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護妻

還能有誰?蘇晚一抬頭便見到陸深一臉輕佻地站在前頭,仍是一副不羈的樣子,在明明滅滅的燈影下半麵光華半沒影,再配上一雙那樣刁毒的眼站在這寒風口裏,陰祟得可怕。

蘇晚麵上沉靜淡如,眼裏心上卻拔起了謹慎。她不著痕跡探遠目光掃了一圈,並未見到沈時,近處甚至空無一人,隻有草影風聲,隻有三十米開外有個傭人模樣的走過,轉眼也進了弄巷裏。蘇晚之前沒有喊,現在自然更不會大呼小叫掉了身價。

隻抬眼看向越走越近的陸深,笑容淡漠,“二哥回來得可真不巧。晚飯都撤下一個多小時。”說著,靈機一動,“不如二哥去廚房看看他們做宵夜沒?我也順便招呼沈時他們吃茶點。”

蘇晚說著,抬步便要錯身過去。倒不是她畏懼陸深這個人,實在是忌憚他那不陰不陽的怪性子。他真要做出點什麽來,這家子雖護著她,到底不會真把陸深這個養子逼上死路。

這段日子她在沈家和公司,也聽了不少小道消息。陸深的父親當年因為頂了什麽事跳樓自殺,母親也因承受不住巨大打擊服了毒,陸深一直怨懟沈家,總是找著機會挑事把家裏和公司鬧得雞犬不寧,老太爺又護著他,更是無法無天。好在老太爺仍健在,對陸深也是個威嚇,犯罪的事他倒是沒幹過。

但正如沈氏員工說道,“時不時在大喜日子鬧一鬧,弄得大夥盡興而來,敗興而歸也夠糟心的。”

“妹妹這是躲我呢,還是心疼我,要給我去找吃的呀?”

三粒手指不偏不倚地拽住了蘇晚的臂上衣袖阻了她的步子。

蘇晚停了步子一動不動,垂眼瞟了瞟臂上的一小團陰影,心頭麵上的強顏而笑已沉了下去。

她微微偏過頭,無甚表情地看著陸深,也沒說話。可那沉冷的氣勢也讓陸深本能地一愣,轉眼又是嬉皮笑臉,手卻鬆開了。

笑道,“妹妹這臉色也不大好看。我又不吃了你。自家兄妹在這露天園子聊兩句怎麽了?妹妹還怕人說閑話?還是怕二弟看了吃醋啊?哈哈哈哈……”

陸深的笑在夜風裏綿綿尖厲,紮得蘇晚耳膜生疼。

正要說兩句脫身,餘光卻見沈時涉夜而來,長身玉立,在這漫天星光疏影下倒像是比任何影子都黑,黑得顯眼,黑得好像把頭頂眼前的夜都霧化了。

蘇晚眸光浮笑,一張臉剛才還板得刀劈不進,這會兒卻柔軟得像穿月而過的雲。

蘇晚肩上一緊暖,頭頂側方便是沈時清潤華麗的聲,“怎麽?迷路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反倒勞煩二哥送你過來。”

蘇晚才淡笑著眼抬頭,卻見沈時唇齒微動,對著陸深道,“勞煩二哥了。我就帶晚晚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廚房有蛋糕,二哥想吃的話就讓底下人給你送一塊去,也是我們夫妻的心意,下回我過生日還希望二哥賞光,一家人團圓最好,老爺子看著也高興。”

陸深不可置否,撇撇嘴,笑得輕佻,散骨似的晃晃悠悠背對他們走遠了。瘦高的身影在夜裏甚似鬼魅。

沈時知道,今天飯間,老爺子偶爾望向宅門的眼是在等陸深。老爺子雖性格執拗,一點子小事不願意興師動眾開口,可他對陸深的用心並不亞於對自己和顧許幾個親孫輩。陸深也向來隻忌諱老爺子一人,可總也放不下當年的執念,不願相信是他父親瀆職貪汙,一心認定是沈家拿他父親當替死鬼平息風波。

當年的事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確實是陸裕民貪汙公款,給項目埋下禍根,最後豆腐渣工程導致多人死亡,股東起訴,層層剝繭,陸裕民的罪行才被挖出來,他不堪負擔,這才掙脫逮捕他的警察從沈氏大樓一躍而下。

沈時當時跟著顧寧婧去沈氏給沈琮送東西,親眼目睹。故而對陸深的狼心狗肺一向不恥,也就對他沒有好臉色。況且,陸深一而再地招惹蘇晚,沈時更是驅心油然,在蘇晚麵前卻是依舊淡笑溫潤,不想拿這些事汙了她的耳。

蘇晚隻當是個小插曲,也沒把陸深放心上。同沈時回了書房,告別了老爺子和沈琮便一起回了他們自己的別墅。畢竟是走夜路,老爺子多少有些掛心,順口挽留,他們婉言要走,老爺子也就沒強求,隻讓王叔去開院門送他們出去。

