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責難

這時候,張豔茹才開始徹底慌了。

心裏喃喃道,他哥這手機平時從來不關機,即使有時候欠費停機,也不可能是在關機狀態,這次竟然接連打了十來通都沒有人接。

便又打了張明遠家的座機,響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人接。這時,她心裏的慌亂越來越緊迫。

想要打張明遠老婆的電話,電話表都拖到張明遠老婆的電話那一欄了,可猶豫許久,仍是沒有播出,又打了張沁樰的電話。

張明遠老婆這人向來錙銖必較,見縫插針,因為張豔茹如今依著林郡陽過上了富太太的生活,大嫂便多次出言想要依附揩油,都被張豔茹綿裏針似的擋回去了,大嫂便多有怨言,沒少使喚張明遠借著張老太太的名義問張豔茹要錢。張豔茹對她避如蛇蠍,尤其這回是這檔子機密事情,更不能慌不擇路地露了馬腳。

依著大嫂那張城門似的嘴,再加上張明遠的孬性,不多會事情就要敗露,那真是一敗塗地,她連翻身的餘地都沒了。隻得打了電話給張沁樰。

她雖也不太喜歡張沁樰這丫頭,這丫頭多少承襲了父母的缺點,但貴在精明活泛,嘴也算緊,問她總也是唯一的法子。

如今看來,那件事確實是敗了,張明遠如今是明擺著在躲她。

可電話響了許久,都是不在服務區,直打到張豔茹昨晚忘了充電的手機低電量自動關機,張沁樰那邊都沒接通電話。

張豔茹心知不好,隻得在四麵白牆的休息室裏重重歎了口氣,拉門出去。

病**的林奚早生著悶氣睡著了。

桌上一大杯涼透了的麥片糊成一團,幹的表麵不見半分水分,旁邊的一盤半滑到桌麵的橙子也表麵幹涸,橙汁正沿著桌沿淅淅瀝瀝地往地上滴。

張豔茹的那雙吊梢眼難得失了麗色,一片愁霧未散。

過去收拾了桌子,這才拿了手機到一旁充電。

才開機,手機便響了。

她慌忙去按音量鍵調成靜音,便轉頭探看林奚,還好她睡得沉,沒被吵醒。

張豔茹這才接通林郡陽打來的電話,壓低了聲道,“喂,郡陽啊……”

“你來公司一趟。我有些事要與你商量。”林郡陽的聲音沉的緊,低低地似風雨前變了的天。

張豔茹心知不好,隻得推脫,“小奚這邊我脫不開身,不如等你晚上下了班回……”

“現在,立刻過來。我已經讓司機去接你了。準備一下,林奚就讓看護守著,出不了事。”林郡陽態度堅決。張豔茹也隻得依從。

若有所思地應著,“好,我現在就去。”

她實在不確定林郡陽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找她。

雖說這事是出在蘇氏集團,可到底沒有留下什麽與她有直接關係的把柄,她還是存著僥幸,但心裏的做賊心虛和不好的直覺,仍讓她微微發怵。

她在房裏踱著步,邊又重複打了張明遠父女的電話,座機也打了兩回,直到司機來請,她這才看到自己不知不覺已打了好幾十通電話。

看著隻充了百分之二十的電量,她隻得拔了充電器,連帶著手機充電器一起放進手邊的包裏,轉頭對候在門口的司機道,“就來。你去告訴主任一聲,派幾個得力的主治醫生和看護過來,我要出去一趟,讓他們警醒著些。”

“誒。”司機點頭。但到了辦公室,自然說得委婉,不會照搬張豔茹生硬的命令,好聲好氣地托付,主任自然應了下來,轉頭就派了幾個親信過去。

張豔茹直等到醫護人員進來,這才拎了包,頭發一絲不苟,唇色豔麗地離開。

司機亦步亦趨地接送張豔茹進了蘇氏集團的大樓,仍想跟著護送她上來,張豔茹怕林郡陽是有意責難,擔心到時候在司機麵前丟了麵子,便讓他回去等著,一個人上了樓去。

張豔茹踩著高跟鞋踏進蘇氏集團大樓,前台一見她來,慌忙來迎。

張豔茹眼裏哪有這些人,看都不看就徑直去了電梯間門前,由一臉恭敬諂媚的前台替她按了樓層,卻連個謝字都沒吐就隻身進了電梯。

麵上高高傲然,心裏卻始終打著鼓。

出電梯前,她還特意整理了妝容鬢發,生怕在林郡陽麵前出了錯遭到無畏的責難,可仍免不了被秘書帶進董事長辦公室當頭扔來的茶杯。

那杯子連著茶水一並砸在了張豔茹腦後的牆上,碎片水花炸裂,碎瓷片以裂帛之勢從張豔茹斜後方飛來,擦過她保養得宜的臉頰,隻覺一道輕微痛癢,伸手抹去,指尖便是一抹猩紅。

她看著紙上的豔色,一驚眼,已知必然是事情被傳到了林郡陽耳裏,否則林郡陽怎麽會在外人麵前發這麽大的怒火,還是在蘇氏集團這個他向來謹言慎言的聖地。而且……

張豔茹看著坐在林郡陽身邊墨眸似笑非笑的男人,心下一驚。

更是恐慌!

