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斷水

一時有些拉不下臉來。一雙筷子在粥裏挑來挑去,扔了牛肉撿蝦仁,撥了蝦仁玩豌豆,等到對麵的沈時掛了電話,蘇晚都沒吃上幾粒米。

“快些吃。”沈時驀然出聲,蘇晚心不在焉倒嚇了一跳,微微一躥。

沈時見她因自己嚇著,忙自責,放柔了聲音低低道,“快九點了。待會兒你換衣服也得好一會兒,好在今天是工作日,車況不會太堵。”

蘇晚如今傷了手,穿脫衣服自然沒有那樣方便,要小心著她的傷,可她這人慣了精益求精,出門總不能穿得隨便,沈時自然也不多費唇舌勸她穿著簡單就出去跑個場回來,她如今又一次死裏逃生,自然是越發慣著她。

“嗯。我吃好了。先上樓換衣服。”蘇晚放了筷子道。

隨即,沈時也放了筷子跟著站起來。“我陪你去。”

蘇晚傷著了,他自然得幫著她換衣服。

可蘇晚一聽,當即想到老爺子剛才的話,想也不想拒絕了。

“不用!”她拒絕的極幹脆。

說完見沈時微微驚眼,又怕傷了他的心,忙又放柔了聲音解釋,“我自己會的。要是實在不行,我再叫你。”

她低頭一看桌上的飯菜,心念一轉,忙扯開話題道,“你先吃吧,一會兒把這裏收拾幹淨了,我也就差不多了。省得浪費時間耽誤顧九的事。我先去了。”

說完,她逃也似的就胡亂在樓梯口換了拖鞋往上頭疾步走著。

沈時見她堅持,也不勉強,“慢點走。自己注意,別扯了傷口。”

“嗯。”蘇晚胡亂應著,便匆匆上了樓。

心道,看來這段時間不能回老宅了。不然他們要當麵問孩子的事,可怎麽接話茬啊。

雖然隻有一隻手能靈活運用,蘇晚仍是一身精致的下了樓。

沈時早已收拾好了餐廳和廚房,正坐在客廳沙發等她。

見到蘇晚如此不含糊的模樣,倒沒有太多意外。隻說了句,“怎麽不多穿點。”

說著,便走到靠牆衣架上拿了西裝外套穿上,又對蘇晚道,“等著。”

“?”蘇晚不解,轉頭看著沈時又上了樓去。

等他再下來,手裏拿了件寬敞的狐毛鬥篷,觸手柔軟如雲,穿脫又方便,圍在肩上,沈時又替她在攏了前襟,係好了前頭的搭扣。

在地暖和空調雙開的屋子裏,蘇晚瞬間像置身在火爐裏,不自在地微微掙紮了下,卻被沈時按住了。

“出了門就不熱了。外頭起風了。”

蘇晚沒法。隻能就這樣穿著鬥篷跟著沈時出門。

果然,開了門,撲麵便是寒浸浸的冷風,打在臉上都生疼,鬥篷沒有蓋到的地方還真是抵不住這寒風,像是有冰冷的刺從布料的細密針眼裏灌進去。

好在沈時早已經把車子從地庫開了出來,出了大門沒幾步就進了車,裏頭也早已開了空調,蘇晚並沒有冷多久。

因為蘇晚傷了手,扣安全帶並不方便,沈時便讓她坐在了後座,又在她右肩處墊了靠枕,讓她能舒服地歪在座椅裏。

九點多的B市大馬路上,車子不少,但有條不紊,並不似高峰期般擠擠挨挨,一路上還算順暢。從家到醫院,不過用了十來分鍾。

蘇晚下了車,伸手攏了攏被風吹開的前襟。

沈時鎖了車,走過來擁著她進了醫院大樓。溫暖的臂彎裏像是一個背風的港灣,溫暖又堅實。

進了醫院大樓,沿路遇到的幾名醫患都不約而同地上下打量蘇晚,看到她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人一般,隻是在看到她旁邊的沈時後,忙又移開了眼,裝作不經意地擦肩而過。

蘇晚倒沒放在心上。

她這樣的身份,從小到大接受過的異樣眼神數不勝數,到了她這個年紀,早已習以為常。

隻是不知道這次又是因著什麽事。

直到兩人往裏走過半條長廊,路過護士站門口,才聽到裏頭傳來的輕微新聞播報。

抑揚頓挫的播音員聲音清晰地竄進蘇晚耳裏。“昨日傍晚,蘇氏大樓發生殺人未遂事件。蘇氏千金蘇晚遇襲,歹徒已伏法,蘇晚境況如何不得而知。後續問題,我們將繼續追蹤報道。”

蘇晚聽到這,終於知道那些人的眼神是為了什麽。

這會兒她聯想到的卻是如今的新聞實在太後知後覺,過了整整一晚,又過了半個早晨,早間新聞竟然才報道這件事。果然如今越是新聞界的大拿越是播一些陳湯舊藥,想必那些網媒早在昨晚第一時間就出了第一手資料了吧。

