她把傷治好了,順便……瞧瞧有沒有娃娃。”

這時,沈時才聽到電話後頭沈老太太得意的偷笑,想來是奶奶逼著老爺子,才讓這向來錚錚鐵骨的老爺子向小輩說出這番窺探閨房隱私的事來。

蘇晚隔得遠,倒沒有聽見老太太的聲音,一時被老爺子的話說得有些不自在,微微羞赧,一雙鳳眼都不知該往哪裏看,隻能重新拾起筷子吃飯。

可這下小臉微微染紅,對麵又坐著沈時,她雖低著眼,卻總是能感覺到沈時瞧過來的調笑眼神,實在有些吃的不是滋味。心裏隻能怪老爺子怎麽平時不苟言笑,竟然能問出那種為老不尊的話來。

這種催孫媳婦去婦產科孕檢的事,再怎麽樣也要奶奶來說才合適吧?

這爺爺……

蘇晚平日裏雖大氣,可這種對長輩的男女之別上,總是傳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