難道事情並不如她擔心的那樣簡單,刺殺蘇晚事小,林郡陽再生氣,左不過是為了怕牽連到他,可若是被沈時說破了她當日盜用林郡陽的名義以蘇老太太做誘餌引沈時去醫院,又拿蘇老太太的行蹤作為籌碼……

她實在不敢想。

電光火石間,忙拾了笑臉迎上去,對著與沈時並坐在沙發上的林郡陽道,“郡陽,怎麽生這麽大氣的氣,當著女婿的麵,你也該收斂些。”

她說的嗔怪,轉頭對沈時的笑亦是輕重得宜,一副長輩該有的雍容氣度,絲毫不受臉上血痕的影響,沈時卻隻覺得她這戲演得十足的假,假的倒胃口。

卻並不露聲色,隻與她一道做戲,笑著推了麵前的紙巾盒往前三分,笑道,“您臉色的血該擦一擦。”

這話說得極尊敬,卻像軟釘般紮破了張豔茹努力強撐的笑臉。

她微微僵了臉,有些尷尬,抬眼看了看對麵的林郡陽,見他始終板著臉,便對沈時道,“姑爺有心了。”便低頭扯了張紙巾略微擦了擦臉,看著素白紙巾上的血色,不由得生了怒。

她雖慣於逢迎做戲,可到底是個女人,把臉看的比命還重,林郡陽卻這樣傷了她的臉,平時她臉上長了條皺紋都得氣上半天,如今臉上這麽長的劃痕,也不知道能不能消。這會兒她恨不得能飛奔去美容醫院趕緊處理,可這個當口,也隻能熬著等林郡陽發話。

好在林郡陽礙於沈時在旁邊,並沒有多耽誤工夫,可麵上的神容顯然是被逼開口的。

他抬頭,沉冷的眸色不帶溫度地望了張豔茹,”你自己做了什麽好事,還知道嗎?”

邊說,邊用餘光微微移向身邊的沈時。

沈時倒是始終愜意,眸裏的笑淡融融的,端著一盞茶杯細細飲著,張豔茹支支吾吾開口的時候,沈時正傾身為自己續茶。

張豔茹實在看不透,可這會兒林郡陽又沒明說,她自然不會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裏送,隻一個賴字,好歹能保得完全。

當下一臉驚疑,眸中全然是無辜和不解,“郡陽,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懂?”

說著,也不顧沈時在這,就走過去挨著林郡陽坐下,挽了他的臂膀,聲音帶著婦人特有的嬌酥.媚.態,“這些天我一直在醫院陪女兒,寸步不離,幾天幾夜都沒怎麽合眼了,你也都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新聞,我實在是沒聽說。怎麽?是不是公司最近股市又出了問題?怎麽把你氣成這樣?你可要注意身體,女兒才死裏逃生,你要有什麽不好,讓我可怎麽安心。”

她滿眼擔憂,說到後來,眼裏都濕潤了,十足的情深意切。

林郡陽雖然不太相信,可麵對數十年的夫妻,又是這樣的軟玉溫存,到底軟了心,何況,她做的事,雖然欠妥,卻確實做到了她心坎上,隻是……

他轉頭看了沈時,咳了兩聲,半真半假地瞪著張豔茹,“你說你不知道,可怎麽外頭有傳言說是你派人來公司刺殺蘇晚?”連名帶姓地說了蘇晚的名字,林郡陽忙又道,“晚晚是我的心頭肉,她要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安心?讓我百年後怎麽去見她地下的父母長輩?你……”

他痛訴道,眼圈發紅,抬手就要打張豔茹。

張豔茹早有準備,慌忙接了他的手,林郡陽本也是做做樣子,被張豔茹雙手握住手腕,便作勢恨鐵不成地一甩手,掙脫了她,伸手拿了桌上的一疊文件扔進張豔茹懷裏。

那文件用訂書機封了一角,這一摔,雖有些撒亂,倒也沒落到地上。

張豔茹心裏多少有底,但始終一臉無辜,故作不解地看著手裏倒置的文件,慌忙擺正了翻閱幾頁,裏頭字字屬實,多數細節讓她驚駭之極。

這些事……怎麽會出現在這疊文件上?

她慌不則已,又匆匆翻了幾頁,裏頭的細節一些是連她都不清楚的,卻白紙黑字記錄在案。看來,是真的敗露了。

連回寰的餘地都沒了。

是誰?

張豔茹想了想,驚著眼緩緩轉頭掠過林郡陽瞪視著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