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敗露

“怎麽樣?手臂還疼嗎?”沈時啟動坐回駕駛室,啟動引擎,將車掉了個頭便開離了寧家門前的小廣場,中間的噴泉流不盡的波光瀲灩,在臨近正午璀璨的日光下好似瀉玉流珠,為這蕭條的冬色添了一抹湖光山色般的愜意。

蘇晚抬了右手輕輕撫揉著左手手臂內側沒有受傷的韌帶處,一下一下地按揉。“還好。”她動了動腰,尋了個更愜意的位置靠住,輕聲軟語煞是悅耳,“隻是綁著繃帶不好動彈,一直這麽僵直著,有些酸累。”

沈時道,“拿回去給你按按。”如今已臨近飯點,沈時看著後視鏡裏蘇晚的臉,“你要想吃什麽,我們順道去買菜。給你補補。”

蘇晚看了看時間,“隨便吧。你下午不是還要去公司嗎?隨便吃一口就行了,我不挑。”

她挑剔也是看場合的,如今她帶傷賦閑,可沈時仍有一大堆的公務要去做,她總不能為了自己的口福讓沈時耽誤了時間。事情總有個輕重緩急。

沈時笑道,一雙墨眸似流螢星光,隻是蘇晚側著頭在按揉手臂,並不得見。“夫人雖然草口好,但為夫也不能怠慢了你。剛回老宅,奶奶和媽千叮嚀萬囑咐說要照顧好你,再三勸我還和你回宅子住,好有人照顧,為夫自告奮勇,自然應該履行。”

蘇晚抬頭,順著沈時的背影挪到後視鏡裏他的半邊臉,“你回老宅了?”

沈時自然不會說是為了回去匯報用刑後逼出的口供,隻隨口道,“奶奶不放心你,讓我帶了許多傷藥回來,媽後來又給了不少。還說要親自給你煲湯,待會兒好了就送來。”

“這麽麻煩?”蘇晚若有所思,“他們不會也是看了假新聞以為我傷的很嚴重快沒命了吧?”

想到這,蘇晚就有些歉意。外人怎麽以為她並不在意,反正是些無關緊要的人,可奶奶和媽都極關心她,平時她隻一聲咳嗽都能讓她們擔心半天,送湯送藥,這要是真以為她傷成那樣,不知要急成什麽樣。身為晚輩,她沒來得及盡孝,卻總讓他們這些長輩擔心費心,實在難堪。

沈時笑道,“哪兒能。媽向來不關心國家大事,奶奶最近也因為眼睛的問題被勒令不許看電視,那些報紙她向來也不信不看,真要看了那些,早飛過來了,哪還能等著我回去拿藥?他們隻以為你磕了碰了。我也並沒告訴她們倆你被暗殺的事。”

顧寧婧和沈老夫人都是漸漸上了年紀的女人,這些事實在不宜讓他們知道,老太爺和沈琮自然更不會告訴他們,宅子裏的人口風也緊,即便聽到了外頭的風聲也不會在家裏談論,這是沈家的家風。因而老太太和顧寧婧被保護的極好,外頭許多事他們都並不知道,也因此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女人總是容易亂想,有些事芝麻綠豆點大,卻能急得不成樣子,那邊早擺平了,她們還在家掉眼淚急得團團轉,都是無謂的麻煩。因而,沈家的男人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性隱瞞一些不需要讓女人知道的事,隻報喜不報憂。

讓自己的女人活得無憂無慮,無法無天,是沈家男丁一貫的優良傳承,也不知是從哪一輩起。

蘇晚聽到沈時這麽說,鬆了口氣。“那就好。”

看來不過是兩個婆婆太過操心了,可外頭的風言風語總是個麻煩。

“警察局那邊有消息了嗎?那個殺手是怎麽回事,問出什麽沒有?”蘇晚道。

這事一日不落錘,便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沈時墨眸微沉,忽而淡道,“那邊說沒問出什麽來。那人口風極緊。”他說的是實話,並沒有欺騙。不過老爺子派的人問出了什麽,這會兒他還不能提早告訴蘇晚,省得她一時壓不下性子惹出什麽事來。

這個口供,這會兒他還派的上用場。

見蘇晚沒再說什麽,沈時便道,“吃過飯你自己睡中覺,我下午有些事要去辦,不能陪你。辦好了我即刻告訴你。”

“好。”蘇晚點點頭。

對於沈時公務的事,她向來不問太多,也不是她該置喙的。隻是這會兒,她難免會去猜想到底是誰派了這麽個底細複雜的無賴來刺殺她,還偏偏選在了蘇氏集團,又是在下班後,公司沒什麽人,正處於保安交接的當口。

說不是林郡陽幹的,蘇晚還真是不太信。可是真的會是林郡陽嗎?難道是因為他利用文憑的事要逼她下台不成,破釜沉舟?