隻是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瘋傳的,竟然讓路人甲乙丙用看到詐屍的眼神來打量她。

兩人沿路往顧九辦公室去,蘇晚將一路的注視自動屏蔽掉。

直到進了顧九辦公室,才終於得以清淨。

顧大夫隻淡淡抬頭看了看開門進來的人,起身走到靠窗的床位旁,將消毒器具和傷藥一一打開,等蘇晚走過去坐下掀開一側鬥篷,便動作極快地替她檢查了傷口。

邊對沈時淡淡道,“沒事。”

一分鍾後,已經將蘇晚的傷口全權處理好了,又在沈時的要求下,替蘇晚固定了長長的紗布。

要不是蘇晚極力要求從簡,八成又得被裹成一顆粽子。這回還好,隻剪了一條雙層紗布用醫用膠帶固定在傷口四邊,好在灑在上頭的一層厚厚藥粉不至於蹭掉。

“幾天能好?”沈時替蘇晚攏好鬥篷,抬頭問顧九。

“三到七天。”顧九仍是聲音冰冷,擰好了最後一個瓶子便到一邊用消毒水洗手。

沈時扶著蘇晚起來,想了想,又問顧九,“三天還是七天?”

顧九回過身,眸色冰冷地看了看蘇晚,“不碰水三天,碰水七天,碰的頻繁半個月。”

蘇晚默默垂了眼。這不是在禁止她洗澡嗎?

這話茬要怎麽接?

而旁邊的沈時並沒有準備放過她,聲音微沉道,“晚晚?”

“嗯?”蘇晚眼神無辜地抬頭看他。

沈時盯著她道,“聽見沒有?”

沒聽見,可以嗎?

蘇晚自然不敢這麽說,隻揚了官方式微笑,緩緩點了點頭,“知道了。”

大不了每次都背著你洗咯。

“正好家裏的熱水器可以讓人來排查,把總閥關了吧。”沈時淡道,蘇晚一驚。

卻聽他目光柔和,麵帶微笑地看著自己道,“記得提醒我回去就關了。”

他們的別墅裏上上下下包括客房自帶的,統共有八九間衛生間,每個衛生間都配備熱水器,都是從一處水源單獨供應冷熱水。而總閥在一樓的水電室,為了安全,鑰匙都是由沈時保管。

如果關了總閥,別說背著沈時,就是沈時出差一個月,蘇晚都別想在家裏洗澡。

這也太狠了……她隻是想每天洗個澡而已。她會小心的啊。

可這話她也不能說。

隻關心道,“這也太不方便了,你要洗澡怎麽辦?還是……”

“我去辦公室洗。沒事。”沈時的手溫柔撫摸著蘇晚的發,目光也是春水般的溫柔,可蘇晚卻怎麽都不是滋味。

顧九嫌這兩個人在這吵,他最近正在研究一項實驗,需要安靜。

剛準備趕人,門口就跳進來一個嬌小靈動的聲影。

“晚晚?!你怎麽在這?!來,嚐嚐我剛做的豆沙包!來來來。”

寧憐一雙水潤的眼在看到蘇晚後驚喜萬分,忙拎著手提袋跑到顧九桌子邊,單手挪開了一堆資料,推的那叫一個七零八落。

可顧九由始至終都沒有半點不耐煩,一雙冰冷的眼在看到寧憐後破天荒地泛起了溫柔,和方才單獨麵對蘇晚和沈時時判若兩人。

而寧憐仍是十年如一日的熱情。從保溫袋裏一一拿出筷子和餐盒擺到桌上。

看著桌上唯一的一雙筷子,猶疑半晌,伸手拿了遞給蘇晚,笑眯眯道,“晚晚你吃。”

蘇晚咽了口口水,根本不敢看那個密封餐盒裏的豆沙包是什麽顏色,微微笑著眼道,“我吃了早餐才來的。再吃就吐了,對身體不好。”

“那好吧,真可惜。”

蘇晚對寧憐轉身給顧九遞筷子的背影翻了個小白眼,心道,大小姐,你那一臉高興壓根沒看出可惜。

可寧憐也不是小氣。實在是這是她趕早偷偷給顧九做的早點,就是為了襯著寧母沒起來,趕緊毀屍滅跡做好了跑出來送給顧九,以表達炸了他家廚房的歉意。

這份豆沙包意義重大,所以她一路興衝衝地來,實在舍不得給別人分享。幸好,蘇晚一點兒也不想分享。

見顧九一雙筷子握在手裏就是不吃,一雙冰眼時不時瞟向她跟沈時,擺明了要趕人,隻是礙於寧憐在。

蘇晚是個識趣的人,當即轉身對沈時道,“那我們先回去吧?”

再待下去,她真怕顧九會甩兩把手術刀過來。

倒是寧憐一聽她要走,忙拉住她,後知後覺地把心思從顧九身上移開,“晚晚別走。我還想讓你陪我挑幾件過年的衣服呢。我媽今天也看了新聞,說擔心你,我出門的時候,她趕著出來讓我要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