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情敵示威

餘生的杜姓高層竟是杜珊。這是蘇晚怎麽都沒有想到的。

先前的怒氣頓時化為震驚和尷尬。

她坐在這等了半天的人,低聲下氣去求合作的人,竟然會是沈氏的員工,一直視自己為情敵的杜珊。

兩名服務生先後退出,帶上了門。屋內隻剩下蘇晚和杜珊。

驀然間,蘇晚感覺原本熱的讓人發暈的暖氣像是失去了作用力,骨子裏的冷漠讓都想披上被她拖掛在身後椅背上的大衣。但她當然動也不動,隻淡眼看著杜珊似高位者般昂笑著走來。

“怎麽?總裁夫人是沒有想到會是我,還是不希望餘生的高層是我?”

杜珊這話說的笑意不減,可那雙形似自己的眼裏卻迸出寒光來,蘇晚盡收眼底。卻突然連那股子冷漠和疑慮都煙消雲散了。

隻勾了唇,淡笑著伸手展向身旁的空位,以主人的姿態道,“請坐。”

鳳眼隻淺笑掠過杜珊的臉,便轉身拿了包裏的項目書出來,正放在杜珊麵前。

杜珊和蘇晚並坐,中間隻隔了一張半椅子的距離。她眼掠過那份項目書,對蘇晚嘲諷似的勾了勾唇,也不說話,隻隨手翻了兩下。

蘇晚篤定她並沒有看,就聽杜珊若有似無地輕笑一聲,那笑裏盡是蔑態。

杜珊的聲音和她的長相並不太相符,帶著些脆然的甜膩,卻又夾雜不合聲線的高姿態,“這樣的條件,總裁夫人是要準備以蘇氏項目經理的身份和我談判呢?還是以我沈氏總裁夫人的身份?”

她挑笑著眉眼的樣子,讓蘇晚驟然準備拎包走人。可如今她不再是頂著蘇家大小姐頭銜的學生,而是要靠著這份合約在蘇氏站穩腳跟,讓林郡陽有所忌憚。若是任性妄為,實在不應該。

蘇晚的手在緞麵提花的桌布下拽緊又鬆開,緊繃微抬的腳尖也不著痕跡地落下。

她淡笑道,“這兩重都是我的真實身份,杜總愛挑哪個用,都是可以的。”

杜珊抽了抽嘴角,沒有應對。一雙眼笑意森冷地望著前方,半晌才眨了眨眼,重新翻看了手下的那份項目書。

適時,服務員送了新砌的一壺茶過來。小心翼翼地給蘇晚續了半杯茶,又繞回去給杜珊倒了茶,才放了茶壺,便聽蘇晚道,“上菜吧。”

服務員點點頭,“好的,請稍等。”

花園豪生是蘇晚常來的地方。這裏的經理閉著眼都能開出蘇晚喜歡的菜單來。早在蘇晚訂餐之後,廚房便立馬配菜、洗切,上湯娃娃菜早就現煲了高湯候著,萬字扣肉也早上了籠屜。

不消半晌,隨著門外一聲敲門聲,服務員便魚貫而入上了許多道菜,琳琅滿目,對於兩個人的中飯來說實在奢靡。

杜珊雖是沈氏高層,可從小生活清苦,乍見到這些菜微微一愣,繼而便是語焉不詳的諷刺,“蘇總真是大手筆。”

蘇晚微微笑了眼,心道,要是知道餘生的高層是你,確實不該點這麽多菜。嘴上不免客套,“讓餘生高層百忙中抽出空來,這些都是應該的。”

杜珊自然聽出蘇晚的意思,這些菜是為餘生高層準備的,而不是為了她杜珊。

但她也不在意這些。如今是蘇晚來求她合作,她本就高她一等,再不用恭恭敬敬低眉順眼地叫她總裁夫人,心態上自然沒了那些謹小慎微的壓抑。如今沈時又去了英國,看那邊傳來的消息,三兩日裏是不可能回國的,如今國內的事都由她跟其餘兩個主管分攤,恰好她分到了餘生。

原本她主動請纓同沈時一起回英國被拒,心裏還有些鬱鬱寡歡,如今看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總裁夫人成了乙方,這樣的事,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可見風水輪流轉。她又怎麽可能錯失這樣的良機,讓蘇晚好過呢。

便率先夾了道蘇晚麵前的菜放到碗裏,卻不吃,隻狀似無意道,“原先我是要跟總裁去英國的,隻是他說國內如今也是多事之秋,許多事若是沒有自己人妥善料理,他在英國也不能放心。我又是跟了他六七年的人,最知道他的脾性,做什麽決策也自然要比外人更得他的心意。這也都是這麽些年磨合的默契。”