可林郡陽這樣的人,向來謹慎小心,這七年來,他有無數的機會能將她置於死地,可為了避嫌和麵子,他隻一味人前人後地縱容她,努力營造一個好父親的角色,真就會因為這件事而耐不住性子?若是事敗,豈不是千年道行一朝喪?這樣的事,實在不符合林郡陽的處世之道。

可除了林郡陽,實在沒有其餘人會有這樣的本事知曉蘇氏集團的運作時間,又對她恨之入骨,非要置她於死敵不可的過節了。張豔茹也不至於。最近她並沒有招惹張豔茹。林奚的手術還是她出麵拜托顧九,尤其如今林奚又在醫院裏不省人事,張豔茹哪裏有這個閑情逸致派人來殺她。

可有些事,水滴石穿。驚濤駭浪未必就能頃刻瓦解,也可能是最不起眼的一根稻草卻導致了覆水難收。

想得再深再周全,總也算不過命運二字。

蘇晚如何知道,林奚母女此刻的心境早已不再隻單單覬覦蘇氏和肅園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個人的欲望是會在日積月累下越來越大,即使明知最後可能會大到吞噬自己,卻總有收不住手的僥幸在作祟。

而那頭。當在醫院裏照顧林奚,幾日沒有出腦科大樓的張豔茹在樓梯拐角打水的時候聽到護士站裏的竊竊私語,以及細微卻清晰的新聞播報時,一時失神,駭得一鬆手,手裏的空暖水瓶就摔在了地上。

水銀內膽清脆的破裂聲在地上炸開,張豔茹卻沒有反應,全身心都集中仍在源源傳入耳中的新聞上。

“女士?女士?”

一聲輕柔的探問在耳邊響起,催促了幾聲,張豔茹才反應過來,扭過頭看去,是個衣著整潔,氣質溫婉的病人家屬。

家屬見張豔茹回過神來,淺淺笑道,“你的熱水瓶破了。”

見張豔茹這才回身低頭看自己空空的手,家屬目光關切地探看她,“請問需要幫助嗎?我看你狀態不是很好。”

張豔茹看著地上熱水瓶,慌忙撿起來,對那名家屬慌忙道,“沒,沒什麽。”

耳邊的新聞聲還在播報,張豔茹許是做賊心虛,忙看向麵前的病人家屬,想從她麵上看出端倪,見她並沒發現自己的秘密,這才笑著隨口扯了個謊,“我隻是太累了。”

那家屬聽了,這才放心,了然道,“嗯,照顧病人是有些累。我見你在這層樓好多天了,你的家人……沒什麽事吧?”

張豔茹仍是心虛,並不想多聊,難得地不願透露太多家裏的背景,隻隨口道,“好些了,就快出院了。謝謝你,我回去換個熱水瓶再來,先走了,謝謝。”

說著,便魂不守舍地匆忙離開。

走到走廊後頭,隨手便把手裏碎了內膽的熱水瓶扔在了垃圾桶旁邊。

她故作鎮定地一路往病房去,可沿路遇到的人,她卻總感覺每個人都不約而同把目光瞟到她身上,像是要從她麵上看出什麽來。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心虛,還是她真的暴露了什麽,張豔茹慌忙逃進了病房裏,隨手反鎖了門。

林奚正坐在病**吃著張豔茹出門前替她切好的進口血橙,見她回來的這麽快,隨口道,“你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再一看她兩隻手空空如也,還一臉慌神。

林奚問道,“熱水瓶呢?我還等著泡水果麥片呢。”

因為林奚昏迷的幾天都沒有進食,醫生囑咐這幾天先吃些柔軟的流食,過幾天再慢慢恢複正常飲食,林奚實在喝膩了粥,撒嬌耍賴才讓張豔茹同意她吃進口的水果麥片調劑胃口。

這不,林奚又嫌病房裏的桶裝純淨水有異味,非要張豔茹去水房打水,可等到的卻是張豔茹連熱水瓶都給丟了,當下不快。

張豔茹低頭一看兩隻手,有些結巴道,“哦,我剛才不小心把水瓶摔了,小奚你先用飲水機的水先泡著,媽媽現在有急事,一會兒再給你去打水啊。”

說著也不聽林奚答不答應,直接拿了林奚盛了麥片的奶杯去接水,放在她床頭櫃便步履飛快地進了家屬休息室鎖了房門。

林奚還是第一次被張豔茹這樣冷落,心裏當然不痛快,轉頭瞟著還冒著熱氣的奶杯,一撇嘴,把麵前的水果盤重重摔在了奶杯旁邊,瞪了家屬休息室的門一會兒,見張豔茹仍不開門,更來氣。

索性賭氣掀了被子就躺下,躺的動作猛了,一下有些頭暈,偏偏賭氣不肯吱聲。

而裏頭的張豔茹聽到了聲,卻實在沒工夫去管女兒的小性子。一個個電話撥出去,卻始終是關機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