時間已經很晚了,外頭林間梟聲漸起,再也四下無人的郊區聽來頗有些淒厲。

蘇晚今天忙了一天,晚飯吃的又飽,剛才在風口裏和陸深耗了許久有些著涼。上了車,吹著暖風,不消片刻便歪著頭睡著了。

沈時見狀,隻順手關小了輕音樂的音量,有條不紊地開著車。

醫院裏,林郡陽才同林奚一桌吃了飯。

今天雖然送走了那一批瘟神,如今輿論也降下來了,到底不能確定有沒有狗仔潛伏在附近。所以他除了去公司辦公,午晚下班的間隙都跑過來同他們一起吃飯,連飯菜都是他回了家親自帶過來的。十足的二十四孝好丈夫。就是有狗仔在這蹲著,拍到了也是利於他的好題材。

吃飯的間隙,林郡陽還掏出手機看了看新聞,看到沒有人把他拎著保溫盒進醫院的畫麵掛到網上,還頗為失望,但想到如今大家對這件事淡了,也隨之鬆了一口氣。

“今天還真多虧了那個主編,要不是他獅子大開口,我也想不到讓晚晚過來幫我們圓場子,瞧瞧,沈家的力道就是足,現在沒一個人敢亂說,那些視頻也都刪了。”

林郡陽吃著飯,不免轉頭對靠躺在病**支著小桌子吃飯的張豔茹炫道。畢竟這人是他請來的,又是看得他的麵子,更是他一手養大的女兒,如今背後又是沈家,這回讓他沾了光,他難免沾沾自喜。

林奚哼一聲,放下筷子,“我吃飽了。”轉身就進了家屬休息室,關門聲不輕。

林郡陽正沉浸在喜色中,驀地被關門聲一驚,嚇了一跳,轉頭看著緊閉的房門,一張口,到底沒說什麽。隻指著門,對張豔茹道,“你瞧瞧,這孩子什麽脾氣?”

如今他過了個大波折,心情正好,又是在醫院,自然不會放縱自己的脾氣,也懶得理會林奚。想到親生女兒和養女的差異,心裏自然又是不平。

“你說這孩子什麽時候能像晚晚那麽懂事?我這當爸的……”

他還沒說完,那頭張豔茹便道,“你這當爸的就能少奮鬥二十年是吧?”她嘴上雖這麽說,麵上卻是喜色,不過是隨口的打趣。

張豔茹心情也不錯。這回有了媒體和全民給她撐腰,往後她在林郡陽麵前也能抬頭挺胸,她自然得好好把握好尺寸,不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跟林郡陽鬧掰,那她先前和現在所受的苦都白受了。拿捏住了,以後才能過得更順心如意。

見林郡陽一噎氣沒吱聲,張豔茹又笑道,“你看你,才得了蘇晚一點子好處,就恨不得把她又當菩薩供著了?也不想想蘇晚憑什麽能有這樣的能力,憑什麽能嫁進沈家,還不是她是蘇家的獨生女兒?要真是你生的,她能夠?興許還不如我女兒呢。我們小奚要是從小錦衣玉食,受最好的教育,能比她蘇晚差多少?”

她搖搖頭,繼續低頭吃飯。

林郡陽被她這樣綿裏針地一戳,倒沒了氣。一時不好再說什麽。

畢竟張豔茹說得也沒錯,這回她又這樣知輕重,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多少他虧欠著她,又是在醫院,人多嘴雜隔牆有耳的,他自然也隻能讓著她。

便撇了嘴,道,“你說得都有理,行了吧?瞧你把這千金小姐慣的,以後她嫁了人也這麽對婆家,看你怎麽辦。”

林郡陽才說完,休息室的門豁然開了。

林奚探頭道,“我要嫁個我喜歡的人自然順著他,也順著他家人。你就別替我媽操心了,以後我給你找了個好女婿,你還得謝我媽生了個好女兒呢。”

林奚雖然說話還是刺頭,可眼裏麵上的緩和卻顯而易見。

林郡陽見她說完又甩上了門,愣了半晌,轉頭問張豔茹,“你女兒這是看上誰了?”

“什麽我女兒?不是你親生的啊?會不會說話?”張豔茹自然知道林奚看上的是誰,哪裏敢跟林郡陽坦白。

隻能扯開話題,“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吃完了讓他們收拾帶走,你也回去吧。在這耗了這麽久,你今晚還真睡在這?”

張豔茹知道不可能。可真聽林郡陽連口道,“怎麽可能?我沒事做?公司還一攤子事等著我加班呢。新進的幾個項目還在決策中,明天我看情況,要脫不開身,就仍舊讓下人送飯過來,我就不過來了。”

張豔茹一撇嘴,沒說話,隻喝了幾口湯,就讓下人過來收拾,自己仍在睡覺。

林郡陽看著沒趣,沒等下人收拾完就拿了西裝走了。

蘇晚在沈時車上沉沉睡著,連什麽時候被沈時抱上樓放上.床的都不知道。隻迷迷糊糊感覺眼前燈光或近或遠,或明或暗,再睜開,已是滿眼暗色。