杜珊的嘴炮蘇晚原本好不放在心上,隻勾著笑吃著麵前的菜,除了那道被蘇晚先下手的。

隻是當她聽到杜珊提到六七年,手裏的筷子忽地一頓,雖旋即若無其事,可到底心裏已經亂了兩三分。

她知道杜珊是英國方麵的高層,這些年在沈氏的地位也非同尋常,沈氏也交代過一些,可是卻從沒提過這個六七年。

六七年。正是她跟沈時分開的年數。

原來竟有這樣久。她竟一無所知。

隨後,杜珊又絮絮說了許多,說在英國,沈時對她照顧有加,大家都知道。說當年她差點葬身火海,是沈時親自背出了她,又在床前照顧了她三日三夜。說……

她說了許多。蘇晚有些聽清,有些卻又像隔了好幾道門似的聽也聽不清楚。

直到杜珊拿了蘇晚麵前的湯碗給她舀了一碗湯放下,清脆的瓷器碰撞聲驚醒了蘇晚。

杜珊甜膩的聲音便娓娓而來,“我知道我跟總裁身份懸殊,雖然我對她有意,他對我也是……”她神秘一笑,沈時對她怎樣這時卻又矢口不提,隻在眼底漾了一種曖昧複雜的笑意,對蘇晚難得的溫柔,“我和總裁都知道你對他這些年難以忘懷,而您的眉眼……”

杜珊說到這,抬手撫了撫自己的臉,笑道,“不怕你笑話,我之前雖然聽人提起過你,卻從沒見過,第一次看到你,我還以為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呢,”不等蘇晚說話,她又笑道,“當然了,我是什麽身份,隻是個孤女,跟蘇家大小姐是不能比的。”

蘇晚越聽,眼裏越涼。杜珊這話雖從頭到尾做小姿態,話裏話外卻明顯在說蘇晚長得像她,而不是她像蘇晚。從頭到尾灌輸的意思,雖那麽不堪入耳,卻實在難以不去計較。

蘇晚冷眼看著麵前自動旋轉的圓台,眼前菜色琳琅,她卻實在沒有胃口。

便放了筷,將被杜珊放到一邊的項目書又拿了過來遞出去,“不知道杜總對我們的項目書有什麽意見,回去我會跟其他主管商議,盡量做到雙方都滿意。您看怎麽樣?”

這個您字,已經十足表達了蘇晚此時的怒氣和冷漠。

杜珊卻十分受用,能讓不可一世的蘇晚這樣紆尊降貴,她的自尊心得到了莫大的滿足。

隻是……

她哂笑地覷了眼蘇晚遞來的項目書,高傲地往蘇晚臉上瞟過眼去,忽而又笑著接了過來,似認真地又看了一遍,蘇晚等了半天,才等到杜珊看完合上文件。

意料之中地聽杜珊滿是歉意道,“總裁夫人,實在不好意思。這份項目書想來你沒有看過吧?又或者你初出茅驢,聽說大學還沒畢業?是在蘇氏掛了閑職?”

她赫然朗笑道,“也難怪。你是蘇氏的千金,怎麽知道我們商場上的規矩。想來是你們公司的人為了迎合你隨便弄了份標書,打金額的時候都沒上心,才少打了幾個0?”

杜珊眼見蘇晚眯了眼,又似圓場道,“瞧我,開玩笑也不忌諱,惹著了你的大小姐脾氣了。不過,作為餘生的高層,我實在要為沈總的利益考慮,就不能賣總裁夫人這個麵子了。下次再有好的合作,我一定跟沈總商量,先給你開個後門。這次西區九號的開發實在是個大項目,我真的沒法做順水人情,我怕沈總會怪我公私不分。”

杜珊前一句沈總,後一句沈總,聽得蘇晚倒足了胃口。若不是頂著蘇氏項目經理的名帖,蘇晚是絕不會向現在這樣衝杜珊笑得溫婉有禮。

蘇晚拿回項目書,“那就打擾了。杜總慢吃,賬我已經結了。”

說著,她便掛著淺笑拿了大衣和手包轉身離去。

臨開門,身後的杜珊還不鹹不淡地扔來一句話,字字清晰,灌進了蘇晚耳裏,“若是總裁夫人實在想出這個風頭,不如回去吹吹枕邊風,說不定沈總耳根子軟,就把西區九號送您了。畢竟蘇家大小姐還是擔得起這份彩禮的。一輛用舊了的法拉利恩佐實在寒酸。”

想來杜珊看到了她停在樓下的恩佐,蘇晚一勾嘴,一言不發地開門離去。

門前候命的服務員眼看著蘇晚出來,後頭卻沒有跟著另一個客人,一時跟也不是,留也不是,往裏一看,那姓杜的貴客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用餐,而沈少夫人的背影都快消失在長廊轉口了。

蘇晚向來善於壓製脾氣,但這回受了這麽大屈辱,說麵上不留一點痕跡那就是木頭人了。所以經理看到蘇晚出來時,先是一愣,才要上前詢問蘇晚的用餐感受,又被她的眼神嚇得不敢動彈。眼看著蘇晚走到門口的旋轉大門,才揚聲喊了句,“沈少夫人慢走。歡迎下次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